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侵入玉簡，沈元還沒反應過來，一道嘹亮的龍吟聲便在靈魂深處響起，讓他的神魂猛然一震！
緊接著，他的神識便看到一條幼年蛟龍，宛若普通的水蛇在無儘的汪洋中爭渡，畫麵一晃，那幼年蛟龍體型瞬間膨脹成十數丈，隨之衝天而起，化作一條真正的神龍在雲霧間穿梭。
神龍消失，雲霧消散。
海量晦澀的信息也再次湧入了他的識海。
《霧蛟養脈訣》？
看到這門修行法的名字，沈元有些驚訝。
方才觀看《照月鬆山訣》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任何異象，如今觀看這《霧蛟養脈訣》竟然有異象產生。
這是否意味著《霧蛟養脈訣》比之《鬆山照月訣》更好，還是說……自己更適合修煉《霧蛟養脈訣》？
仙家修行之事他也不甚了解，隻能等日後詳細研究一下兩門修行法之後再做決定。
“阿爹，衛仙子說這兩門修行法非我沈家之人或絕對信任之人不可修煉。”
沈文煋開口道。
他自己修的是煉體法《蒼龍勁》，這兩門修行法於他來說沒多大用。
“自然。”
沈元將手中的玉簡放下，頷首說道。
如今沈家總共擁有四門修行法和一門秘術。
沈文安修煉的《太玄劍經》是一門劍修法門。
沈文煋修煉的《蒼龍勁》是一門煉體修行法。
而那門秘術正是沈元現在修煉的《雲龍術》，雖是連小成都沒達到，但他也不著急。
如今有了這兩門修行法，倒是可以考慮將五行呼吸法傳授給一些人了。
五行呼吸法雖說不算完善，但至少在練氣六層之前，還勉強能夠修煉。
“阿爹，兒回來之時，在山腳看到趙伯了。”
“嗯？”沈元點了點頭：“他與你說了什麼？”
金柳村的大小事情現在幾乎都是趙栓和原先的裡正楊長林在操持，沈元很少過問，唯有在大事上，二人才會來請教自己。
“是關於洄水灘和黑石村的事情。”沈文煋開口道：“日前兩村並入我們金柳村，村裡的產業也都慢慢傳授給了他們。”
“趙伯方才與兒談及，黑石村和洄水灘多次有人來找，說是想要將自家的娃子送到武館學武。”
“趙伯似有些拿不定主意，讓兒問問您的意見。”
沈元沒有立即回答，手指點著麵前案牘沉聲道：“先說說你的看法。”
沈文煋思忖片刻道：“兒覺得，既然已經收了兩村，那黑石村和洄水灘最近也還算安穩，當是要一視同仁，讓兩村的娃子到武館和書院去學習。”
“如此，倒也對我們沈家有利。”
沈元頷首。
“理兒是這麼個理兒，但事情卻不能這麼做。”
“兩村並入金柳村的時間還是太短，黎庶的歸屬感不強。”
“此番若是讓他們太過容易得償所願，終是會讓他們生出傲慢之心。”
自凳子上站起身，沈元負手踱步繼續道：“你當能夠感覺到，這暘淖之地的靈氣正在逐漸複蘇。”
“仙人們對於暘淖之地的重視程度也會越來越高，局勢波詭雲譎，充滿變數。”
“若是有朝一日出現變故，還是要讓金柳村有足夠掌控局麵，壓製另外兩村的實力方才穩妥。”
沈文煋微微頷首：“是兒考慮的不夠周全。”
“兒現在就去找趙伯，將父親的決定告訴他。”
沈文煋起身準備離開。
“回來。”
沈元回身喊住了他道：“為父的話還沒說完。”
“黑石村與洄水灘既已多次找上門，這就代表兩村黎庶心中大都這麼想的。”
“此為民意。”
“若是全都拒絕了，倒是會讓他們覺得沈家在排外。”
“見到你趙伯，你們兩人要合計出一個計策，莫要斷了他們的希望，但也不能輕易讓他們得逞。”
細細品味了一下父親的話，沈文煋心中有了一定的考量，便拱手離開了。
時間很快又過去了月餘。
這日，沈元修煉一番後心有所感，便離開了黑水閣，準備去山上的靈藥園看看。
遙想當初，這靈藥園是他一背簍一背簍的將土背進來，和啞伯一起借助繩索進出，耗費了極大的心血弄起來的。
如今有了練氣四層的修為，他自崖壁上縱身一躍，以雲龍術拘一些水汽在腳下便也過了一把仙人的癮，翩然落入其中。
山穀內，種植的靈種都在茁壯成長，靠近靈藥園西側的兩排紫星果樹已經長到大腿粗細。
沈元緩步來到紫星果樹下，看著上麵掛著的青澀果實，很是滿意。
近十年了，這些紫星果樹終是全都結出了果子。
待得幾個月後，這些果實成熟，倒是可以采摘一些放在家中，讓妻子和兒媳她們多吃點。
自紫星果樹前離開，沈元又在那些靈種草藥跟前逛了一圈，意外發現園中諸多靈藥中，竟有七種是用來煉製淬體丹的藥材。
沒得到丹師手劄時，他隻知道這些是靈藥，但具體的功效和作用卻是一點不了解。
仔細研究丹師手劄之後，他已經能夠認出藥園中所有的靈藥種類。
細細盤算一番，沈元當即記下了煉製淬體丹所需的十二種靈藥中缺少的五味藥材，準備回頭讓老大看看升仙閣內有沒有靈種。
若是有靈種，倒是可以再買一些回來種上。
如此，到時候沈家自己就可以嘗試煉製淬體丹，也無需再向棲雲穀討要了。
離開靈藥園，沈元正準備回去，忽又轉身看了看遠處的山上。
那裡是他家的果園。
當初為了創收，砍了五畝山林，種上果樹，結果卻因此被那蘇景山好好惡心了一把。
這些年不用為生計發愁，果園采收都是趙栓在負責，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過問了。
