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白側妃給他分析了利害,顧湛也承認母妃說的不無道理。
但他心裡還是蒙上了陰影,是不是母妃心裡覺得他不如蕭無咎,所以才要做這些多餘的事……
過去這二十年,他兢兢業業,在母妃的眼裡,他還是不夠好嗎?!
顧湛心裡似有無數的蟲蟻在齧咬般。
鳳陽沒漏掉顧湛的那點小眼神,麵上的譏誚更濃了,直言道:“‘彌補’就不必了,彆上門‘找茬’,就千恩萬謝了。”
“顧湛,你彆看了,你母妃已經回去了!”
“……”顧湛被鳳陽說中了心思,陡然一驚,那一瞬的心虛連鎮南王都看得分明。
“皇姐,白氏來過了?”鎮南王蹙眉問。
“怎麼,你不知道?”鳳陽冷冷道,“你連一個內宅婦人也管不住,也不知道是怎麼管的二十萬南疆軍。”
鎮南王臉上更狼狽了,轉頭質問顧湛:“你母妃來這裡作甚?”
“我也不知。”顧湛訥訥道,“母妃出門前隻說她想來勸勸二弟,讓他認祖歸宗……”
鎮南王麵色沉了三分,斥道:“我不是警告過她,讓她彆插手!”
鳳陽在一旁冷眼旁觀,自然看得出鎮南王還真信了這說辭,怕到現在還深信白氏隻是蠢,但沒壞心眼。
“顧策啊顧策,你還真是三十年如一日……”的蠢。
“當年,白氏懷上孽種,我就勸阿錦與你和離,可阿錦與你少年結發,終究是沒舍得。”
“二十年前,皇上被先帝接回宮,阿錦終於下定決心與你和離,偏偏那時候她發現自己懷上了身孕……”
“皇姐,你胡說八道!!”鎮南王仿佛被捅了一劍似的,臉色發青,額角暴起根根青筋,除了憤怒外,更多的是受傷。
“不會的,阿錦是絕對不會與我和離的!!”
他近乎咆哮道,也不知道是在說服鳳陽,亦或是自己。
顧湛被嚇了一跳,他還從來沒見父王這般生氣過。
鳳陽根本不在乎鎮南王信不信,她隻是要把尉遲錦當年的委屈全都說出來而已。
“若不是為了那孩子,她早就與你和離了。”
“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你,身上還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
“……”鎮南王感覺胸口似壓了一塊巨石般沉得發疼。
他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男音慢條斯理地自晚風中響起:“生不相見,死不同寢。”
那五個護衛自動地為蕭無咎讓開了一條道。
蕭無咎緩步自門後走出,站在了鳳陽的身邊。
看著前方困獸般的鎮南王,原來淡然的麵孔驟然變得冷峻,眸中儘是冷漠與疏離,似在看著一個素不相乾的陌生人。
他的這一句,他的這個眼神,猶如給了鎮南王最後一擊。
鎮南王感覺似乎聽什麼炸開的聲音,腦子裡嗡嗡作響。
他喉頭一甜,張嘴嘔出了一口鮮血。
那攤殷紅的鮮血落在地上,紅得驚心動魄。
“父王!”
“王爺!”
顧湛與張守勤幾乎同時喊道。
張守勤嚇得臉色發白,忙去攙扶幾乎脫力的鎮南王,急急問:“王爺,你覺得怎麼樣?”
蕭無咎連眼皮子都不曾動一下,一臉漠然。
顧湛氣憤地大步上前,指著蕭無咎的鼻子厲聲斥道:“二弟,你竟然把父王氣得吐了血!你怎可如此不孝!”
“簡直枉為人子!”
此時此刻,顧湛的心情有些複雜,他是真的擔心父王的安危,除此之外,又有那麼一絲慶幸。
蕭無咎氣得鎮南王吐血,如此不孝,自然沒資格與他爭世子之位。
鳳陽微微蹙眉,對顧湛更為不喜。
她剛啟唇,就見身邊紅影一閃。
“誰是你二弟?”
“顧世子,彆跑到人家家裡胡亂攀親戚!”
蕭無咎冷冷道,抄起護衛手裡的一根長棍,就朝顧湛打了過去。
長棍帶起一陣如刀刃般的勁風,寒意森森……
顧湛知道蕭無咎的身手,急忙側身去躲,一邊喊著王府侍衛:“攔下他!”
王府侍衛連忙拔刀,但慢了一步,蕭無咎的那一棍已經打在了顧湛的左臂上。
顧湛發出一陣痛苦的悶哼。
他的左臂在那晚宮變受了傷,還沒養好呢,此刻傷上加傷,痛得他目眥欲裂。
蕭無咎隻打了這一棍,就收起了長棍,又道:“回去告訴你母妃,她再湊到我跟前,我就打她兒子!”
“見一次,打一次。”
顧湛捂著吃痛的左臂,氣怒交加,對著侍衛又喊:“還不給本世子好好教訓這小子!”
看著這一幕,鎮南王雙眸瞠大,仿佛又回到了宮變的那一夜,看到了四皇子那憤憤不平的臉龐……
“不……不要!”胸口一緊,鎮南王張嘴又嘔出了一口鮮血,聲音都在微微發顫。
他腳下脫力,單膝跪了下去。
見狀,侍衛連忙收了刀,不敢再妄動。
張守勤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心神大亂,喊道:“王爺!”
“蕭探花,快請楚大小姐給王爺看看!”
聽到楚明鳶的名字,蕭無咎終於掀了掀眼皮:“我夫人可不是太醫……”
眼裡無波無瀾:比起娘親過去十九年受的那些罪,多少次性命垂危,他顧策不過吐幾口血,又算得上什麼?
蕭憲“姍姍來遲”地現身了,忙道:“今日華老太醫也在,我這就讓人去請人。”
見蕭無咎半點沒把王爺請進蕭府的打算,張守勤不禁替自家王爺心酸:二公子自小不在王府長大,怕是不知王爺對王妃的心意,才會如此絕情。
“把他搬上我的馬車吧。”鳳陽平靜地說道。
她隻是覺得讓鎮南王就這麼倒在蕭府的大門口也不是辦法,隻會引來一些無端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