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彆說李世民不信了,在場所有人都不信。
李承乾能造出便宜紙不假,但其遠在大漠,身邊能有幾個識字的?怎麼可能抄寫如此多的書籍發行?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李承乾手裡有印刷書籍的雕版。
雕版這東西的製作費時費力,大漠之中根本不具備這個條件。
而且這書上還有杜正倫的全新注釋,因此這雕版肯定不是從長安帶走的。
唐儉也隻能硬著頭皮解釋。
“啟稟陛下,太子可能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快速製作出了雕版,從而印刷書籍吧。”
李世民依舊臉色鐵青,他就不明白,自己這個逆子,以前在就知道吃喝玩樂。
這怎麼跟自己大逆不道一番跑到大漠後,還成精了啊?
而且這本《五經正義》開篇就寫著兩首詞,一首是曹子建的《七步詩》。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另外一首則是個打油詩。
父在囚中淚滿襟,兒立門前心難舍。白發蒼蒼老父親,兒願替父坐囚中。
把這兩首詩寫在《五經正義》開篇,然後給天下讀書人看,這是什麼意思!
李世民現在要是能見到李承乾,肯定大聲質問,如此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同時他心裡更加著急將其捉拿回長安。
畢竟光的增加戰馬行軍距離的秘密和造紙術,已經讓他日思夜想的想要得到。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現在隻要出了皇宮,溜達個幾圈,弄不好就能見到他的“好”兒子。
現在當務之急,是絕不能讓這個《五經正義》繼續傳播,當即聲音冷冽道。
“顏師古、孔穎達、虞世南,朕命你們三人一天之內寫出《五經正義》全新注釋。”
說完看向唐儉:“你帶領戶部全力配合弘文館三位學士,抄寫最新注釋的《五經正義》,價錢也定在五十文!”
這價錢加上是手抄,可得虧將近二十倍的人力物力,不過看李世民這樣是要豁出去了,唐儉隻能無奈領命。
“臣遵旨。”
顏師古、孔穎達、虞世南三人倒是無所謂,一天內寫出注釋對於他們這種飽學大儒也算不得什麼。
“臣等遵旨!”
下朝後,所有重臣依舊留在太極殿,不過卻不是因為五十文的《五經正義》。
畢竟這個年代的人對輿論戰的威力還沒有太大認知,覺得不過也是疥癬之疾。
眼下他們有一件更為要命的事要馬上商量出對策。
朝廷對外的情報收集和彙總向來是由尚書令負責。
但上一個中書令房玄齡被罷黜全部官職,新的還沒任命,所以這事情就落在了高士廉頭上。
高士廉躬身道:“啟稟陛下,根據遼東方向傳來可靠消息,淵蓋蘇文借設宴勞軍,殺重臣數百名,而後入王宮殺死榮留王並將其分屍,如今他已經扶植其侄高藏為王,封自己為大莫離支總攬高句麗一切軍政!”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大唐對於周邊國家的國內軍政民生自然時刻有關注。
淵蓋蘇文這人狼子野心,而且文武全才,這種人統領高句麗,都不用想,肯定會給大唐造成極大麻煩。
“而且……”高士廉有些欲言又止。
李世民見狀道:“有話但說無妨!”
“遵旨,昨天我們在高句麗的探子傳來消息,說淵蓋蘇文已經派人跟太子聯係。”
這消息其實李世民已經得知了,所以他下朝才將這些重臣留下,因為這是他最害怕發生的事。
當朝嫡長子、皇太子,如果跑去敵國,那影響實在太大了,嚴重點甚至會動搖國本。
而且如果讓高句麗得到那增加戰馬行進距離的東西,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在場眾人也多少知道一些消息。
現在想要阻止李承乾去高句麗隻有一個辦法,就是派兵討伐。
不過糧草還需半個月才能全部籌措完成。
這時長孫無忌站了出來:“啟稟陛下,根據河北道傳來消息,崔家已經私下派人聯係過太子李承乾,意思好像要換取他手中的造紙術。”
這崔家為何想要造紙術目的不言而喻,這話讓場麵一下詭異起來。
因為在場重臣不少跟五姓七望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瓜葛,有幾個甚至都跟其有聯姻。
沉默片刻,房玄齡站了出來,他眉宇間滿是憂慮之色。
據他猜測,長孫無忌這個時候說出這事,大概是李世民授意,這是逼他們這些朝中重臣站隊了。
“啟稟陛下,臣意,一方麵派人聯係太子李承乾,跟其要造紙術,一方麵立即調動兵馬密切監視其動向,如有異動,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其攔在大唐境內。”
魏征神色也不太好,心中想法跟房玄齡差不多,臉色輕微變幻後,最終還是選擇站了出來:“臣複議!”
李世民對二人態度明顯不是特彆滿意,眉頭緊蹙,目光中已經透出絲絲冷意。
二人見狀心中一凜,不由暗道壞了,說錯話了。
這時門口衛兵進入殿中道:“啟稟陛下,河間郡王李孝恭跟譙國公柴哲威在外求見。”
李世民聞言,眉頭微微舒展,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哦?孝恭跟哲威賢侄來了啊,快請。”
在場大臣此時神色各異,這柴哲威就罷了,不過是承襲父親柴紹爵位的二世祖。
但這李孝恭可不同,乃是如今宗室中最具分量的一位,他向來不理朝政,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二人進入殿中後,躬身行禮道:“臣見過陛下。”
“不必多禮。”
“孝恭你怎麼突然來見朕?難道是有事?說好了哈,朕的禦酒也不多了,這馬上中秋節,朕還要設宴款待眾臣,你可不能再要了。”
李孝恭聞言大笑起來:“哈哈,不要酒,就是想陛下了,來看看。”
“哦?想朕了?那你可該多想想,朕可好長時間沒見你了,今天就彆走了,晚上陪朕一起用膳。”
“那是自然,臣也這般想的。”說完自顧走到一旁找了個地方坐了下去。
李世民又看向柴哲威,目光全是寵愛和追憶之色。
“唉,每次看到你,都讓朕想到秀寧跟嗣昌。”
“你說,你爹娘怎麼早早就扔下朕走了,唉。”說著他眼眶竟有些濕潤。
柴哲威身高八尺,肩寬背闊,膚色白皙如玉,眉如劍鋒,雙目炯炯有神。
舉手投足間英氣十足,仿佛一柄未出鞘的利劍,當真是完美繼承了其父母的基因。
微微躬身道:“臣也時常思念父親、母親。”
李世民轉頭看向李孝恭:“你看哲威這孩子,是不是像極了他爹娘年輕時的樣子。”
李孝恭語氣悠然道:“陛下說得是,不過,臣倒是覺得,他比嗣昌和平陽當年還要沉穩幾分。”
“是啊……是啊,他們二人倒是後繼有人了。”李世民一臉悵然道。
這話讓在場之人心中都有些驚訝,皇帝的話可沒有一句是白說的。
這‘後繼有人’是什麼意思,難道要再次廢掉太子,然後另立儲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