暘淖之地的複蘇再次改變了各方勢力的格局。
虞國原有二十二郡,十二仙宗最初隻是各自占據了一郡之地,剩餘的十郡名義上還歸皇室管轄。
隻是如今靈氣徹底複蘇了,在各大仙宗暗中授意下,那些被仙宗扶持的勢力便又蠢蠢欲動,開始逐步蠶食皇室手中的十郡之地。
尤其是在仙宗傳下靈種,表示在一些靈田或福地之中能夠種出靈米靈藥之後,一些世家和勢力更是對那些疑似靈田福地的地方趨之若鶩。
短短半年的時間,各方勢力之間大小衝突不斷,自然也死了不少人。
雲中賀家和潁川郡張家在剛過歲祭時,都選擇將手伸到了隔壁的靜河郡。
起初的時候,兩家還能保持克製,一個迅速占領了靜河郡西側的十幾座城池,另一個占據了靜河郡東側的十多個城池,互相也不乾擾。
但輪到靜河郡中那片占據整個靜河郡四分之一疆域的靜河沼澤時,兩家都克製不住了。
仙宗降臨多年,不管是雲中賀家,還是潁川的張家,背後有仙宗支持,家族之中都新誕生了不少練氣境的修士。
這些練氣境修士在搶占靜河郡時,發現那靜河沼澤的靈氣濃度比之靜河郡其他地方要濃鬱不少,儼然是一塊福地。
雙方在靜河沼澤爆發了十多次衝突,死傷了不少人手,仍未決出靜河沼澤的歸屬權。
為了不兩敗俱傷,讓其他勢力占了便宜,兩家暫時言和,各自占據了靜河沼澤的一半。
但日後,為了這靜河沼澤,一場大戰當是無可避免的。
外界鬨的紛紛擾擾,雲水鎮的日子卻是相當安逸。
有道是“春江水暖鴨先知”,這天地靈氣發生的變化,山中野獸自是感受最快的生靈。
自年前狩獵大比,沈文煋斬殺了那頭人熊妖獸後,金柳村的黎庶在這半年裡,又在山中遭遇了兩隻疑似妖獸的凶物。
沈文煋帶人前去斬殺,發現隻是一些還未完全蛻變成妖獸的野獸,體內妖元丹都還未成型。
好在血肉已經可以用來煉體。
有了上次人熊血肉的嘗試,沈文煋也總算摸到了體修的門道,依靠斬殺的妖獸血肉和那顆人熊妖獸的元丹,半年以來,他終於達到了蒼龍勁法門中所說的“內壯煉腑”之境。
沈家莊園,演武場上,沈文煋光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下散發著淡淡的光澤。
對麵,沈文安垂手而立,靜靜的看著他不斷調集自身的氣血和靈力。
“好了,來吧!”
當身上的皮膚全都散發出淡淡的金屬光澤時,沈文煋大喊。
旁邊,沈元負手望著兄弟二人,思忖片刻還是開口提醒。
“文安,那是你哥,出手注意點。”
沈文安微微頷首之後,指尖緩緩浮現出一道劍芒。
他沒有動用太玄劍氣,更沒有動用飛劍,隻是以簡單的劍元凝聚成一道劍芒。
“爹,大哥能接住弟弟一劍嗎?”
很少走出後院的沈文焰聽聞今日大哥要和弟弟切磋,也來到了演武場。
沈元微微搖頭。
他也不知道如今的沈文安境界達到了何種地步。
隻是希望這臭小子心中有點數,彆傷了他大哥就行。
“大哥小心了。”
劍芒凝聚成一柄長劍,沈文安開口提醒之後,便是直接點出!
嗖!
那劍芒閃電般飛出,朝著沈文煋的麵門激射而來!
沈文煋見狀,體內靈力迅速爆發,眨眼間便在手臂上凝聚出一個火紅色的龍頭,迎著那飛來的劍芒就是一拳轟出!
嘭!
哢嚓!
噗!
雙方的碰撞很快,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沈文煋那彙聚了八成靈力的拳頭直接被劍芒刺破!
蒼龍勁所形成的力量護罩如玻璃般碎裂,一道微弱的劍氣順著他的經脈竄入體內,讓他氣血一陣翻湧,吐出了一口鮮血。
沈文安見此,身形一閃,來到他跟前,伸手將其體內的那縷劍氣收回。
“大哥,沒事吧。”
沈文煋抹去嘴角的血跡,苦笑著搖了搖頭。
“文安,你小子這是用了幾成功力?”
“三成。”沈文安開口:“我本打算用五成的,阿爹說了,便又減了兩成。”
沈文煋聞言,臉上的苦笑之意更濃。
“好小子,你要是用了五成,大哥可就不是吐血了,怕是得在床上躺幾個月。”
兄弟二人說話間,沈元和沈文焰也來到了跟前。
“如何?”沈元開口。
沈文煋搖了搖頭:“氣血震蕩,未傷及根本。”
他的話音剛落,一旁的沈文焰忽然開口道:“大哥既然未傷及根本,咱兄弟倆試試?”
“你?”沈文煋有些愕然的看向他道:“你小子會打架嗎?”
沈文焰淡然一笑道:“試試不就知道了。”
說罷,他便走向演武場的另一端。
見他來真的,沈文煋也是來了興趣。
這麼多年,除了當初老幺被執劍者的劍魂影響時,沈文焰與陸致遠一起,用浩然正氣磨滅了執劍者劍魂的殺意。
自那之後,誰也沒見他出手過。
“阿爹,文安,你們退後一些。”
沈文煋稍稍調息了一下體內紊亂的氣血後,便拉開了架勢。
“小心了阿奴,要是被我近身,你這小身板可扛不住一拳。”
沈文焰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頷首之時,體表便是慢慢浮現出一抹奇異的力量。
其隨手一揮,麵前虛空忽然浮現出一個蒼勁有力的“劍”字!
