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不明白,李世民如果真的假死,那要如何破局,畢竟帝王死訊一出,斷不能朝令夕改。
難道這個老登,是要把消息封鎖在長安,然後來個甕中捉鱉,將所有人心懷反意的人一網打儘。
待塵埃落定,再來個"大索貌閱"把知情者儘數誅滅。
彆說,李世民雖在曆史上名聲不錯,什麼善於納諫,體恤百姓。
但他這種馬上得天下的帝王,或者說一個政治人物的仁慈,隻是相對的和施政的需要。
如果是局勢所迫,他隨時會化身屠夫。
如此想來,那李佑和李愔能這麼快趕來長安奪位,八成也是他安排人透露的消息。
想到此處,他不由額頭也出現一層細汗。
“舅父你說先帝他,是要。”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神色灰暗道:“臣,跟先帝相伴數十載,論對他的了解,除了你母親,感覺再無第二人。”
“他表麵看著性情溫和,但下手時就沒手軟過,不瞞殿下,當年他發動玄武門之變看著是被秦王府眾臣裹挾。”
“但事實上心裡早就下了決心,而且臣感覺當時如果局勢需要,他一定會對大行高祖皇帝下手。”
他這話,幾乎就是等於同意了李承乾的猜想。
不由下意識爆了句粗口:“瑪德,這老登夠狠!不虧我爹。”
當即他心中也有了決斷:“舅父,六璽還在皇宮裡嗎?”
長孫無忌雖不知道他話是什麼意思,但還是點頭道:“臣,進宮祭靈時,第一時間就去看了一眼六璽,都在的。”
心中冷笑,你李世民確實夠狠,謀劃也是滴水不漏,但肯定沒想到,小爺我有信鴿,就算你封鎖道路,我也能將你駕崩的消息傳出去。
而且如今局勢,他手中能用的兵馬實在太少,他需要調兵!
但現在局勢混亂,就算他有朝廷兵符,也不知道調哪兒的。
他不是沒想過讓侯君集率軍增援,但問題是雲中距離長安,一路上重鎮、雄關無數,萬一出現什麼差池就完了。
而且還是那句話,雲中是他的退路,不到山窮水儘,斷不能輕動。
同時他決定,待薛仁貴拿下太極宮,李孝恭等人穩定長安城防後。
他便要昭告全城文武,登基為帝!到時高舉大義,加上李世民的駕崩消息被自己用信鴿傳出去,那他李世民就是亂臣賊子!
想到此處,他看向長孫無忌道:“舅父,孤,決定明日便在太廟祭天,登基為帝。”
長孫無忌不由有些驚訝,同時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現在這局勢,可不是之前,這著急登基,那不是成為眾矢之地了嗎?
李承乾看他表情,便明白他的顧慮,當即湊到他耳邊道:“不瞞舅父,就算是天羅地網,孤也有本事把消息送出去!至於送什麼消息,就由舅父做主吧。”
長孫無忌聽到這話,眼中爆出一絲驚異之色,沒想到他這外甥竟有這本事?
但瞬間就釋然了,他能弄出造紙術和增加戰馬行軍距離這些神奇的東西,自然是有常人難及的奇思。
“好,臣明白。”
李承乾見他應下,十分放心,畢竟他倆現在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而且久經政事的老狐狸,對占據大義讓彆人變成亂臣賊子這種事,是輕車熟路。
畢竟當初的玄武門之變,可不是表麵看到的殺人那麼簡單,這種違背綱常的登基。背後需要的政治斡旋也太多了。
太極殿前的漢白玉道已被鮮血浸透,李元昌竟真率殘部殺出一條血路,直逼玄武門下。
他蒼白扭曲的臉上全是瘋狂之色,左臂不自然地垂著,明顯是受傷頗重。
他本想跟薛萬徹的人馬,還要有一番血戰,但此時見他竟不知道和那方人馬廝殺起來。
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之色。
“會是誰呢?”喃喃自語後,怪笑一聲:“嗬嗬,管他是誰呢!隨本王殺啊!”
另一邊,李恪雖在親兵拚死護衛下換了戰馬。
但因此身旁親兵也被薛仁貴殺的差不多了,一時間軍心大亂。
不過薛仁貴此刻也是後繼無力,全憑一腔怒火在支撐,鐵甲下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更主要的是,因為剛才的冷箭,讓他不得不精神緊繃,畢竟師弟就是因為冷箭才重傷。
而且根據剛才那箭的威力來看,這人在箭法上造詣頗高。
一槍將身前亂兵掃落馬下後,他轉頭看了看,雲中帶來的兄弟已經帶人快殺到啊身邊。
當即沒做猶豫,直接策馬回身,畢竟這李恪兵馬已經是強弩之末,自己也沒必要在冒險。
與此同時,原本繁華的長安東市,此時滿地狼藉,到處都是兵勇的屍體和散落的兵器,加上雨水,讓此地一片破敗之色。
李孝恭和李靖二人,策馬在前率軍衝殺,說實話二人做夢都沒想到,他們征戰半生,如今都這把年紀了,還要身先士卒。
月月則手握橫刀緊隨二人後麵。
“李郡王,衛國公,東市的敵人都殺差不多了,如今咱們該如何?”
李孝恭,將手長刀收入鞘中,而後擦了下臉上血水喝雨水到:“東市,附近乃是長安城糧草存儲之地,如今守這這裡便可利於不敗之地,靜待時態發展。”
他這回答,站在他的角度肯定是沒問題,畢竟他想的是立下穩定局勢之功即可,其他他並不想做什麼。
李靖撫著銀須上的雨水道:“我也讚成郡王此法。”
月月見狀微微眯了眯眼睛,她哪裡會猜不出二人心思。
當即說到:“郡王、衛國公,如今我們已占據東市,為何不趁勢直接在占據大明宮,那裡地勢更高,易守難攻,到時和在東宮的殿下遙相呼應,不是更利於不敗之地!”
這二人都堪稱當世良將,怎會想不到這個主意。
李孝恭笑了笑,目光深邃的看著月月:“姑娘,能說出這話,倒是深通兵略啊,不錯。”說著他眼角掃了一眼月月眉骨上的傷勢,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之色。
潼關之外,戰鼓雷動,兵馬齊出,如山呼海嘯之勢。
秦瓊全副武裝,身披重甲,滿目肅殺之色,他知道此行,他手中鋼刀,怕是會染上無數鮮血。
而且不光是敵軍的,還有可能是百姓的。
但他倒是沒什麼憐憫之心,畢竟他這種人征戰多年,手下人命都數不清了。
他還當過土匪,也不是沒殺過百姓。
隻不過他擔心,將來麵對他的會是什麼,以後禦史言官會如何說他,李世民又會不會棄車保帥。
此時尉遲敬德策馬從他身後而來:“叔寶,怎麼了?想什麼呢?”
秦瓊自然不會說出心裡話,隻是歎了口氣,小聲道:“敬德,你說如果當初太子殿下,沒有離開長安,是不是也不會發生這一切了?”
尉遲敬德這個莽人,聽到這話,眼中也不由露出悵然之色。
當時同意李承乾跟隨大軍出長安,應該是他們這些朝中文武這輩子做過做錯誤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