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綰匆匆離開了沈家。
衛秋靈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沈文安開口詢問道:“文安師弟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落霞穀屈尊結交沈家,最根本的原因還是看中沈文安和靈珊劍仙的關係。
若是沈文安有個三長兩短,沈家在落霞山眼中的價值就將大打折扣。
沈元心中也清楚這些,微微拱手道:“身體倒是無礙,隻是不知因何一直昏迷不醒。”
衛秋靈頷首,淡笑安慰道:“文安師弟有大氣運,不會有事的,沈家主莫要太過擔心。”
“秋靈這裡有一些療傷的丹藥,雖不知是否對文安師弟有幫助,也算是一份心意吧。”
說話間,她取出了兩個瓷瓶遞過來。
“這一瓶是蘊神丹,能修補神識上的損傷。”
“這一瓶是普通的養氣丹,沈家主看著使用便可。”
沈元接過瓷瓶拱手:“多謝衛仙子。”
衛秋靈欠身還禮之後便也和魚錦一起離開了沈家。
裴玉綰再次回來時已經是七日之後,跟隨他一起前來的還有李合山與棲雲穀的長老季衍。
三人抵達黑水潭時,季衍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黑水潭中的黑水閣。
“季長老,有什麼不對勁嗎?”
李合山好奇的看了一眼黑水閣問道。
季衍淡笑著搖了搖頭,也沒多說什麼。
三人走進院落,沈元和沈文煋迎到門口。
“沈叔叔,這位是我棲雲穀的季衍季長老。”
裴玉綰介紹後,沈元父子連忙恭敬行禮。
棲雲穀的長老那可都是胎息境後期的大修士。
“不用多禮,帶老夫去看看那小家夥吧。”季衍脾氣隨和,也不在乎這些虛禮,直接開口。
“長老請隨在下來。”
沈元伸手引領著三人來到沈文安的住處。
房間內,沈文焰正幫著給沈文安擦拭身體。
“阿奴,讓季長老給文安看看。”
沈文焰拱手行了個禮便站到一旁。
季衍來到床榻跟前,伸出手掌撫摸著沈文安的額頭,一股淡淡的神識力量緩緩朝他識海滲入。
轟!
可還沒等他的神識力量靠近沈文安的識海,一股恐怖而又純粹的殺意忽然自沈文安的體內迸發出來!
鏘!
殺意凝成實質,竟在麵前虛空形成了一柄血色長劍!
於此同時,一直擺放在旁邊案牘上的斬龍法劍此時也劇烈顫抖著,似乎隨時都要淩空而起!
季衍眼疾手快,身形一閃,連忙後退了兩步!
周圍其他人也都被這股恐怖的殺意逼退,驚愕的看著床榻上的沈文安。
“季長老,這是……”
李合山愕然開口。
季衍的神情也十分凝重。
“如此恐怖的殺意,非浸淫殺道的絕世大能不可駕馭!”
“小家夥體內到底隱藏著什麼東西?”
似是呢喃自語之後,季衍手中光芒一閃,當即取出了一個精致的陣盤布置在麵前,然後嘗試著往前兩步。
然沈文安上方的殺意之劍就仿佛是擁有意識的護主靈物,猛然爆發出一道犀利的劍芒朝季衍斬來!
季衍麵前的防護陣法在麵對這劍芒時,如同紙糊的一般,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直接就被斬碎!
恐怖的劍芒貼著他的身軀掠過。
眨眼間,其身後的座椅和家具,甚至房間的牆壁都出現一道巨大的裂痕!
看到如此恐怖的一劍,季衍眼角微跳,額角不知不覺間竟冒出了細密的汗水。
“季長老,您沒事吧?”
