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鳴懸著的心這下死的透透的。
他難以置信的眼神在初黎身上來來回回,一股腦地搖頭歎氣道:“哦,老天爺,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通呢?還有賀總……他怎麼會乾這種事?”
在趙雲鳴看來,賀南序做一些背德的事情比他自己做一些背德的事情還要難以接受!
初黎也是一言難儘,她無奈地看向趙雲鳴,“不是,你看我們兩個……像是會偷情的人嗎?”
“……”
趙雲鳴明顯被初黎問住了。
他深吸一口氣,臉色嚴肅繃緊,“那你剛才的話什麼意思?”
在他質疑意她跟自家老板有不正當的關係時,她也隻是十分淡定的冒出那樣一句‘辦公室戀情是可以被允許的。’
言外之意,大有坐實她跟自家老板那不正當關係的意思。
初黎也不想兜彎子了,她怕再這樣兜兜繞繞下去,趙雲鳴腦子會‘打死結’。
她語氣淡淡的,“我跟老板是正兒八經的關係。”
在趙雲鳴嘴巴一張,想要反駁的時候,她見縫插針,迅速補充了一句:“我跟他結婚了。”
初黎話音落地的一瞬,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趙雲鳴腦子轟隆轟隆地響,人都傻了。
他直勾勾地瞪著初黎,初黎感覺自己要被他瞪成篩子。
在這陣沉寂中,初黎覺得不太自在,她趕緊翻出手機,在相冊裡找到了一張結婚證的照片,“你彆不信,你看看……”
趙雲鳴從震驚中勉勉強強抽回一絲理智,他動作僵硬地接過初黎的手機,指尖忍不住放大屏幕上的照片。
一看,還真是貨真價實的結婚證!
“我去……”毫不誇張地說,趙雲鳴手都有點抖,“你們……你們藏的這麼深啊?哎……不是,你們這樣會顯得我很蠢哎。”
趙雲鳴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幾次三番抓住苗頭,又一次次的漏掉,這會恨不得嚎一嗓子。
怎麼會這麼蠢?
初黎趕緊安慰:“趙經理,你彆這麼自責,你隻是……有點鈍感力而已。”
“鈍感力?你乾脆說我缺心眼得了!”
“……”
初黎:你非要這麼說,那我也沒辦法了。
此刻趙雲鳴表情複雜的就像是一個調色盤一樣。
初黎決定留著他慢慢消化這件事,“趙經理,我還有急事,你要是沒有彆的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沒等趙雲鳴有所反應,她走的飛快。
回到辦公室,不出五分鐘,初黎就編輯好了那條她要發到網上替賀南序解釋酒吧打人事件的文字內容。
她在國內最大的一個社交平台上新注冊了一個賬號。
在她那條內容發出去不到十分鐘,網絡上出現了一個新的熱搜詞條。
賀南序酒吧打架事件當事人回應
回應篇幅很短,就簡單的幾句實話實說。
——【我叫周初黎,是亞彙集團項目部員工。
事情的起因是昨晚我和朋友在藍調酒吧聚會,一位自稱是沈良謙秘書的男士突然出現攔住了我,說是沈良謙要見我,我不願意去,他們便強行拉拽,就在這個時候,賀總看不下我被欺負,才會幫我一把。】
初黎的那條微博一發出去,都不用她自己花錢買熱搜,自然而然被抬到了熱搜首位。
沈良謙那邊一直在關注這個話題。
他擅長操控輿論,鐵了心的要把輿論搞大。
沈良謙從來不是什麼善茬。
他對初黎的癮已經上來了,在他看來,昨晚……是賀南序壞了他的事。
他這種不清不白明著黑的人,就是不怕事。
哪怕知道賀南序的背後是什麼勢力。
哪怕知道跟這種人硬碰硬,自己不死也得脫半層皮。
但越是這樣,越是能激發他心裡一種變態自虐一般的快感。
然而事情從昨晚發酵到現在,賀南序的一舉一動倒是出乎他意外的讓他琢磨不透。
等來等去,沒有等到他的主動,倒是等來了另外一個當事人的發聲。
不過這個‘發聲’,略顯蒼白無力。
既然初黎的回應這麼簡單,那給他操縱的空間可就大了。
於是對方順水推舟,開始按照娛樂圈的那一套搞輿論操控。
