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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願者上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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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內容一開始隻是一個小小的試探。

她問他,【在嗎?】

賀南序指尖一動,回了一個【在。】

麵對他的秒回,初黎卻有些猶豫了。

於是,賀南序一直盯著聊天界麵上方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中’,隻見對方反反複複地停頓了好幾次後,才彈出來一條消息。

【今天下班,我能和你一起回去嗎?】

男人唇角不經意間輕扯了一下,正想著回複,那邊卻又很快補充了一句。

【如果你晚上還有事的話,我自己開車回去也可以。】

賀南序直接回了兩個字,【一起。】

初黎趕到地下停車場的時候,賀南序已經在車裡等著了。

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剛準備坐上去卻一眼發現車上放了一個很漂亮的小蛋糕。

初黎頓了幾秒,餘光瞥了一眼車上冷峻疏離的男人,發現他並沒有要多說的打算。

於是她默默地將那個蛋糕拿起來,放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確有點餓了,便拆開盒子,吃了一口。

蛋糕是綿軟細膩的口感,不是過分甜的那種,帶了一點青檸的味道,吃起來很清爽。

初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沒話找話,“這個口味的蛋糕,我之前沒吃過,還挺好吃的。”

她舀了一勺,遞到他的唇邊,“你要不要試一下?”

正在開車的賀南序偏頭看了一眼,倒也挺自然而然地張開了嘴,就著她吃過的那個勺子,吃了一口。”

初黎連忙問道:“味道還行嗎?”

賀南序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方向盤,像是答非所問似的,“賀太太這是在……求和?”

求和?

初黎想,是吧。

“那如果我求和的話,你能不生氣了嗎?”

要是換做平時,賀南序肯定一個台階就給她下了,但這一次,他卻明顯沒那麼做。

“一個蛋糕就想收買我,賀太太是覺得我真的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

她才不會這樣以為。

初黎比誰都明白,像賀南序這種身份地位的人,他好好跟你說話,不代表他好說話。

他退一步,不代表你可以得寸進尺。

所以,初黎態度很誠懇,“我沒想著一個蛋糕就想收買你,你哪怕要我給你親手做一百個,一千個蛋糕也行,反正你想我怎麼做,我都可以的。”

“哪樣都可以?”

被他這麼一反問,初黎原本很堅定的某種信念,反而搖搖欲墜了一下。

她想起了昨晚。

她在心裡問自己,如果再像昨晚一樣,也是可以的嗎?

初黎眼底突然湧現的猶豫掙紮,倒是讓賀南序覺得有點好奇她這會到底在想什麼?

反正他也不急,安安靜靜地給她思考的餘地。

就那麼想了好一段路,初黎突然說,“是,哪樣都可以,像昨晚那樣……都行。”

賀南序愣了幾秒,沒想到她剛才竟然一直在考慮這個。

他不留痕跡地扯了下嘴角,“賀太太,你是覺得岔開腿在我身上動一動,就比什麼都見效是吧?”

初黎:“……”

他一本正經地說著不正經的話,初黎耳根莫名一熱。

男人嗓音磁性低醇,“事實呢,也的確如此。”

昨天晚上一開始,她也主動過。

她主動起來的時候,很爽。

後來她實在是沒什麼力氣了,他才被迫接下那主動權。

初黎抿了抿唇,腦子裡又是短暫的掙紮幾秒後,也就順著他的話下了,“要是這樣真見效的話,你再等一個星期吧。”

賀南序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逗她,隨口反問了一句,“為什麼要等一個星期?今晚不行?”

初黎:“你要是想浴血奮戰……也行。”

賀南序:“……”

車內一下陷入無聲的僵持中,隻有一陣流淌著的輕音樂。

初黎眼角餘光觀察著他的神色。

她瞥見他繃緊的下頜線和看著略顯嚴肅,棱角分明的側臉線條。

初黎想,自己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事實上,賀南序這會的確也有點心煩意亂。

心煩自己昨晚怎麼將她折騰的那麼狠,又想著今天她生理期身體肯定不舒服,可他剛才在車上對她說了些不好聽的話,也給她甩了點臉色,那她心理是不是也會跟著不舒服?

