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通往暘城的官道上,一輛寬大的馬車正在快速行駛。
阿大手中馬鞭朝前一甩,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
馬車中,一張厚厚的毯子上,妘璃與秋晚卿並排躺著,正閉目休息。
她們離開莊子已經一日了。
在途經峖城時,換了馬車,沒做停留,繼續往南。
至於無悲道人,騎著快馬,先一步回道觀去了。
這一路,秋晚卿從自己遇見妘青宇開始,到被休,事無巨細地敘述了出來。
妘璃邊聽邊琢磨,她察覺到了一絲異常。
“卿姨,妘青宇與你成婚後不到一年,你爹娘就病死了?”
秋晚卿點頭,“爹娘的身體一向健朗,也不知怎的,竟會先後得了重病。”
“什麼病?”
“不知,我找了無數個大夫來瞧,都診不出來。”
“病症呢?”
“腹脹,吃不下飯,越來越瘦,直至病逝。”
“這人是生生熬死的。”
妘璃眯著眼,這裡麵肯定有貓膩。
秋晚卿也察覺出了不對,當年自己隻顧著急、傷心,根本沒多想。
如今看來……
她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璃兒,你說我爹娘會不會是被毒死的?”
“也許……”妘璃還不能下定論,畢竟自己不懂醫術。
前世,她殺了不少豪門貴族,裡麵的陰暗齷齪她沒少見。
她也是憑著經驗來推斷的。
秋晚卿聽了‘也許’兩個字,是一股涼氣直竄頭頂。
她忍不住紅了眼眶,若事實真如這般,那爹娘豈不是被她害死的?
是她對妘青宇一見鐘情,這才引狼入室。
“卿姨,這隻是猜測,沒有證據。”妘璃語氣平靜極了。
才相處了一日的女子,她生不出什麼同情心來。
不過,自己答應了替秋晚卿報仇,就不會不管。
“雖然年頭兒過去太久不好查,但真相終究會浮出水麵。”
秋晚卿含淚的雙眼慢慢堅定起來,“若事實確如咱們猜測這般,我要親手了結妘青宇。”
“好!”
這是妘璃許下的承諾。
三人一路疾馳,行了十三日,終於抵達了暘城。
城西,西北角上,有一兩進的院子。
院中,一位老伯正在灑掃。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他放下了掃帚去開門,“誰呀?”
隨著“吱呀”一聲響,秋晚卿的臉映入了他的眼中。
瞬間,他就紅了眼睛,“小姐,你怎麼來了?”
雖然過了多年,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位救了孫女的恩人。
“薑伯,多年不見,身體可好?”秋晚卿經曆連番變故,再見故人,啞了嗓子。
“好,好,多謝小姐惦記。”薑伯抹了抹眼睛,“小姐,咱們先進屋。”
他引著秋晚卿與妘璃進了門。
阿大要回道觀,同他打了招呼,就離開了。
薑伯瞧著跟小姐有五分相似的小姑娘,問,“小姐,這位是小小姐吧?”
秋晚卿笑道,“璃兒,快快見過薑爺爺。”
“是,娘親。”妘璃客氣地福了一禮,眼中的冷漠也藏了起來。
進城前,她與秋晚卿就商量好了,為行事方便,以後就以母女相稱。
起初,秋晚卿怕妘璃不願意。
其實,是她過於擔心了。
怎麼稱呼,妘璃都無所謂。
薑伯見小小姐給他行禮,急忙上前虛扶一把,“這可使不得。”
秋晚卿難得露出一絲笑容,“薑伯,曉妤呢?”
薑伯名喚薑祿,曉妤是她的孫女,今年十三歲。
薑曉妤母親早逝,父親好賭。
十年前,她父親欠下賭債,想把年僅三歲的女兒賣了。
薑祿攔不住,是痛哭哀嚎。
好在,這事讓秋晚卿和她的父親秋鴻撞見了,救下了曉妤。
薑伯跪倒就拜,是感恩戴德。
可自己兒子就是個畜牲,秋鴻父女一走,他還會把主意打到曉妤身上。
於是,薑祿在秋鴻父女的幫助下,與自己兒子寫了斷親書。
他兒子得了一百兩銀子,沒有一絲猶豫就答應了。
但是,沒過幾日,又欠了賭債,被打死扔在了亂葬崗。
薑祿替兒子收了屍,自此與孫女一起住在了這座宅子裡,算是替秋家看房子了。
提起曉妤,薑祿很是欣慰,“小姐,曉妤在永安藥鋪做工,天黑前就會回來。”
“這麼小就去做工了?”秋晚卿問。
“都是些雜活兒,不費什麼力氣,她也樂意聞那些草藥味兒。”
秋晚卿思量著,“有機會給她找個師父,也許以後能成個女大夫也說不定。”
薑祿高興極了,“那就謝過小姐了。”
妘璃沒怎麼說話,她在琢磨自己練功的事兒。
這具身體本就不是個練武的料子,又中了毒,經脈更是不通。
要想修習家傳絕學《凰訣》,恐怕有些困難。
此刻,她眉頭微微皺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薑祿問,“小姐,小小姐怎麼了?”
“一路顛簸,想是累了。”秋晚卿有些心疼這個孩子。
不管她前世多厲害,在這方世界,她是孤獨的。
就像是自己,孤單一個人在這世上。
這麼想著,她雙眼就模糊了起來。
薑祿沒有多問,小姐獨自帶著女兒過來,定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他能做的就是照顧好這母女兩個。
“主屋一直給小姐留著,被褥也經常更換,小姐先帶小小姐回屋休息,晚飯好了,我再去叫小姐、小小姐。”
“好。”秋晚卿拉著妘璃往主屋走去。
剛走出兩步,妘璃一回頭,“薑爺爺,你就喚我阿璃吧。”
“阿璃?”薑祿那個激動呀,小小姐這是把他當自己人啦!
妘璃要是知道他這麼想,非給他一個白眼不可。
她隻是覺得小姐、小小姐的這麼叫,跟個繞口令似的,繞得她頭暈。
秋晚卿與妘璃算是在暘城住了下來。
一晃五日已過。
這日清晨,阿大敲開了宅子的大門。
說無喜道人醒了,要見妘璃。
妘璃樂得跟他去道觀。
這幾日,她試著修習《凰訣》,可氣息不穩,筋脈不通,太難了。
她除了向無喜與無悲兩位道長求助,彆無他法。
正好瞌睡就有人給遞枕頭,她沒有任何猶豫,這就要跟著阿大上山。
一個小姑娘獨自上山,秋晚卿有些顧慮,於是讓曉妤跟著。
妘璃沒有反對,和曉妤一起去了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