沈墨眸子一轉，漆黑的眼珠落在她身上，映出她纖瘦的背影，仿佛這幾個人說話聲音再大點都能把她吹倒。
麵上一副單純無辜的模樣，笑裡還能讓人真切地感到她的抱歉，像一隻毫無反抗之力任人宰割的小羊羔，實際上是會炸毛張牙舞爪的貓。
眸底翻湧著晦暗不明的光，沈墨隻是看著她，沒多說什麼，像是默許了她的行為。
被接連拒絕，方菁是真掛不住臉了。
本以為把矛頭指向好欺負好說話，看上去逆來順受的蘇晴能取得一些成果，沒想到這人今天居然會反駁她的話了，推酒杯的舉動甚至還有點挑釁她的意味。
以往每次來老宅，蘇晴都隻是笑笑，凡事有沈墨擋在她身前，她無需多說什麼。
這也給沈家多數人一種錯覺——她就隻是沈墨養在身邊的一個花瓶，依仗著他的保護，沒了沈墨，她便成了刀俎上的魚肉，隨他們玩弄。
所以當被蘇晴這般逗弄，方菁詫異了一瞬，憤怒和不甘隨之席卷而來，以至於都忘了自己還披著賢淑的皮，語氣變得咄咄逼人：“怎麼還碰不了呢？那你這半杯酒狗喝了？”
蘇晴一點不氣，打算繼續用“蘇晴”的方式讓方菁一拳打在棉花上，憋死她。
沒想到沈墨比她先開了口。
他撩起眸子，眉眼卻是壓著，帶著明顯的不善：“我喝的，怎麼？”
蘇晴張著唇一愣。
沈墨這是為了她承認自己是狗？
方菁也呆住。
若是擱以前，她還能強迫自己壓抑住脾氣，不至於在沈墨麵前就這麼對蘇晴——沈墨警告過他們，少來招惹他們，否則後果自負。
但剛才的確是被蘇晴輕描淡寫的動作衝昏了頭腦。
畢竟被羊羔挑釁，很難不惱羞成怒。
“不怎麼。”方菁清醒過來，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在沈墨壓迫性極強的視線下，硬生生地改了說辭，“也好，我聽說蘇晴最近身體不好，確實還是少喝酒好。”
蘇晴：“……”剛剛逼著他們喝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比她還會變臉。
不等沈墨趕人，方菁已經待不住，招呼身後用來撐場的人走了。
人一走，蘇晴往椅子上一靠，呼了口氣。
想到原世界的她每次來這裡都要受這種委屈，莫名其妙被一群人陰陽怪氣，蘇晴就替自己不平，轉頭瞪了眼身邊的人：“我……她以前也經常這麼被欺負？”
沒說是誰，但他們都心知肚明。
沈墨被她眼裡燃燒著的怒意給燙了一下。
為什麼？
他無法理解。
為什麼要替她覺得委屈？
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和立場？
沈墨根本無法想到一個合理的角色能夠讓她這麼代入其中。
但被她這麼質問，沈墨也並不理虧——他從未讓小晴這麼被對待過。
也不知道今天方菁是吃錯什麼藥，敢在他麵前這麼針對蘇晴——或許是因為她駁了方菁的麵子而激怒了她。
“從來沒有。”擲地有聲的四個字。
“你確定嗎？”蘇晴卻是不太相信的挑了挑眉，輕飄飄反問他，“她就沒有落單的時候嗎？你怎麼肯定你不在的時候，她有沒有被欺負呢？”
以免旁人聽見，蘇晴是湊近了沈墨問的，外人的角度看來就是一對恩愛的小情侶在聊天。
於是那些審判一般的話，一字一句響在沈墨耳畔處。
理智如同被惡魔誘導，沈墨竟然有了片刻的動搖，無法像剛才那般篤定地回答了。
但他慣會藏匿情緒，麵無表情地轉過頭，沉默不語。
沈堂峰恰巧在這時候走了出來，蘇晴便不再繼續這個有點敏感的話題。
隔牆有耳她還是明白的。
沈堂峰讓眾人都坐下彆客氣，自己在主桌上坐下。
沈風跟在老爺子後邊，顯然是一塊兒剛從書房裡出來。
幸好，否則蘇晴怕是剛送走一波又要迎來一個，不死也得半殘。
但是她幸好得早了。
畢竟按照常理來說，沈墨沈風作為兄弟，肯定是會坐在一桌的。
於是她眼睜睜看著沈風雙手插兜，笑得一臉春光燦爛地朝他們的方向走來，在沈墨能把他殺死的嗜血目光的注視下，很是悠然自得地拉開蘇晴身旁的椅子坐了下來。
坐都坐了，還要故意問一句蘇晴：“嫂子，這裡沒人吧？”
蘇晴：“……”我說有人你能滾嗎？
她皮笑肉不笑：“沒人。”
但可能下一秒會有一具屍體？
蘇晴默默轉頭看另一側臉色難看得無法形容的沈墨，暗暗想，沈墨，這是我最支持你動手的一集！
和沈墨對視上，蘇晴朝他無辜地眨眨眼，表明自己是清白的，絕對沒有和沈風暗通款曲！
本想讓蘇晴和他換個位置，那邊沈堂峰已經站了起來說話，沈墨不好打斷，隻得作罷。
沈風看見沈墨無計可施的樣子，爽得不行，得意地朝他笑。
左右兩道視線越過她在空中碰撞，蘇晴仿若能看到擦出來的火花。
她正襟危坐，有種被迫深陷修羅場的無助感。
關她什麼事啊！
沈堂峰說話的同時，菜品也一一上齊，蘇晴拿起筷子，隻想默默當個乾飯人，吃飽就走那種。
沈風這貨卻不肯放過她，筷子都不拿，就這麼撐著下巴側頭看蘇晴吃飯，好像他這一趟就是奔著她來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蘇晴有意思，要和自己哥哥搶嫂子呢！
蘇晴被他毫不掩飾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筷子都不知道怎麼拿了，隻能努力忽視身邊人的存在。
沈風看她腮幫子一動一動，眼角微彎，食欲似乎都因為她提了上來，張口就問：“好吃嗎，嫂子？”
美美吃飯卻突然被點名的蘇晴嚇得差點沒把自己給噎死。
蘇晴笑：“好吃啊，你也嘗點吧小風。”
今天這“蘇晴笑”是已經死死焊在她臉上了！
快吃，然後閉嘴吧！
食物還堵不住你的嘴嗎！
不過蘇晴沒敢多看沈風，一是怕沈墨不等回去就先把她殺了，二是看見他就忍不住想揍他，她真怕自己控製不住。
“嗯。”沈風卻一點自覺也沒有，像是聽不懂蘇晴話裡的暗示。隻是加深了笑意，也確實輕輕笑出了聲，“我第一次見你吃這麼香”
沈風的聲線和沈墨差不多，都是低沉磁性的。
隻不過沈墨的更冷冰冰，不近人情，他也不屑於隱藏；但沈風會用一些正向的情緒來偽裝自己，讓人聽了心情也跟著好上幾分，忍不住和他多聊幾句。
蘇晴：“……”
我懷疑你在調戲你嫂子，但是我沒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