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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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沈墨突如其來的要求,蘇晴一愣。

啊,又來?

這回不會不畫還要剁她手指吧?

思及此,蘇晴也不敢違抗,廢話一句不多說,抱著紙筆過去老老實實坐下。

沈墨坐到在書桌前繼續處理公事,蘇晴就在一旁咬著筆頭尋思著要畫什麼。

上回那幅“墜入深淵”的圖,是在情緒極度崩潰、惶恐又絕望之下,頭腦一空,手卻像是有自我意識地自己畫了出來。

可這次沒人拿著刀威脅她要砍斷她手指——她真的不是受虐狂啊——突然讓她畫,還真不知道該畫什麼。

靈感也不是無時無刻說來就來的嘛。

於是她一秒八百個動作,卻愣是一筆也沒下。

沈墨餘光總瞥見那小小一坨身影多動症一樣一直動來動去,分了點視線過去,遠遠瞧見那紙還是空白的,而她眼珠子滴溜溜在轉,像是在觀察什麼還是計劃什麼。

蘇晴就是這樣被沈墨無緣無故冤死的。

沈墨收回目光。

他倒要看看,她要做什麼。

她隻是要從書房這地方搜刮一下靈感啊!

隻不過沈墨這書房和他這人一樣,兩麵牆前是高至屋頂擺滿了書的書架,房間內每件東西都擺得很講究,有強迫症似的,也沒什麼多餘的裝飾,顯得更加冷冰冰,感覺待在這裡也無法享受閱讀的樂趣,沉悶又壓抑,喘不過氣。

也就沈墨還能在這裡工作了。

看了一圈便覺沒意思,蘇晴把筆架在耳朵上,擺爛地靠在了沙發上。

這往後一靠,視角偏了半分,不再被沈墨高大的身影遮擋後,忽然瞥見他身後那扇窗的窗台前,擺放著一盆和這書房裡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綠植。

她對植物沒有研究,根本看不出來那是一株什麼植物。

尤其它此刻隻有綠油油的幾片葉子,更看不出來了。

但葉子嫩綠,顯然沈墨對它的照料還是悉心的。

難道是,“她”送的?

蘇晴盯著那盆栽出神,又看看沈墨冷硬的側臉。

片刻後,終於低下了頭,開始動筆。

書房內一時隻有鍵盤的敲擊聲以及輕微的筆磨在紙上的沙沙聲。

雖然離譜,但確實有種歲月靜好的意味。

哪怕這兩人多數時候都不靜好。

所以這一刻更顯難能可貴。

沈墨偶爾看過去,就看見她認真作畫的樣子。

心臟總會不受控製顫動一下——

好像她從未離開過,好像他們還一如從前。

靈感來的時候,蘇晴下筆總是又快又乾脆的。

思考太多反而會影響最終的呈現。

她畫完的時候,沈墨電腦屏幕的光還亮著。

看了眼時間,都十二點了。

服了,自己熬夜居然還要拖上她!

蘇晴拿起那張畫:“我畫好了!”

沈墨眼也不抬,手指不停:“拿來。”

蘇晴就像交作業的小朋友一樣遞過去放到他手邊,然後乖巧地背著手站在他身邊。

沈墨倒也沒有避著她的意思,大大咧咧地把屏幕展示給她看。

但他沒回頭,就沒發現蘇晴的眼神一點都沒給屏幕,而是直直的帶著點殷切地落在了他身上。

撿起手邊的畫一看,沈墨目光一凝。

是有點抽象的畫——

兩條不明所以的線條一豎一斜連在一起,塗了點陰影,不知道是在表達什麼,豎線上開了一朵花,點綴在兩條生硬的線條上,竟也讓它們變得柔和許多。

而沈墨一看,就認出來了那是什麼花——鳶尾。

因為他曾親眼見過它的盛放和凋落無數次。

絕無可能認錯。

可他身後那盆花,明明還沒到花期。

喉結上下滑動一番,沈墨盯著那朵開在他眼前的花,問:“為什麼畫鳶尾?”

蘇晴的答案居然完全出乎他的預料:“啊,這是鳶尾?”

沈墨終於看向她,可她的表情不像作假:“你不知道?”

“我隨便畫的。”蘇晴搖搖頭,表示不認識這花,“沒想到撞上了。”

又是碰巧?

沈墨不屑地想——

巧合多了,就不能用巧合來解釋了。

沈墨看著那朵花:“知道它的花語是什麼嗎?”

蘇晴繼續搖頭:“不知道。”

然後沈墨就不說話了。

蘇晴簡直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悄悄打了個哈欠,蘇晴問:“我能不能回去睡覺了?”

“去吧。”

如同獲得赦免,蘇晴鬆了口氣,伸手要把畫拿回來,沒想到沈墨動作更快一步,已經很是順手地把那張畫和他另一邊的一疊文件壓在一起。

蘇晴的手落了個空,也不敢再跟他要回來,乾脆走了,臨走前,嘴巴很下意識地就和他打了聲招呼:“我去睡了,晚安。”

沈墨動作一頓,待到書房門闔上,他才從那句“晚安”中緩過神來。

兩片薄唇無聲動了動——

最終卻是一個字未說。

“墨總,這是今天您帶了的文件裡夾著的一幅畫。”吳助理把那張紙放到沈墨辦公桌上。

看見那畫,沈墨才想起自己昨天隨手塞了進去,忘了抽出來了。

正要把畫抽回來收起,突然想到什麼,屈起食指在畫上敲了兩下,問吳助理:“說說,畫的什麼。”

吳助很無助,冷汗都要滴下來了,恨不得掏出方帕擦一下。

他這個助理現在還要多修一門繪畫藝術課是吧。

吳助盯著畫看了許久,愣是憋不出來把這畫誇上天的話,隻得猶猶豫豫開口:“一朵開在牆上的花?”

說出來自己都覺得離譜,感覺沈墨可能要開除他這個沒有藝術天分的助理了。

“牆?”沈墨重複了一遍,語氣很顯然的他不覺得那是牆。

發現問了也是白問,沈墨收回了畫:“算了,出去吧。”

“是。”吳助頷首,轉身就朝辦公室外走。

關門的時候一抬頭,吳助透過門的縫隙看見了坐在辦公桌前的沈墨。

方才看見的疑似牆壁的線條忽地浮現在眼前,和沈墨的側臉線條嚴絲合縫地重疊在一起,連上方的明暗都一模一樣。

吳助關門的動作一頓,好像有點知道那不是牆,是什麼了。

沈墨側頭看過去:“還有事?”

“沒有。”吳助說完,把門關上走了。

他才不敢把自己忽然冒出來的無厘頭的猜測告訴沈墨,沒準再說真要被開除了。

沈墨拉開抽屜,把畫扔了進去,紙張輕飄飄地蓋在了那部至今沒給出去的蘋果手機上,一起不見天日。

拿過平板,看見她正坐在沙發上畫畫,看不見畫的什麼,但笑得倒是開心——絕對不是在畫正經東西,否則她該是前兩次那副認真的模樣,不會嬉皮笑臉的。

手機震動,沈墨拿起一看,屏幕顯示三個字——沈宏毅。

沈墨耐著性子接起電話,卻聽得不認真,視線落在畫畫的人身上。

“小墨,下個月你爺爺過生日,你和蘇晴記得回來主宅。”

“哦。”

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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