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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風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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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環保局的白色麵包車揚起一片塵土,緩緩駛離幸福村。春花站在村委會門口,看著車尾燈消失在村口的老槐樹後,手裡攥著的停職檢查通知書已經被汗水浸透。

"路支書"富貴蹲在台階上,手裡的旱煙袋半天沒點著,"現在咋整?"

院子裡擠滿了聞訊趕來的村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長慶抱著剛出院的小剛,孩子蒼白的臉上滿是惶恐,小手緊緊抓著老人的衣領。

春花深吸一口氣,登上台階最高處:"鄉親們!"她的聲音在清晨的空氣中格外清亮,"合作社不會散!"

人群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喧嘩:"都上電視了!""沃爾瑪還要咱的貨嗎?""我就說搞不成"

"安靜!"富貴一聲暴喝,總算壓住了場麵。

春花從口袋裡掏出個u盤:"這是真正的檢測報告,昨天省農科院的專家秘密采集的。"她指向遠處的向日葵田,"那些藍色汙染物,是金萍連夜傾倒的工業染料,根本不影響土壤!"

"那有啥用?"有人喊道,"電視都播出去了!"

"我們有證據。"春花舉起手機,屏幕上是一段視頻——金萍帶著兩個陌生人正在往田裡倒染料,"韓東來臨走前裝了監控。"

人群再次騷動起來,這次帶著希望的竊竊私語。長慶擠到前麵:"春花,東來去哪了?"

"去省城找江律師了。"春花沒說的是,韓東來臨走前塞給她的紙條上寫著:"去找真正的證據,等我回來。"

正午的陽光火辣辣地照在頭頂。送走村民後,春花獨自坐在空蕩蕩的村委會裡,翻看著合作社的賬本。半年的心血,眼看就要開花結果,卻

門外傳來摩托車急刹的聲音。富貴慌慌張張衝進來:"不好了!金萍帶著縣電視台的人去周廳長老家了!說要揭露他'生活作風問題'!"

春花"騰"地站起來:"什麼時候走的?"

"剛過去半小時!開的那輛紅色桑塔納!"

春花抓起摩托車鑰匙就往外衝,被富貴一把拉住:"你都被停職了,還管這閒事?"

"這不是閒事!"春花甩開他的手,"小剛還在村裡呢!要是被他們發現"

她沒有說完,但富貴已經明白了。富貴一拍大腿:"我騎摩托帶你去!"

鄉間土路上,富貴的摩托車顛簸得像匹脫韁的野馬。春花死死抓住後座,眼睛緊盯著遠處揚起的塵土。拐過一道山梁時,她突然看見那輛紅色桑塔納停在路邊,金萍正和攝像師站在田埂上指指點點。

"停車!"春花低聲說,"我們步行過去。"

兩人貓著腰鑽進玉米地,借著近一人高的秸稈掩護,慢慢接近金萍一行人。透過縫隙,春花看見金萍正對著鏡頭滔滔不絕:

"就是在這裡,周xx和馬淑芬亂搞男女關係看,這棟老房子就是證據!"

她所指的"老房子"其實是間早已廢棄的農機倉庫,牆上的"農業學大寨"標語還依稀可辨。春花氣得渾身發抖——這明明是生產隊時期的集體財產!

攝像師突然轉向另一邊:"咦,那邊好像有人?"

春花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頓時血液凝固——小剛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過來,正蹲在田埂上摘野花!孩子耳後的胎記在陽光下清晰可見。

"這孩子"金萍眯起眼睛,突然臉色大變,"快!拍他!拍他耳朵後麵!"

春花再也忍不住,一個箭步衝出玉米地:"小剛!過來!"

金萍先是一愣,隨即獰笑起來:"路春花?正好!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就是周廳長的私生啊!"

她話沒說完,富貴從背後猛地一推,金萍的高跟鞋陷進鬆軟的田埂,整個人摔進了灌溉渠裡。攝像師剛要動作,春花已經抱起小剛跳上了摩托車。

"走!"