對賀南序說,和她生氣,的確是一件很棘手又很難做的事情。

沉默中,賀南序將車開回家中。

一到家,初黎感覺渾身上下有點黏膩的不舒服,吃過飯後沒多久,便去浴室洗漱了。

賀南序則是去了書房。

他打開抽屜,將那天從周振邦那拿過來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整齊地擺在了書桌上。

他目光流動而過。

有些東西他的確不想再去看第二遍。

比如那個u盤。

裡頭存了整整兩千多張照片,全是在那個狹小逼仄的房間裡被偷拍下來。

賀南序後知後覺地想起,昨晚雨夜,她仰著頭,紅著眼,倔強又堅定的控訴。

‘你不會懂我的心情!’

‘那你呢?你去找周振邦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

‘我其實並不想讓你知道周振邦的存在,也不想讓你看到那個u盤裡的,被他以偷拍視角,拍下來的那一張張肮臟惡心的照片。’

‘如果可以,我不想你看見我那見不得人的過去。’

‘我不想讓你看不起。’

‘……’

年少時遇到的陰影,像是一團黑沉沉的雲,壓在她的頭頂,似乎隨時都能掀起腥風暴雨,將她淹沒。

昨晚,她親手抓住了他的陰影。

可是他竟然都忘記誇她一聲‘你真棒’,‘真勇敢’,而是跟她發了那麼一通火。

賀南序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身子往後仰地靠在那張椅子上。

很久後。

他找來一個器皿,往裡點了火,緩緩鬆手,將手中的那個u盤丟了進去。

熊熊燃燒著的火焰,將它燒毀,吞噬。

願她那段不愉快的過去,也能隨之燒毀,吞噬。

等到器皿裡的東西,全都成為灰燼,賀南序這才收回目光,回過神來。

他又看向書桌上其餘幾樣東西。

一條珍珠項鏈,一本相冊和一本日記本。

那條珍珠項鏈他請專門的珠寶師做過修複,此刻裝在紅色的絲絨錦盒裡,乾淨而明亮。

那本相冊他其實已經翻來覆去地看過好幾遍。

為了保存她的回憶,即便相冊的邊邊角角都已經破損了,但他還是沒有換掉那個外殼,隻是替他將那一張張照片弄乾淨。

至於那個日記本……

他還沒有打開看過。

少女的日記本裡,總是滿懷心事。

他感覺自己像是個小偷,想要窺探她的過去,可是,當他的手碰到那個筆記本時,卻又忍不住地收了回去。

等到初黎洗過澡從浴室出來,發現賀南序坐在她的房間裡,像是等了她好一陣。

初黎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便聽見他開口,“我為我私下去找周振邦的事,向你道歉,對不起,初黎。”

他說的很鄭重。

初黎搖了搖頭,不想在這些事上彆扭糾結了。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賀南序輕輕歎了口氣,示意她往她的梳妝台上看,“物歸原主。”

初黎疑惑地將目光循著他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在看到那些舊物時,短暫的不敢置信後是興奮,驚喜。

她快步走了過去,輕輕地將那些東西拿起來放在手裡。

果然,失而複得是人生最幸運,也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初黎小心翼翼地將那些東西看了一遍又一遍,當翻開相冊的第一頁,看到那張一家三口的合照時,初黎強忍很久的眼淚還是沒止住掉了下來。

賀南序給她遞過去紙巾的一瞬間,初黎卻轉身重重地撲到他的懷裡,毫無防備,賀南序甚至被她撲的步子都往後退了一步。

濕噠噠的眼淚蹭濕了他心口一大片。

“謝謝……”初黎低聲呢喃了好幾遍。

賀南序沒說話,手卻撫上了她柔軟的發頂,一下又一下的安撫。

靠在他懷裡,感受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她慢慢地也冷靜了下來。

“我沒想到我還能拿回這些東西。”初黎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對他的感激,她抬起頭,在他的下頜上輕輕地啄了一口,而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壓著聲音跟他說,“等我‘那個’走了,我一定好好的……感謝你。”

初黎一句話說的跟山路十八彎似的兜轉,但不妨礙賀南序一耳就聽明白。

他輕笑一聲,心情愉悅,“看樣子,我要被賀太太輕易給拿捏住了。”

“什麼?”