先是用數十個營銷號大v發黑通稿,重點營銷賀南序的‘一時衝動’以及‘受害人’的慘狀,而後又用水軍帶節奏,煽風點火,添油加醋。
到底是老手,一套模版下來,十分絲滑流暢。
——【這就是衝冠一怒為紅顏?不過如果網絡還有記憶的話,大家應該都記得賀總是一位已婚人士吧?】
——【這位賀總之前還接受過采訪,而且在采訪裡大秀他和賀太太的恩愛呢!】
——【所以,昨晚他在酒吧裡的失控是因為什麼呢?】
——【額,這玩意,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懂得都懂。】
——【扒到那位‘當事人’的照片啦,真的好好看哦!這麼漂亮的女下屬整天在上司麵前晃悠,這誰頂得住啊?】
——【那就讓我這個知情人士再來爆一個料,沈良謙找那位周小姐並沒什麼惡意,因為之前周小姐喜歡他兒子喜歡了八年,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談了一個月就分手了,是這位周小姐把人追到手後又給人甩了,搞得人兒子半死不活,老爸心疼兒子,才放下身份地位,委托秘書來替他兒子挽回,沒想到就因為這樣一件事,那位秘書竟然被周初黎的上司打的半死?】
——【天啊,太恐怖了吧?】
——【賀家背後……不會有黑勢力吧?】
——【……】
初黎大致的掃了一下網絡上的話題,便知道現在的輿論趨勢是什麼。
正好,也是她想要的。
沈良謙不是自詡為擅長操控輿論嗎?
那這一次,就讓輿論好好玩弄他一次。
初黎抓著手機沉思的那一刻,陸鳴走進項目部辦公室,也不管周圍人用什麼目光打量著她,他徑直走到初黎身邊,畢恭畢敬的說:“初黎小姐,賀總讓我送你回去。”
隻有十幾分鐘,就到下班的點了。
像是蜘蛛精一樣掛在網上的鐘星月很擔心地湊了過來,“初黎,你讓陸特助送你回去吧,我已經出去打探過消息了,不誇張的跟你說,現在公司外麵就跟喪屍圍城一樣的,他們恨不得都撲上來咬斷你脖子。”
距離初黎發出那條微博後,僅僅幾十分鐘,亞彙集團附近就堵了一群扛著攝像頭的記者,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上趕著蹭熱度的自媒體博主,抓著手機直接在亞彙各個出入口處搞起了直播。
熱度越來越大了。
對於這些記者和自媒體博主來說,他們都想在第一時間搶占頭條,去博版麵。
畢竟新聞講究時效性,他們都想吃上那最熱乎新鮮的一口。
初黎站起身來,淡淡地看向陸鳴:“走吧。”
陸鳴一路跟隨在她的身後,兩人一起進了電梯。
陸鳴伸手,本想要按下直通地下停車場的負一層按鍵,卻沒想到,初黎卻比他快一步地按下了通往公司一樓大堂的按鍵。
陸鳴錯愕地看著她:“太太,一樓公司的出入口堵了一大波人,我們不能走那裡……”
初黎挑著唇角,溫柔卻很有力量的朝他笑了下,“陸特助,你跟在賀先生身邊很多年了,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這點陣仗難不成還能把你嚇住?”
初黎說的沒錯,這樣的陣仗對他來說,不過是連一指甲蓋都比不上的小事。
“不是我怕,我是擔心太太的人身安全問題以及……怕你會被那些記者故意刁難。”
“賀先生都不怕我遇上這些,你怕什麼?”
賀南序不怕嗎?
陸鳴稍微一過腦子,就想明白了初黎的話。
是的。
賀南序並不怕。
如果賀南序怕的話,這會出現在初黎身邊的人不是陸鳴,而是他自己。
想到這,陸鳴收回了手,安靜地站在初黎的身後,尊重她所做的一切抉擇。
電梯一路暢通無阻地往下走,很快,她就來到了一樓。
穿過一樓奢華大氣的公司大堂,初黎往外走去。
公司正門入口處,早就堵了一群密密麻麻手持‘設備’的人。
身穿製服的安保形成一道銅牆鐵壁的防線維持著秩序。
初黎走出來的那一瞬間,瘋狂亮起的閃光燈將這昏沉的傍晚,都快亮成了白晝。
她的眼睛被光閃的刺痛,可是她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出來了!當事人出來了!”