摩托車呼嘯著駛離時,春花回頭看了一眼——金萍正從水渠裡爬出來,濕透的旗袍貼在身上,活像隻落湯雞。她歇斯底裡地喊著什麼,但被發動機的轟鳴徹底淹沒了。

回到村委會,春花才發現自己後背全濕透了。小剛似乎意識到闖了禍,怯生生地拉著她的衣角:"姑姑,我錯了"

"不怪你。"春花摸摸孩子的頭,心裡卻亂成一團。金萍肯定認出小剛了,接下來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富貴接起來,臉色越來越凝重:"是,她在這兒好,馬上。"

掛掉電話,富貴的聲音有些發抖:"是紀委要找你談話,已經在路上了。"

春花的手不自覺地撫上小剛的頭發:"多久到?"

"二十分鐘。"富貴看了眼掛鐘,"東來剛才發短信,說他和江律師找到關鍵證據了,正在往回趕。"

"來不及了"春花蹲下身,平視著小剛的眼睛,"寶貝,跟長慶爺爺去後山玩好不好?采蘑菇,晚上姑姑給你做湯。"

孩子天真地點頭,跟著長慶走了。春花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什麼,衝進辦公室打開電腦。u盤裡除了檢測報告,還有個加密文件夾。她試了韓東來的生日、自己的生日都不對,最後輸入"19790316"——馬淑芬去世的日子,居然打開了!

裡麵是段錄音文件。春花戴上耳機,江鳳冷靜的聲音傳來:"根據金靈水泥廠原財務主管證詞,1992年至1998年間,鎮企業辦共收受回扣43萬元,時任主任王"

"太好了!"春花正要拷貝,院子裡已經傳來汽車聲。

三個穿深色夾克的男人走進來,領頭的是個方臉中年:"路春花同誌?請跟我們走一趟。"

富貴想阻攔,被另外兩人隔開。春花鎮定地關上電腦,悄悄把u盤塞進襪子:"需要帶什麼材料嗎?"

"不用。"方臉男人語氣平淡,"隻是例行詢問。"

上車前,春花最後看了一眼村委會門前的國旗。它依然在晴朗的天空下獵獵飄揚,就像這半年來每一個平凡的日子。

縣紀委的詢問室比想象中簡陋。白牆,木桌,一台老式錄音機。方臉主任親自做筆錄,問題卻出乎意料地溫和:

"路支書,你和周廳長怎麼認識的?"

"通過韓東來,他是我們村走出去的。"

"合作社的項目審批,有沒有特殊程序?"

"全部按省裡規定走的,江鳳律師全程監督。"

詢問持續了兩個小時,對方始終沒提小剛的事。就在春花以為即將結束時,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年輕乾部匆匆進來,在方臉主任耳邊低語幾句。

主任的表情變了:"路春花同誌,請在這裡稍等。"

他們離開後,春花聽見走廊上一陣騷動,隱約有"證據""舉報人"之類的詞飄進來。牆上時鐘的秒針"哢嗒哢嗒"走著,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長。

門再次打開時,走進來的居然是韓東來!他西裝皺巴巴的,眼裡布滿血絲,但嘴角帶著勝利的微笑:"沒事了。"

"什麼?"

"江鳳找到了當年鎮企業辦的會計,還有金靈的行賄賬本。"韓東來拉著她站起來,"王副書記已經被控製,金萍涉嫌誣告也被帶走了。"

春花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韓東來一把扶住她:"小心!"

"小剛呢?"