裴玉綰連忙關切問道。
季衍從震驚中醒悟,擦拭了一下額角的汗水搖了搖頭苦笑:“文安體內的存在太強了。”
“老夫……怕是也無能為力。”
聽到這話,旁邊的沈元父子三人全都臉色難看。
尤其是沈元。
他隱約已經猜測到兒子到底遭遇了什麼。
奪舍……
一位恐怖強者的奪舍!
前世隻是在一些網絡中看到的橋段,沒想到這一世居然發生在自家兒子身上。
望著沈文安頭頂懸浮著的血色長劍,沈元猶豫片刻,來到床榻跟前躬身拱手行禮。
“還請前輩高抬貴手,放過犬子吧。”
沈文煋見此微微一愣,也學著父親的樣子來到跟前行禮。
“求前輩放過文安吧。”
麵對二人的懇求,那殺意之劍沒有任何反應。
房間內的氣氛十分壓抑。
良久——
屋外傳來了腳步聲。
房間內眾人回身望去,就看到陸致遠和啞伯已經來到門口。
“夫子。”
沈文焰迎上前去拱手行禮。
陸致遠微微一笑,眸光看向沈文安時,眼中閃過一道神瑩。
“沈小兄弟。”
“讓老夫來看看如何?”
嘴巴未張,聲音卻清晰的傳到眾人耳中。
如此詭異的一幕,引起了季衍與李合山三人的注視。
“師兄,此人……很是奇怪。”
裴玉綰看向李合山,忍不住低聲開口。
李合山沒有說話,目光中帶著詢問之意看向季衍。
他能感覺到陸致遠身上沒有絲毫靈力波動,但對方給他的感覺卻是十分奇怪。
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詭異。
季衍打量著陸致遠,眉頭微皺呢喃著:“好精純的神魂力量,這是何種修行體係?”
三人的疑惑並沒有得到解答。
陸致遠此時已經來到了床榻跟前,望著麵前殺意肆虐的長劍,他的身上慢慢彌漫出一股至大至聖至剛的浩然正氣。
在浩然正氣的襯托下,陸致遠殘缺的身軀倏然變得神聖高大,宛若上古聖賢一般。
麵對這至大至剛的浩然正氣,沈文安身上的殺意開始一點點消散。
片刻之後,便隻剩下頭頂懸浮著的殺意之劍。
而陸致遠這邊,原本風輕雲淡的臉龐此時也罕見凝重,他的身軀不斷顫抖著,似乎已經到了力竭的邊緣。
“夫子,阿奴幫你。”
見到浩然正氣有用,沈文焰一步踏出,體表竟也溢散出相同的力量。
隻是和陸致遠相比,他的浩然正氣明顯要弱很多。
二人的浩然正氣不斷逼迫那殺意長劍,雙方進行著激烈的拉鋸。
房間內,所有人都凝神屏息,死死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沈文焰的臉上已經逐漸浮現出痛苦之色,陸致遠此時也麵色蒼白。
二人眼看著就要堅持不住了。
“唉!”
一聲歎息忽然自沈文安嘴中發出。
“汝等不要白費力氣了。”
聲音響起,沈文安竟緩緩睜開雙眼,坐起身子看向沈元。
“吾並沒有要害他之意。”
“甚至說,當時若非吾出手,這小家夥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夭折了。”
沈元神情一怔,迎著那陌生而又帶著淡淡壓迫的目光,硬著頭皮拱手:“敢問前輩是……”
“沈文安”表情深沉,似是回憶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吾原名執劍者……”
“但如今隻是一縷殘破的劍魂。”
執劍者……
房間內眾人麵麵相覷,顯然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號。
沈元心中同樣也充滿了疑惑,但因關心兒子的安危,還是拱手問道:“前輩方才的話是何意?”
