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你回來啦。”肖小翠在大門口守著,看到安嫿一回來就熱情地迎上去。
安嫿納悶地問:“你有事?”
“嘿嘿,沒啥事,三嬸你上班辛苦了。”
“”她不說,安嫿也就不管她。
走進家門,看到院子裡晾滿了床單被罩,安嫿還沒來得及問,肖小翠就開始邀功,“我看今天太陽不錯,就把家裡的床單被罩全拆了洗了。”
安嫿看向她。
今天的太陽是很好,但氣溫還是很冷的,那麼多的床單被罩一上午就洗完了,肖小翠乾活還真挺利索。
“你辛苦了。”
見三嬸的表情和藹了許多,肖小翠又晃了晃自己凍出了凍瘡的雙手,“沒啥,不辛苦,三嬸平時上班忙,我在家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能乾點活還顯得我有用呢。”
肖小翠很會說漂亮話,再加上人家也實打實乾了活,安嫿笑了笑,道:“你想吃啥?中午慰勞慰勞你。”
肖小翠眼睛一亮,剛想說想吃肉,想吃大肘子,又想起自己那個更長遠的目標,話到嘴邊都咽了回去,搖頭道:“乾那麼點活還慰勞個啥啊,做啥吃啥唄。”
安嫿也不再問她,拿了肉票和錢讓她去服務社割一刀豬肉回來。
肖小翠接過錢和票,猶猶豫豫地出去了。
等到離家門老遠了,才一蹦三尺高,興奮地握著拳頭喊了一聲。
誰料因為太高興沒注意,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由於體型差,肖小翠一下就摔了個屁股蹲兒。
她怒而抬頭,剛想開罵,就看著對方愣住了。
撞她的是個穿軍裝的男人,戴個眼鏡,斯文俊俏。
肖小翠來了這麼些天,已經知道當兵的也有乾部和士兵的區分,也知道了怎麼從軍裝上分辨出乾部和士兵。
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有四個兜,是乾部。
“對不起同誌,你沒事吧?”眼鏡男人半弓著身,關切地看著她。
肖小翠還在發呆,沒有回應。
眼鏡男有些著急,“是哪摔壞了嗎?我送你去醫務室吧同誌?”
一雙手在眼前晃了晃,肖小翠才回過神來。
尾巴骨上傳來一絲輕微的疼痛,肖小翠卻做出一副十分誇張的齜牙咧嘴的表情,“痛痛痛,尾巴骨好像斷了!”
眼鏡男驚訝極了,穿這麼厚的棉襖也能摔斷骨頭?不過他還是將肖小翠攙扶了起來,“要不你先在這等一下,我去找輛推車過來,推你去醫務室。”
“哪用得著找推車啊,你直接背我去不就行了?”說著,肖小翠就示意眼鏡男彎下腰。
眼鏡男猶豫道:“這好嗎?男女授受不”
話還沒說完,就被肖小翠打斷,“你怎麼那麼封建啊,現在咱們這有男女嗎?我是受傷的人,你是撞了我的人,你在救我!”
眼鏡男沒辦法,就怕這位女同誌真摔到哪了,回頭他負不起這個責任。
去醫務室的路上,肖小翠就開始打聽男人的基本信息。
不過男人的嘴很嚴,隻說了個名字,叫高哲。
高哲肖小翠默念了幾遍,覺得這個名字好聽,比她之前的相親對象齊耀祖好聽。
高哲已經察覺到,肖小翠生龍活虎的,根本沒啥事,所以他臉色不太好。
等到醫務室的大夫宣布她確實沒事,屁股上連個紅印子都沒,高哲就更不高興了,交代一句馬上就要離開。
高哲知道自己長得還可以,挺招大姑娘喜歡。
他撞的這位女同誌雖然長相還行,但土裡土氣的,一看就知道是誰家鄉下來的親戚。
高哲挑挑揀揀那麼多年,可不是為了隨便娶個鄉下姑娘的。
他不顧肖小翠在後麵喊,匆匆走了。
肖小翠很遺憾地咂吧了下嘴,去服務社割了肉,回三叔家。
“怎麼去那麼久?”安嫿問她。
肖小翠愣了一下神,才答道:“沒啥,路上摔了一跤。”
安嫿看她,“嚴重嗎?”
肖小翠搖搖頭,過了會突然問:“三嬸,你認識個叫高哲的人嗎?是個乾部。”
安嫿的警鈴一下就響了,肖小翠該不會也看上誰了吧!高哲?周梅花說過有個條件不錯的參謀是不是就姓高來著?
安嫿肅了神色,乾脆把話給肖小翠說明白,“不管男女,在感情的事上都要講求個你情我願,現在犯了流氓罪可是要抓出去批的不要覺得你是女同誌就不會犯流氓罪,像寫什麼情書啊之類的,被人抓到了,一樣可以給你定成流氓罪!一旦定了罪,你這輩子就都毀了,你才十八歲,未來的日子長著呢,要拎得清事情的輕重。”
肖小翠眨了眨眼,然後有些臉紅,“三嬸你在說啥呢,我咋可能給人寫情書,還犯流氓罪,真有意思”
安嫿:“既然你不會,那自然是最好的。”
肖小翠又語出驚人,“不過我還真瞧上那個高哲了,三嬸你幫我打聽打聽他有對象沒,如果沒有的話幫我說說唄?”
安嫿想到肖政斬釘截鐵地說過,肖小翠過不了幾天就會回老家了,於是道:“我先找人打聽打聽他有沒有對象吧。”拖一拖,等到肖小翠走了,也不會再來煩她了。
或許是因為上一輩的恩怨,也或許是肖小翠心眼太多,安嫿對肖小翠是生不出像和肖芳芳那樣的親近感的,更沒心思管她的閒事。
肖小翠高興道:“三嬸真好,那我就等著三嬸的消息了!”
肖政說的果然沒錯。
老家發來了電報,說是肖小翠的姥姥病危,讓她快點回去見最後一麵。
肖小翠聽了猶如晴天霹靂,當即就要收拾包袱回去。
這幾年她姥一到冬天就總得病上一回,每回生病都令人看著揪心,好像要隨時去見馬克思似的。
肖小翠的姥非常疼她,打小就把好吃的都存著給她吃,悄摸給她塞零花錢,在這個世上,肖小翠最想孝順的人是她姥,其次才是她娘。
所以,哪怕肖小翠潛意識裡會懷疑一下這消息是不是家裡邊騙她的,也不敢去賭。
萬一真沒見到她姥的最後一麵,她這輩子都活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