"安全得很,長慶帶他在招待所。"韓東來幫她披上外套,"周廳長恢複工作了,省裡決定把幸福村模式推廣到全縣。"

走廊上,幾個紀委乾部正圍著江鳳詢問什麼。女律師的孕肚已經很明顯,但言談舉止依然乾脆利落。看見春花,她微微點頭:"路支書,辛苦了。"

"江律師"春花不知該說什麼,"謝謝你。"

"不必。"江鳳看了眼手表,"我的飛機明早起飛。"她轉向韓東來,"材料都移交了,後續會有專人和你們對接。"

韓東來欲言又止。江鳳卻已經伸出手:"祝幸福村越來越好。"她的手溫暖乾燥,握力堅定,"孩子出生後,我會寄照片。"

回村的路上,韓東來開車,春花坐在副駕駛翻看江鳳留下的文件。夕陽透過車窗照在紙麵上,給那些冰冷的法律條文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

"她真是個了不起的人。"春花輕聲說。

韓東來沒有接話,但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節發白。收音機裡正在播放本省新聞:"針對幸福村環境汙染不實報道,省宣傳部已責令電視台公開道歉"

轉過最後一個山彎,幸福村的全貌映入眼簾。夕陽下,那片向日葵田金燦燦的,像是大地上鋪開的陽光。田邊聚集著許多村民,看見他們的車,紛紛揮手歡呼。

"看來消息傳得比我們還快。"韓東來笑道。

車剛停穩,小剛就撲了過來:"姑姑!爸爸!"孩子手裡舉著一朵向日葵,花瓣上還帶著露珠。

韓東來愣在原地:"他叫我什麼?"

長慶搓著手走過來:"娃非這麼叫俺也沒轍"

春花紅著臉解釋:"村裡孩子都這麼喊你他們覺得你是"

她的話被突如其來的掌聲打斷。村民們自發排成兩列,有人打出了"歡迎回家"的橫幅。富貴端著個搪瓷盆,裡麵堆滿了剛摘的向日葵籽:"東來,嘗嘗!頭一茬!"

夜幕降臨,村委會院子裡支起了露天電影幕布。這次放的是《咱們的牛百歲》,但沒幾個人認真看——大家都在興奮地討論著合作社的新計劃。周廳長打來電話,說省裡已經特批了五百萬專項資金。

"還有更好的消息。"韓東來掛掉電話,大聲宣布,"德國一家公司看中了我們的向日葵精油,要簽長期合同!"

歡呼聲幾乎掀翻屋頂。春花站在人群外圍,看著韓東來被拋向空中,看著他臉上久違的輕鬆笑容。小剛靠在她腿邊,已經抱著向日葵睡著了。

電影散場後,韓東來找到獨自收拾場地的春花:"長慶說小剛今天喊我爸爸?"

春花的手一抖,幾個空飲料瓶又滾到地上:"孩子不懂事"

"我挺喜歡的。"韓東來幫她撿起瓶子,"其實我一直在想"

"想什麼?"

"如果當年我沒去縣城,如果那年夏天在河邊"韓東來的聲音輕得像夢囈,"我們會不會"

"東來。"春花打斷他,指向遠處的向日葵田,"你看那些花。"

月光下,向日葵低垂著頭,仿佛在沉睡。但它們都知道,當太陽升起時,又會齊刷刷轉向光明。

"有些事,就像這葵花子。"春花捧出一把生瓜子,"埋在地下時誰也不知道能不能發芽。但隻要我們好好種"

韓東來突然握住她的手,瓜子從指縫間簌簌落下:"春花,等合作社上了正軌"

"彆說了"春花抽回手,"等真的到了那天再說。"

夜風吹過田野,帶著泥土和植物的氣息。遠處傳來長慶哄小剛睡覺的兒歌聲,跑調但溫暖。兩人並肩站在村委會門口,誰也沒有再說話,但某種無聲的默契在月光下靜靜流淌。

第二天清晨,韓東來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開門一看是富貴,手裡舉著份報紙:"上省報了!"

頭版頭條赫然是《幸福村模式:鄉村振興的新路徑》,配圖正是他們的向日葵田。文章大篇幅介紹了合作社的經驗,隻在最後一段提到"個彆乾部的不實舉報"。

"周廳長安排的。"韓東來笑道,"這叫轉移焦點。"

正說著,手機響了。接通後,江鳳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傳來:"看到報道了很好登機了"

"江鳳!"韓東來突然提高音量,"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江陽。陽光的陽。"

掛斷電話,韓東來望向窗外。初升的太陽正照在那片向日葵田上,每一朵花都昂著頭,追逐著光和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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