下一刻,那大字便是直接化作一柄長劍,迎著衝上來的沈文煋飛去!
“咦!?”
沈文煋有些訝然。
但那長劍的速度很快,並沒有給他多想的機會便已經逼近麵門。
沈文煋當即一拳轟出!
嘭!
看似寒光逼人的長劍卻是沒能擋住他這一拳,直接被轟成漫天光點消散在空中。
“哈……阿奴,你這道劍氣跟文安的劍氣手裡可差遠了。”
沈文煋笑了一聲,繼而猛然加速,朝著沈文焰衝去。
體修的戰鬥就是這樣,隻要頂住對方的一波攻擊,速度夠快,貼到近身,那戰鬥基本上就要結束了。
畢竟絕大多數的仙道修士在肉身強度上都沒法和體修相比。
文氣所化的長劍被擊潰,沈文焰眉頭微皺,當即再次揮手,一連在麵前虛空生成十多個大小不一的“劍”字!
這些“劍”字成型之後,全都化作長劍朝著沈文煋飛去。
知曉了這些劍沒多大威力,沈文煋這次甚至都懶得揮拳,隻是以肉身硬抗。
叮叮當當!
叮叮!
……
一陣金鐵交鳴聲響起,文氣所化的十多柄長劍全都撞碎在沈文煋的身上,並沒有對其造成多大的影響。
沈文焰見此,眸光忽然閃過一道精芒!
“浩然天地,正氣長存!”
其張口喊出這幾個字的瞬間,周圍的一切瞬間變了!
天地瞬間清明,周圍的一切消失,矗立在天地之間的沈文焰仿佛成為了唯一。
其衣獵獵,無風自動!
其身高大,擎天立地!
赳赳身軀散發著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
麵對他,沈文煋心中竟然閃過一絲懼意,想要就此罷手。
但隨之,這種感覺卻又瞬間消失了!
周圍的一切消散,對麵的沈文焰臉色倏然蒼白,隨之踉蹌幾下,差點摔倒。
沈文煋連忙衝上去扶住他,關切道:
“阿奴,沒事吧?”
沈文焰笑著搖了搖頭:“我沒事。”
“隻是方才的文膽震懾出現了反噬。”
說話間,沈元和沈文安也來到了跟前。
看著麵色慘白的沈文焰,沈元微微歎了一口氣。
當世文道修士怕也隻有他和陸致遠二人,沒有前人的路可以借鑒,他們二人隻能一路披荊斬棘,摸索前行。
不過就現在來看,倒還真讓兩人摸索出了一點門道。
單就說那憑空生成一堆劍來攻擊的方式,至少看上去挺唬人的。
還有最後那個所謂的“文膽震懾”,一般心性不堅定的人,還真不一定能抗住。
“阿爹,兒要出門遠遊了。”
“想去外麵練練文膽,養養文心,找一找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沈文焰站住了身軀,朝著沈元躬身拱手道。
沈元思忖片刻,沒有說話,沉著臉朝遠處的堂屋走去。
“阿爹……”沈文焰急聲了一句。
“那也得等趙萱臨盆出了月子!”
沈元的話中已經有了慍色,沈文焰也不敢多說什麼,隻能悻悻回到後院。
餘下的兄弟二人對視了一眼,沈文安轉身朝黑水閣走去。
“這……”看了看三人離開的方向,沈文煋微微歎息,隨後還是決定去勸慰勸慰老父親。
跟著來到堂屋,倒了一杯茶水,沈文煋端到跟前開口道:“爹,消消氣。”
沈元接過茶,冷哼道:“小王八蛋是從來沒把趙家丫頭當妻子!”
“還整他娘的‘以身全孝道,以神赴文道’!”
聽著父親的怒罵,沈文煋在旁邊一頭霧水。
“爹,這話啥意思?”
“啥意思?”沈元將杯中茶水一飲而儘道:“意思是他和趙萱成婚,生子,那都是為了儘孝道,為了他老子娘!”
“他的心根本就不在趙家丫頭身上!”
“還修文道……”
“這文道若是修到最後修的沒了人性,還修個蛋!”
沈元越說越覺得生氣。
想當初沈文焰踏足文道的時候,他還是很高興的。
畢竟他所理解的文道應當是“齊家治國平天下”。
誰曾想,到了沈文焰這裡,就成了這般模樣?
“老大,趙萱現在在你院裡?”
沈文煋微微頷首:“早上去找靈秀了,現在應該還在。”
沈元聞言,雙目一眯,直接起身道:“在你院裡就好,老子現在得去找那小王八蛋好好談談。”
沈文煋見狀,忙勸慰道:“爹,你好好跟阿奴說,他應該能聽進去。”
“彆罵他。”
沈元冷哼一聲道:“罵他……放心,你老子不會罵人。”
說完這話,他便快步朝後院走去。
臨近院門時,瞥見道旁蔥蔥鬱鬱的墨竹,沈元伸手扯了一根拇指粗細的竹子,拎著走了進去。
……
待得其再次從小院中出來時,手中堅硬的墨竹已經碎成竹條,上麵還沾滿了鮮血。
“小兔崽子,還挺硬氣,竹條都打劈了才求饒……”
回頭看了一眼小院,沈元將手中的竹條丟到路旁草叢中,緩步朝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