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這時,石小軍從外麵進來,棉襖上破了個很明顯的洞,雪白的棉花都鑽出來了。
周梅花大怒,“咋弄的?這是今年新做的棉襖!你個完犢子玩意,老娘今天非收拾你不可!”
石小軍早習慣了,一邊在院子裡轉著圈地跑,一邊喊道:“我不是故意弄壞的,是爬樹的時候不小心勾了一下,媽媽媽媽,我錯了彆打我!”
一時間,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石小江則是有些羨慕地看著被周梅花追著跑的石小軍。
忽然,石小軍朝著石小江跑了過來,躲到了石小江的身後,伸出個腦袋衝周梅花賤兮兮地做鬼臉,“打不著我打不著我,略略略”
周梅花怕誤傷石小江,還真不敢輕易動手。
石小軍乾脆跳到了石小江的背上,讓石小江背著他往外走。
石小江愣愣地照做。
石小軍就這麼從周梅花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石小軍大笑幾聲,卻卡到嗓子又咳起來。
等咳過了,他才拍著石小江的肩膀道:“好二哥,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親二哥,我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啊?”石小江被石小軍給整不會了,都顧不上傷春悲秋了。
他們本來就是親兄弟啊。
他親弟弟好像有點傻。
臘八節這天,天空飄起了點點雪花。
冬冬在院子裡站了一會,頂著一腦袋的雪回來,笑眯眯跟媽媽道:“媽媽,我的頭發變白了,我成老爺爺啦。”
邱淑慎見了,連忙過去將外孫子頭上的雪給拍掉,嘮叨道:“可不許這麼玩,萬一寒氣從頭頂跑進去,著涼了怎麼辦?”
話音剛落,安湉湉也頂著雪進來了,“哈哈,我頭發也白啦。”
“哎唷,一個個的小祖宗誒”
邱淑慎又趕忙去給安湉湉擦雪。
安嫿走過來,摸摸兒子的臉蛋和手,“這麼冰?玩雪可以,但是要穿厚點,手套、圍巾、帽子,一樣都不許落。”
說著,就找出裝備來給冬冬穿上。
柔軟的羊絨圍巾和帽子是商店買的。
手套則是安嫿親手織的,她剛學的,便先給兒子織練練手,雖然樣子樸素,但手套裡麵加了羊毛,很暖和。
再穿上一件棉襖,冬冬就全副武裝起來了。
邱淑慎也給安湉湉加厚了衣裳,倆孩子又跑去外麵玩了。
俗話說,小孩小孩你彆饞,過了臘八就是年。
臘八節,也是個很重要的節日。
肖芳芳天還沒亮就起來忙活了,打掃屋子,熬臘八粥。
按傳統的習俗,今天本還要祭祀祖宗和神靈,不過部隊家屬院是不興的,這一步就省略了。
還有一個重要的項目,就是醃臘八蒜。
將處理好的蒜切掉兩頭以便更入味,然後放進乾淨的壇子裡,加入醋和冰糖以及少量白酒,密封放置就行。
等到大年初一的那天,再開壇食用。
“今兒個再熬點臘八粥,等熬好了,帶些回去給你爸。”
邱淑慎也跟安伯槐一起搬去了租的小院,隻不過她白天都帶著安湉湉在這邊,一般到了半下午再回去。
安嫿讓她就住這,免得來回跑麻煩,她說放心不下安伯槐。
其實安伯槐一個人可自在呢,天天到處溜達,餓了就拿著糧票在國營飯店吃一頓,偶爾也會過家屬院這邊來吃飯。
“媽,你熬的臘八粥真香啊。”安嫿去到廚房,吸了吸鼻子。
邱淑慎嗔她一眼,“那當然了,用了多少好料呢。”
天氣冷,早上來一碗香噴噴、熱乎乎的臘八粥,身子一下就暖起來了。
“這是芳芳做的臘八豆,你嘗嘗看。”
臘八豆是用黃豆做的,裡麵加了辣椒,立冬那天肖芳芳就醃製上了,如今打開壇子正好,黃豆鹹香軟糯,是佐食下飯的好材料。
安嫿就著臘八豆,吃了一大碗臘八粥。
她問:“臘八豆做得多嗎?我想裝一些送人。”
邱淑慎替她答道:“芳芳做了三壇子呢,你想要多少送人,我去幫你裝。”
安琥掰著手指頭算,“梅花嫂子家一份,隔壁沈政委家也送一份吧,再就是單位裡的楊天驕,馬大姐。”
周梅花和周倩玲都有回禮,除此之外,還有家屬院很多其他的家屬,也給安嫿送來了臘八禮。
隻要來送的,安嫿囑咐肖芳芳和邱淑慎,都得回禮。
吃了早飯,安嫿便提著兩罐臘八豆上班去了。
自從懷孕後她就沒再騎車,都是慢慢溜達著去。
廠門口停著一輛解放牌卡車,安嫿剛走到停卡車的位置,身後就傳來了楊天驕喊她的聲音。
安嫿停在原地,等她。
旁邊的卡車開始發動,但是安嫿並沒注意到,卡車後麵的擋板鬆了,卡車剛駛過她的身邊,一顛簸,車上的貨箱就嘩啦啦滾了下來。
楊天驕先看到,大驚失色地喊道:“快閃開!”
雖然安嫿覺得自己反應已經夠快了,但當她扭過頭去時,看的便已經是滾下來的貨箱。
躲是來不及了。
如果她沒懷孕的話,還好,保護好頭,砸到身上也不一定致命。
但她懷孕了啊!
那一瞬間,安嫿的腦子有些空白。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高大的影子擋到了安嫿的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