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和李靖都傻眼了。
李靖瞪著那顆人頭，額頭冷汗直冒，心中無比的驚恐。
曾經，他麵對十萬大軍，他都沒有此刻害怕。
本以為，是太子的人想要殺人滅口，沒想到竟然是五姓七望的人。
難道說滎陽鄭氏站在太子這邊？
還是說，這個巨大的陰謀，就是他們弄出來嫁禍給太子，然後借助蜀王的勢力，讓皇子們自相殘殺？
李恪對著傅庵吼道：“孫山這個混蛋，他撒了謊……”
傅庵咬牙切齒，這輩子他見過很多嘴硬的人，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弱的孫山，嘴巴這麼硬？
這麼多年來，此人是第一個在他嚴刑苦逼之下，還能說謊的人。
很快，裡麵再次傳來了孫山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傅庵將怒火全部撒到了孫山身上。
不久之後。
“殿下，他招供了……”
李恪和李靖連忙進入屋子，孫山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全身上下，沒有一丁點好處，地上滾落了幾根手指和幾塊血肉。
“我，我說……”
“請給我一個痛快的！”
孫山實在是堅持不住了，他媽的，就算他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但他並不是死士，而是擁有肉身的人。
“說！”傅庵怒道。
“是，是滎陽鄭氏的人……”
孫山說，他和大哥孫成本是孿生兄弟，出生在江南陳朝。
那一年隋軍五十萬大軍南下，攻克南陳國都建康，陳叔寶投降，但陳朝的諸侯王依舊在頑抗。
他們的父母，就是死在戰亂中，他們是被鄭氏的人所救。
後來住進了一個莊子裡，那個莊子很大很大，和他們一樣的孩子很多，大概有一百多人。
等他們五六歲時，鄭氏的人，就會教他們那些孩子讀書識字，每日訓練君子六藝，各種謀生手段。
但這樣的日子到了十歲就結束了。
鄭氏的人，將他們按照各自的特長，進行分類，然後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就進行專業訓練，其中就包括審訊。
好多人堅持不住，都活活被打死，或者說出實話，直接被斬殺。
他和他大哥最終還是活了下來，他大哥擅長計謀，熟讀諸子百家的典籍，而他卻是擅長算術和醫術。
從此之後，他們就被分開了，這一分開就是十年時間。
這十年的時間，他們完完全全認同了鄭氏，甘願為鄭氏付出生命。
等他們出山時，大隋的江山已經變成了大唐。
那一年，他們都二十歲左右，被分到了全國各地，替鄭氏經營生意。
他被分到了洛陽，在一家醫館裡做賬房先生，平時跟著坐堂郎中學習本領。
後來聽聞，他哥哥被分到了長安，在一家書院裡做教書先生。
直到武德九年，大唐爆發了一場宮變，李世民弑兄殺弟，後來又逼迫李淵禪位，李世民成功奪取了政權。
也是那一年，鄭氏的人來通知，讓他前往長安，經營長安城鄭氏的藥鋪，同時成為哥哥在外的唯一聯係人。
因為那時候，哥哥已經經人介紹，成為了外戚長孫無忌的幕僚。
再後來，他哥哥就成為了太子的幕僚。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前幾天哥哥突然來找他，讓鄭氏的人救他。
說是蜀王陷害他踩踏麥田，可能要入獄甚至弄死他。
他連忙去尋找鄭氏在長安城的人，結果鄭氏的人商量之後，隻說了一句話。
“鄭氏養活了你們這麼多年，該到報答鄭氏的時候了。”
於是，他哥哥就被判了流放罪，最終慘死在半路上。
他知道，自己的哥哥就是被蜀王的人暗殺的。
後來，鄭氏的人又尋到了他，安排了一項任務。
他們說，李靖的女兒每年會從這家店裡取藥，如果今年來取藥，便按照他們給的方子抓藥。
如果李靖家請他去診斷看病，就說李靖女兒懷孕了。
他們還說，這樣就能搞死蜀王，為他哥哥報仇雪恨。
噗！
李恪一把抽出傅庵的刀，一刀便砍下了孫山的人頭，臉色猙獰無比。
“鄭氏，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連本王都敢算計。”
瞬間，房子裡空氣都冷卻了下來。
李恪抓著刀的手，有些顫抖。
原本他是懷疑李泰的，後來太子躲進了長孫府，他也懷疑太子是否和李泰聯合對付他。
就算是現場出現了滎陽鄭氏的人，他還天真的以為，那是太子或者蜀王的人。
萬萬沒想到，幕後的黑手，就是人家鄭氏，也可以說，是五姓七望。
李恪扔掉了長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劇情的變化速度，快得他都跟不上了節奏了。
五姓七望，這是想要通過他蜀王，製造一場皇子們自相殘殺的視覺盛宴，給李世民看，給天下人看。
讓所有人都知道，五姓七望可以左右一個王朝的興衰！