今日既然來到這裡，索性就去果園看看吧。
縱身一躍，沈元在崎嶇的山路上快速移動，沒多久，便是來到了果園跟前。
如今恰巧是桃樹掛果的季節，當年栽種的桃樹經過十多年的生長，已經變得十分粗壯。
沈元漫步其中，看著枝頭掛著的碩大桃子，心中有些感慨。
“是……東家嗎？”
蒼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沈元緩緩轉過身，就看到一名滿頭白發，上半身佝僂到幾乎要貼在地麵上的老者。
“付伯？”
見他應聲，老者滿臉激動，聲音哽咽道：“真是東家！”
“老朽已經……已經有些年頭沒見到東家了。”
付貴手中拄著一根桃木拐杖，激動的說著。
沈元緩步來到他跟前，攙扶著他來到果園地頭。
原本的簡易涼棚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座木屋。
屋前空地栽種了一些蔬菜，充滿了生活氣息。
二人來到木屋跟前，付貴找來一個木凳開口道：“東家請坐。”
沈元頷首坐下，打量了一下四周道：“付伯這些年都住在這裡的？”
付貴坐在旁邊一個被磨得鋥亮的樹樁上，雙手抱著桃木拐杖，儘可能的直起身子嗬嗬笑道：“住了四年了。”
四年……
“那令郎……”
猶記得付貴有一個兒子，因為進山狩獵，不慎摔傷，讓他不得已賣了家中田產，成了佃戶。
“四年前染了一場風寒，走了。”
付貴蒼老的臉龐浮現出一抹苦澀。
“我兒孝順，也不想折磨老朽……”
“他走了之後，老朽就搬了過來。”
“這屋子，是趙管事讓人給老朽建的，趙管事是個好人呐。”
“東家。”付貴打量著沈元開口道：“這麼多年了，您還是這般模樣，老朽方才都以為是老眼昏花了。”
沈元低頭看了看自己。
方才想起，不知不覺間自己也已近不惑之年了。
隻是成了後天武者之後，氣血充盈，容貌衰老的速度緩慢。
後來突破先天，得天地靈氣滋養，容貌還又年輕了一些，看上去和當年確實沒有太大的變化。
反觀付貴……
沈元猶記得當初請付貴當短工的時候，這老頭還未至花甲。
如今一晃二十多年了，竟老成了這般模樣。
付貴笑嗬嗬的看了看自己，隨後顫顫巍巍拱手道：“東家，這園子，老朽怕是看不了幾天了。”
“今日能再見到東家，實屬老朽之幸。”
“老朽有一個不情之請，望東家允準。”
沈元微微頷首。
付貴轉頭看了看遠處蔥蔥鬱鬱的桃樹，如同看著自家的孩子一般，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自打這些果樹種下，老朽就一直幫東家照看著，看著它們一年年的長大，一晃二十多年了。”
“老朽想求東家在這果園附近賞一塊埋骨地，不知……”
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沈元恍惚間又看到了當初那個打算用自己的工錢換自家穀子的付貴。
“可以。”
“就那塊地吧。”
沈元指著果園上方一塊略微平攤的山林地道：“那個地方正好能夠俯瞰整個果園。”
付貴聞言，仰頭看了看沈元所指的地方，麵帶笑容道：“好……好好！”
“那塊地兒好！”
“多謝東家！”
他慢吞吞轉過身朝著沈元拱手行禮。
沈元見此，心中有些難過。
人生短短百年，若是不修煉，他現在許是已經和當年的付貴一樣。
再有二十多年，眼前的付貴就是那時的自己……
神識掃過付貴的身軀，死氣彌漫，已經難見生機。
沈元意識到，這老頭的壽元已經耗儘了，估計很難撐過這個年關。
“付伯，我先回去了。”
付貴顫顫巍巍起身，話中帶著不舍道：“東家……不多坐會兒？”
沈元輕輕搖了搖頭，身形一閃，朝山下掠去。
望著他的身形消失，付貴歎了口氣，隨之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低聲呢喃道：“能有一個仙人東家，老朽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
自山上下來，沈元緩和了一下心情，找到了正忙著準備夏收的趙栓。
“果園的付伯沒多少時日了，栓哥回頭讓人多去看看。”
“老人家想要葬在果園那邊，我答應給他果園正西側一處能夠俯瞰果園的山林地，回頭不忙的時候，讓人去準備一下。”
趙栓歎了口氣微微頷首道：“老人家苦了半輩子，最終還是絕了後。”
“阿元，你說這人呐，活著到底為了啥？”
沈元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身體壯實著呢，彆想那麼多。”
趙栓嗬嗬的笑著，話鋒一轉道：“阿元，你整日修煉，得有些年頭沒去田裡看看了吧？”
沈元愣了一下道：“是有很久了。”
趙栓見此，當即一把摟住他的肩膀：“走，帶你去看看！”
“你絕對想不到今年的穀子有多好！”
兄弟二人來到田間，趙栓隨手揪下一根穀穗遞過來。
“瞧瞧，晶瑩剔透，比往年的精米還要好！”
沈元接過穀穗，撚出其中的米粒放在掌心，眉頭忽然一皺。
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