大家一眼鎖定初黎,如鐘星月所說,這會這場景真像是喪屍圍城,他們好像聞到了血腥味,想要撲過來,咬斷她的脖子。
好在亞彙的安保極其專業,堪比武警的力量,他們強勢的將那一群人堵在了外圍,壓根就近不了初黎的身。
高清的攝像頭,開啟直播的手機鏡頭,像是無數個槍口瞄準了初黎。
“周小姐,網上的那些爆料都是真的嗎?有知情人士稱,你跟亞彙集團總裁賀南序賀先生有不正當關係?”
有人立馬玩味的接了一句,“你跟賀先生的關係,賀太太知道嘛?”
“據說你甩了前男友另攀高枝,把人弄得抑鬱,丟了半條命,這個問題你能不能也順便回應一下?”
“你既然走到這來,總要開口說幾句吧?”
那些聲音爭先恐後,尖銳刺耳的傳來。
他們這會要的不是一個準確真實的新聞,他們要的隻是一個勁爆狗血的頭條。
為達目的,他們可以不計前因後果的胡編亂造。
這樣的造謠,初黎聽過太多了。
過去那些年,初黎似乎總是被那些流言蜚語纏繞著,它們像是一根根肆意生長的藤蔓,狠狠地勒緊她的脖子。
‘誰叫你大晚上睡覺的還穿裙子,你穿得這麼騷,不就是想被乾嗎?’
‘你那時才十五六歲,怎麼就想著去爬長輩的床呢?’
‘周初黎啊,她早就不是處了。’
‘高中的時候就被他爛了吧?’
‘……’
一開始聽到那些惡意的中傷造謠,初黎總是當做聽不到,像是躲避又像是懶得搭理。
於是這樣的謠言,有了第一次,又有下一次。
後來在某一次後,她學會了反擊。
但在反擊的整個過程中,她是麻木的,無所謂的。
好像是你攻擊我,我就反擊你。
她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跟那些人據理力爭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隻為了向一群肮臟的人證明她是乾淨清白的嗎?
不,這是沒有意義的。
肮臟的人,永遠看不到你的乾淨清白。
可這一次,初黎站在鏡頭前,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件事。
她知道,這會,他一定也在看著她。
初黎從容地看向懟著她臉直播的鏡頭,不緊不慢地開口:“你們不用心急,既然我站出來,那就是要一次性把話說清楚,你們想要的所有回應,我都會給你們。”
初黎一出聲,原本鬨哄哄的環境一下變得沉寂起來。
與此同時,總裁辦。
賀南序目光幽深,落向電腦屏幕,一言不發地看著現場直播的畫麵。
“首先我要澄清的是,昨晚賀先生之所以會動手,的確是因為我受到了沈良謙的冒犯,他口口聲聲說心疼兒子,想替兒子挽回,都是他的借口,在我和他秘書的交談過程中,我已經明確告知他的秘書,我結婚了,不可能再去跟前任有任何的糾葛,但是……”
初黎頓了幾秒,“但是他仍死咬我不放,借著他兒子的名義對我一再進行騷擾行為。”
“其次,我跟賀先生之間並沒有不正當的關係,我們之間清白乾淨,希望你們這些媒體能停止對賀先生和我私生活的惡意造謠,否則,我們將保留法律追究的權利。”
每說一個字,初黎就覺得身上輕鬆了一分。
那份落在心口沉甸甸的擁堵,正在慢慢地散去。
以前她總是對公開與他的關係感到顧慮重重。
可這會,她隻想讓所有人知道。
他賀南序……是她周初黎的人。
“很抱歉,將賀先生卷入到這樣一場麻煩裡,我跟他認識很多年,我知道他是一個很好的上司,也是一個很好的丈夫,雖然他曾經一再告訴我,不要在乎外界的流言蜚語,不要把彆人的想法看的很重要,但我今天站在這裡,我就是要告訴你們,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他是……我的驕傲。”
初黎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名記者強勢的打斷。
“你這話一說出來,你覺得你們之間的關係還算清白?這是一個已婚女士對已婚男士該說的話嗎?”
簡直就是曖昧過頭了!
初黎平靜地扯了下唇角,慢悠悠地從口袋裡拿出一本結婚證。
“怎麼就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