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翠鶯驚呼道,差點沒跳起來。
“夫人您怎麼不早說?!奴婢這就去撕了那小蹄子的嘴,讓她知道什麼是‘先來後到’!”
自家夫人都跟了世子爺整整三年了,外頭這小蹄子最多才跟了世子爺一個月吧?
“這男人啊,都是喜新厭舊的主。”洛明珠嘴角劃過一抹苦笑。
“我隻是沒想到,世子爺竟然把那塊連世子妃都舍不得給的玉佩……給了這丫頭。”
“這丫頭何德何能!!”
她是在北上的途中發現自己懷了身孕,也一度想過回南疆養胎,可又擔心京城花花世界,她不在世子爺身邊的這段日子,世子爺會忘了她這個舊人,這才咬牙千裡迢迢地來了京城。
世子爺終究是又有了彆人……
洛明珠失望地閉了閉眼。
翠鶯比自家主子還要憤怒,恨恨道:“定是這小蹄子勾引了世子爺!”
“奴婢說呢,一個黃毛丫頭怎麼能在京城開起這麼大一間醫堂,敢情是有世子爺在背後給她撐腰啊!”
“夫人,她今日對您這般無禮,您可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們去告訴世子爺!”
洛明珠放下了窗簾,沉吟片刻後,才道:“我們回去吧。”
“翠鶯,你讓二狗子給世子爺捎個口信,讓他來見我。”
“就說,我有了胎動。”
她也不想冤枉了世子爺。
等世子爺來見她,她就問他,他的那塊環佩去了哪兒……
隨著她話音落下,她們所乘坐的這輛黑漆平頂馬車緩緩駛動,沿著車水馬龍的街道一路東行。
素問堂內,孫大夫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忍不住問:
“東家,這洛夫人怎麼會‘假孕’呢?”
楚明鳶心裡總覺得那位洛夫人看自己的眼光說不出的古怪,也朝著那輛遠去的馬車看了一眼。
她是不是該與蕭無咎知會一聲呢?
楚明鳶一手無意識地以指腹摩挲著腰間的環佩,道:“她是被身邊的人下了藥。”
這種藥於身子倒是損害不大,頂多也就是讓人在服藥期間懷不上孩子而已。
她也是從對方的眼睛發現出異樣,有了七八成的把握,才建議對方找彆的名醫看看。
“可她的肚子……”孫大夫想不通什麼藥不僅可以改變人的脈象,還能讓對方的肚子好似皮球似的鼓起來。
楚明鳶輕輕地笑:“人是很奇怪的動物,當她固執地相信一件事時,就會自己封閉耳目,連她的身體也會隨之發生變化。”
因為洛夫人堅信自己有孕,所以腹部便隆了起來。
這是洛夫人的私事,楚明鳶不欲多言,天下間那麼多不平事,她可管不過來。
“孫大夫,你去忙吧。”打發了孫大夫,楚明鳶轉頭對碧雲說,“晚些讓你表弟去找蕭探花,把洛夫人與環佩的事告訴他。”
碧雲屈膝領命。
她自是知道,小姐這塊環佩是蕭探花在萬壽節那日所贈,隻是想不通那位洛夫人看到環佩的樣子為何這般震驚。
這環佩玉質的確是極品,卻也稱不上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
跟著,楚明鳶又對那個引路的夥計說:“領我去見王二丫吧。”
“東家,人在那裡,請隨我來。”夥計便伸手指向了後堂的方向。
那夥計把楚明鳶和碧雲主仆倆領到了後堂,一眼看到穿了件青色衣裙的王二丫正呆愣愣地坐在一張太師椅上。
這氣勢恢宏的太師椅顯然不是為了一個七歲的小丫頭設計的,襯得她的小身板愈顯單薄。
“王二丫?”
夥計喚了一聲,王二丫這才慢一拍地朝楚明鳶這邊看來。
那雙黑幽幽的大眼睛嵌在她蠟黃的小臉上,尤為突出。
相比王照鄰白淨斯文得好似小戶人家的公子哥,王二丫仿佛連一頓飽飯也沒吃過。
楚明鳶上首坐下了,也不廢話,單刀直入地問:“你找我有何事?”
小姑娘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著楚明鳶重重地磕了下頭:
“楚大小姐,我想求你再救救我娘!”
她抬起頭,眼眶微微泛紅,“我大伯昨天來京城了,他們想把我和我娘帶回青州老家去。”
“我偷聽到了我爹和大伯說話,他們說,我娘失蹤了那麼多久,怕是早沒了清白,等回老家後,就要將我娘休棄了,再沉塘。”
碧雲與鵲兒略有幾分動容,幾分義憤,再次想到了那句老話:負心多是讀書人!
唯有楚明鳶麵不改色,連眼角眉梢都沒有動一下。
隻是問:“我憑什麼要幫你?”
她已經給過這對母女一次機會——
梅管事把她們帶到京城後,她問她們,以後有什麼打算。
當時柴六娘說,她要回到夫婿身邊;王二丫則要跟著她母親。
楚明鳶自認不是什麼不求回報的大善人,對方既然一意孤行地要跳回到火坑裡,她也不會攔著彆人自尋死路。
王二丫挺直脊背跪在地上,又道:“楚大小姐,我雖沒讀過多少書,但也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
“我相信,大小姐既然能讓我爹從狀元變成傳臚,定是個有本事的人。”
“我與大小姐有共同的‘敵人’,便是站在一條戰線上,自會唯大小姐之命是從。”
說著,小姑娘從懷中掏出了兩張折疊的紙,將其展開後,雙手奉上。
碧雲探頭朝那兩張按著紅色指印的契書看了一眼,不由一驚,瞳孔微微收縮。
這契紙竟然是柴六娘和王二丫母女的賣身契。
還是當初梅管事從青州將兩人買回來的契紙,之前王二丫漂漂亮亮地辦成了大小姐交代的差事,大小姐就將賣身契還給了王二丫。
碧雲原以為王二丫定會將它們燒毀,卻不曾想,這丫頭竟一直好好地收著。
她其實也從來沒信過她那個爹……
楚明鳶嘴角微微翹了下,想起方才鵲兒在馬車裡稟的那些話。
她的確需要王二丫幫她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