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政到了淩晨四點鐘才回來。
安嫿迷迷糊糊醒來,看到一個影子在床邊。
“把你吵醒了?再睡會吧,天還沒亮。”
安嫿撐起身子,問:“到底怎麼回事啊?”
肖政看了看睡在旁邊嬰兒床上的雙胞胎,壓低聲音道:“賀司令下放到咱們這了,就在你們單位下邊的屠宰場。”
安嫿的瞌睡全沒了,“會對你有影響嗎?”
肖政伸手撫了撫她的臉,“彆擔心,不會。”
實際上也不是全無影響,沒過幾天,獨立師內部就有人借機向肖政發難。
這個人也不是彆人,而是王和平。
王和平一直想把前麵的副字去掉,但沈峻的到來,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頭上,讓他看不到未來。
上升無望,又恰逢亂世,他不由便動了心思。
與其苦苦等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到來的升遷機會,不如把握時機,在混亂中主動出擊。
他之所以先選擇肖政發難,一是因為肖政先前多次拒絕他的示好,他心裡或多或少有點懷恨,二則是因為軍區賀司令倒下了,肖政卻還私底下跟其來往,攻擊的借口是現成的。
而且隻要把肖政打倒了,他的威望肯定上升,到時候再收拾沈峻,就容易多了。至於石偉光那裡,雖說他跟肖政的關係近,但隻要肖政倒了,不信他還不識時務地跟肖政一條道走到黑。
事還沒辦,王和平就開始憧憬起了美好的未來。
離開家門時,廖三妹向他道:“早點回來,今天春芽過七歲生日呢。”
王和平的心情好,捏了捏小女兒的臉頰,哈哈笑道:“以後那個沈愛國肯定不會再欺負你了。”
春芽連忙搖頭,“我跟沈愛國和好了,我們現在是好朋友。”隨著年齡的增長,男女性彆意識已經開始萌芽,春芽覺得跟冬冬沒那麼多話說了,反倒跟沈愛國玩得好了起來。
王和平也不管那麼多,又摸了摸春芽的發頂,兀自往外走去,臉上漸漸浮現出興奮和迫不及待。
廖三妹看著他的背影,嘟囔道:“這眼皮子咋一直跳呢”
春芽問:“媽你是左眼跳還是右眼跳?”
廖三妹:“右眼跳,咋的了?”
春芽道:“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咱家肯定要生災了。”
廖三妹啐道:“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麼呢,快呸呸呸,是右眼跳財左眼跳災,咱家要走財運了肯定是你爸要在路上撿錢回來。”
春芽搖搖頭,糾正她媽,“撿到錢不能拿回家,要交給警察叔叔。”
廖三妹壓根不想跟女兒討論撿到錢該交給誰的問題,她心神不寧地轉身進屋,對著牆上的領袖相片拜了起來。
拜完後,她本想做會針線,可是不到半小時就紮了三次手,索性起身去了隔壁,打算找周梅花說說話。
卻不想周梅花正在安嫿那裡逗雙胞胎玩。
廖三妹想了想,也過去了。
“我今天始終心神不寧的,來找你們說說話。”
周梅花問:“是不是昨晚上沒睡好?我這陣子就有些睡不著覺,感覺是脾胃出了問題,以前我聽方神醫說,脾胃不好就濕氣重,濕氣轉為痰熱,擾心神,就容易睡不好覺。”
廖三妹搖搖頭,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是啥問題。”
安嫿道:“要不你去讓方神醫給你看看呢?”
“哎唷妹子,你還不知道吧,方神醫被關牛棚去啦。”周梅花神色中有明顯的悲痛,“聽說他家都被一群學生給砸了,人也唉方神醫是有真本事的,離了他,我以後還真不知道該找誰看病去,這都什麼世”
安嫿忙攔住她的話頭,“嫂子。”
周梅花也自知失言,閉上了嘴巴,轉而將話題回到廖三妹的身上,“我看王副政委這幾天倒是紅光滿麵的,天天走路都帶風,是遇著啥好事了?”
廖三妹苦笑道:“他的事從不跟我說,說了我也不懂。”
周梅花撇嘴搖頭,“這話可不對,不懂咋了?不懂也不耽誤聽啊,這兩口子啊可不能沒話說,否則天天都是柴米油鹽那點事,久了也煩啊,還是得找點彆的話聊。”
安嫿不由打趣周梅花,“我可是聽石參謀長抱怨過,說你在家都不搭理他的,他想跟你說句話還得求爺爺告奶奶。”
周梅花:“你彆聽他扒瞎,我隻有在心煩的時候不樂意搭理他,也就是晚上那兩分鐘後,那會瞅他都煩死了,還指望我給他好臉?”
安嫿憋笑。
周梅花又歎氣,“早知道,我先前該從方神醫那把方子買過來。”
聽周梅花吐槽著,廖三妹的心情也漸漸放鬆下來。
可是到了中午,王和平沒回來吃飯,她壓下去的不好預感又升起來了。
肖政也沒回來吃飯,不過派人回來知會了一聲。
這也不是肖政頭一回不回家吃飯,安嫿並沒察覺出異樣。
直到傍晚傳來消息,王和平要下放去農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