如果不想讓他們好過，那就改朝換代，換一個聽話的皇帝，能讓他們得到利益的皇帝。
在李恪來這個世界之前，李世民就已經對五姓七望相當的不滿意，尤其是在姓氏家族排名這件事上。
李唐皇族竟然隻能排在第三等。
天下第一高門，北方豪族之首，竟然是博陵崔氏。
而第二等便是五姓七望中的其他家族。
這讓李世民怒不可遏，下令讓人重修氏族譜，而這件事，也隻能讓五姓七望嘲笑一下李世民。
即便氏族譜修出來，天下人也是不會承認的。
尤其是在科舉問題上，那事情就大了，五姓七望把控這政治資源，普通人想要科舉，希望非常渺茫，那馬秋便是其中的一個例子。
除了政治資源，還有經濟，以及這天下的輿論。
可以說，五姓七望全完拿捏了李世民。
可他李恪的到來，卻是似乎打破了這個奇怪的圈子。
他弄出了便宜的紙張，弄出了可以傳遍天下的報紙，稍微富裕點的人，都能識字認字了。
久而久之，天下識字的人多了，那輿論這塊，就不是他們五姓七望能控製的了。
而後便是天上人間，讓五姓七望都開始眼紅，想要分一杯羹。
尤其是正在建設的這個郵政，那簡直是要了滎陽鄭氏的命根子。
滎陽鄭氏依靠的便是運輸，和各種商隊。
這是觸及了他們這群人的根本利益。
李恪很惱火，他已經夠謹慎了，但還是差點被人當槍使了。
他本來想著，要慢慢和這些人鬥。
沒想到，這些人比他想象的更加恐怖，自己還未出手，人家的刀已經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李恪想著想著，捏的拳頭咯吱作響。
甚至，心中都感到一絲絲的恐懼感。
五姓七望，不愧是延續了千年的大家族，不愧是能左右一個王朝興衰的一群勢力。
人家一個小小的陰謀，差點就弄得李世民兒子們自相殘殺，差點成為天下人眼中的笑話。
那如果七大家族聯合其餘豪門，可以直接改朝換代了。
如果這件事真的成功了，李世民根本就沒有心思，再去對付山東士族和五姓七望。
此前自己所做的一切，將會成為五姓七望的嫁衣。
他的天上人間，報紙，郵政等產業，全部落入五姓七望手中，成為他們嘴裡最美味的大餐。
但李恪不得不佩服，謀劃這個計謀的人的厲害。
李靖也是臉色鐵青，聽得全身都在發顫，好狠毒的計謀。
按照孫山所說，他們通過調換藥物，讓女兒出現假的懷孕現象。
讓蜀王認為他被戴了綠帽子，然後大開殺戒？
李靖看了一眼屋子外麵的那些黑衣人，額頭冷汗更多了。
這個小畜生，這是要首先滅了他李靖一家子嗎？
畜生，畜生啊……
怎麼會攤上這麼個女婿？
終究，李靖還是忍住了拔刀的衝動，現在他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就算殺了李恪，也無濟於事。
好在事情沒有朝著那個方向發展。
“蜀王，你……”
李恪看著李靖，嘴角抽了一下。
看來，嶽父是猜到了什麼！
“嶽父，彆亂想，小婿是那樣的人嗎？”
“咱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現在的敵人是鄭氏，是他們陷害了您的女兒，老子的未婚妻，還將老子當槍使，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靖：“……”
他歎了口氣，他老早就知道，跟著皇子們混，最終都沒有好下場。
可因為女兒，他不得不被拉下水。
今日要是女兒真的懷孕了，那麼他們李家……
都說皇家無情，這小畜生也不列外。
和當年的陛下，那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心狠手辣，做事果決。
女兒攤上這畜生，李家祖墳上肯能出了問題。
“殿下，你還有什麼部署，趕緊說吧！”
李恪瞥了一眼李靖，淡淡地說道：“我讓人去殺太子和越王了。”
“不過，本王也是沒想到，鄭氏的人竟然透露給太子和越王消息。”
“太子被嚇得躲進了長孫府，本王的人已經圍住了長孫府……”
李恪現在也是騎虎難下了。
長孫無忌和他父皇也不是傻子，就算他現在撤回自己的人，他們也知道自己有一群厲害的私軍。
那明日等待他的，恐怕就是失去這支私軍。
李靖是直接崩潰了。
小畜生啊，又開始學習他父皇。
難道你要發動第二次玄武門之變嗎？
他沉思了片刻，便抱拳道：“殿下，為今之計，並非殺向鄭氏，而是馬上進宮稟報陛下，將事情的始末說清楚。”
“借助朝廷的力量，一舉乾掉滎陽鄭氏。”
李恪沒想到，李靖和他想到一塊去了。
“好，嶽父，你馬上進宮一趟，本王在外麵接引您！”
這個時候，他才不敢進宮呢！
萬一遭到太子的人或是越王的人，他豈不是要領盒飯了？
李靖：“……”
李靖幽怨地看著這個女婿，心眼怎麼就那麼多？
“好！”
“殿下，臣的家小就交給你了。”
李恪目送李靖離去，抱拳道：“嶽父，小婿真的沒有殺你的打算，你可不要多想啊！”
李靖不想聽，不想聽，真的不想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