“以後你隨便在我身上動一動,你哪怕是要我的命,我都得給你。”

“……”

兩人之間那不對勁的氛圍,到這一刻,才算真正的緩解。

初黎聽著他的話,忍不住打趣他一句,“那這是很明顯的虧本生意,你這麼一個精明的商人,怎麼還會上鉤?”

他不以為意,聲音淡淡的:“願者上鉤。”

她難道不知道嗎?

她甚至不用拋出任何誘餌,他都會心甘情願的上鉤。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

初黎終於意識到周振邦這個人,不會再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她的生活也重新回到正軌。

這期間,舅舅肖瑞峰來找過她一次。

他的出現,像是在這平靜的湖麵,掀起一陣細微的漣漪。

那天,兩人約在一家飯店見麵。

不過才過去短短的兩個月,他卻看上去老了好幾歲。

餐桌上擺了一桌子豐盛的菜肴,可他坐在那,沒動筷子,就不停地喝酒。

以前舅舅是個煙酒不沾的男人,初黎也不知道他具體是從什麼時候起,染上了酒癮。

喝了差不多半瓶,他才跟初黎開口說起這段時間的事。

說起肖夢瑤的病,說起湯曼麗的瘋,說起這個散的一塌糊塗的家。

然而他已經心力交瘁到掉不出任何一滴眼淚,聲音從頭到尾也都很平靜。

初黎微微垂下了眼,將他手邊的酒給抽走,給他換了一杯溫開水,“舅舅,需要我什麼幫助嗎?”

“你付出的夠多了,你從來沒有欠過我什麼,我哪還敢再要你的幫助?你好好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行了,我這點破事不需要你費心了,你放心,她們也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了。”

他們一家子,如今是連自保都難。

但肖瑞峰一點都不怨,走到這一步,都是他應得的。

“其實,我今天來找你,也隻是因為……隻是因為今天是你媽媽的生日,我突然想起她,我就……”肖瑞峰欲言又止,小心謹慎地打量了一眼初黎的神色。

倒也沒看見初黎臉上有太大的波動。

初黎父母過世後,肖瑞峰很少在初黎麵前提及她的父母,那似乎是少女心裡一道過不去的坎,每一次提及,都能要了她半條命一樣。

肖瑞峰很愧疚。

妹妹妹夫生前幫了他不少忙,可他卻沒有照顧好初黎,反而一次又一次地看著她陷於水深火熱而無能為力。

“你爸媽要是在天之靈,知道你的過去……”

初黎聲音輕淺地打斷了肖瑞峰的話,“如果他們在天之靈,知道我的過去,他們也會為我感到驕傲的。”

過去,在那個逼仄陰暗的雜物間裡,她的確度過了人生中最難熬的一段時光。

很多個晚上,她都睜著眼睛不敢睡覺。

哪怕房間裡開了好幾盞燈卻依然驅逐不了黑暗。

周振邦的歹意總是赤裸裸的。

最初,他心情好的時候,他還會笑著跟你說幾句。

‘初黎,彆上學了吧?上學多辛苦,跟了大伯,大伯以後養你。’

‘初黎,把門關的那麼緊,是晚上害怕嗎?要不要大伯陪陪你。’

‘初黎啊……’

‘……’

那時候,初黎覺得自己的名字,都像是一個噩夢。

後來,隨著初黎的抗拒他反而變得愈發肆無忌憚。

他會借著酒意在三更半夜闖入她的房間。

也會偷偷摸摸地在那擁擠的屋子裡安上許多個無死角的攝像頭。

她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被密不透風地監控著。

一開始初黎不知情,被他拍下過一些私密的照片。

察覺到一切的初黎惡心到了極致。

跟他爭吵,計劃逃跑,一次又一次的鬨到警局,甚至鬨到他們周圍人儘皆知。

失去耐性的男人開始打她,關她禁閉,不讓她去學校,更不讓她和外人接觸。

他試圖將她馴化。

年少的初黎努力地保護自己,沒有一次讓他得逞。

再後來,來到京州,日子也沒多少起色。

她總是會麵臨著各種各樣的問題。

她的世界,一次次崩塌,一次次重建。

她看見過自己的破碎,枯萎,也看見自己被重新澆灌,盛開。

她終究,掙脫了束縛在身上的那些枷鎖。

初黎可以很肯定地告訴彆人,也告訴自己,“過去的都過去了,我以後,一定會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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