“沈文安”開口:“吾本是一縷無意識的殘缺劍魂,當年在天地間遊蕩時,意外遇到了這個小家夥出生。”
“他的魂魄當時都要消散了,但其身上的血脈吸引了吾,吾便憑借本能依附到他身上。”
“以一縷劍魂之力,重新凝聚了他的魂魄。”
“當然,吾這些記憶也是前些時日,小家夥練出了一道劍氣才被喚醒的。”
這一刻,沈元忍不住想起了當初妻子生一雙兒女時的場景。
沈文安和沈文萍是雙胞胎。
沈文萍先出生,輪到沈文安出生時,妻子便因為力竭昏死,導致沈文安被悶在腹中許久沒有生出來。
後來服用了百年血蟾遺蛻,恢複了一些體力,沈文安才得以生出來。
但那時候的沈文安是沒有呼吸的,穩婆孫氏婦人拍打了許久他才哭出聲。
這般看來,那個時候的兒子已經夭折了,隻是魂魄還沒徹底消散的時候,被這位自稱執劍者劍魂的存在出手,強行凝聚了兒子的魂魄。
這也就能解釋,為何沈文安自幼便是不哭不鬨,性格異於同齡人的冷靜果決。
“前輩現在有什麼打算嗎?”
沈元沉默片刻,心中有些忐忑的問道。
這個執劍者太過恐怖,僅僅是一道殘缺的劍魂,就不是季衍這位胎息境後期的大修士能夠對付的。
他生怕對方賴在兒子體內不願意離開。
一旦這樣,那自己的兒子就相當於被斬殺了。
“沈文安”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打算……”
“吾本就是死過之人,這一縷殘缺的劍魂本也不該產生意識,是這小家夥機緣巧合將吾生前的配劍煉化為劍胎。”
“又恰巧去了吾生前生活過的地方,拿到了吾的另一柄法劍。”
“龍魂與斬龍伴吾一生,當是它們上麵殘留的氣息讓吾短暫恢複了意識。”
“這縷意識維持不了多久。”
“加之方才遭受至大至剛的浩然正氣磨滅,吾也快要消散了。”
“所以,汝等無需白費力氣了。”
“沈文安”自床榻下來,緩步來到門口,望著隱龍山豢龍者府邸的方向歎息道:“豢龍氏一族,不該遭受此等冤屈啊……”
眾人跟到身後時,沈文安的身軀忽然一軟,徑直倒了下去。
沈文煋眼疾手快,連忙一個健步衝到跟前,扶住了他。
“文安!?”
“文安!?”
他急聲呼喊著,一旁的季衍猶豫片刻湊上來,小心翼翼的以手掌貼在他的額頭,放出神識之力。
片刻——
“那股力量消失了!”
他麵帶驚喜開口。
沈元幾人聞言,全都舒了一口氣。
“老大,先將文安放到床榻上。”
沈文煋應聲抱起沈文安,將其放回床榻,季衍來到跟前,手中光芒一閃,取出一個小瓷瓶,從中倒出一粒丹藥,塞進他的嘴中。
丹藥緩慢化開,慢慢流進沈文安腹中。
季衍再次探查了一番,確定已無大礙,方才起身道。
“文安應當已經無礙,待蘊神丹的藥力生效,應該就會醒來。”
沈元聞言,一顆懸著的心總算徹底放回了肚子裡。
“多謝季長老!”
季衍連忙擺手,目光看向陸致遠。
“老夫隻幫了微不足道的忙,沈家主要謝的當是這位道友。”
他雖然沒有在陸致遠身上感受到一絲靈力波動,但剛才感受到的那種至剛至大的浩然正氣還是讓他意識到,陸致遠也是一位修行者。
“老夫棲雲穀季衍,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季衍拱手。
陸致遠微微頷首淡笑。
“陸致遠見過季長老。”
季衍再次拱手:“大道萬千,老夫冒昧,不知陸道友所修的是何道?”
陸致遠淡笑:“陸某一介讀書人,談不上道。”
二人正交談著,一直關注著沈文安的裴玉綰見他手掌微動,當即激動道:“醒了!”
“沈師弟醒了!”
眾人聞言,都圍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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