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嘉有些難繃：“哥，你來這麼早啊。”
季明哲見韓嘉來了，隻是淡淡一笑，撣了撣身上的雨滴：“不早，也就等了一個小時，這次總算沒人跟我搶了！”
韓嘉哭笑不得地支開餐車，擺好遮陽傘：
“哥，今天沒做肉夾饃，要不要嘗嘗我做的手擀麵？今天有西紅柿雞蛋鹵、茄子肉丁鹵，還有紅燒牛肉鹵。”
“您這麼支持我，今天您隨便吃，我請客。”
看著冒著熱氣的鹵，聞著香噴噴的味道，季明哲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不用你請客，我來也不是為了占你便宜的，你一個還上學的孩子，做生意也不容易。”
“沒關係的，再不容易請你吃碗麵還是可以的。”
聞言，季明哲眼珠子一轉，突然狡黠一笑：“請客就算了，你要真過意不去，就賣給我18份麵吧。”
韓嘉噗嗤笑道：“早上您還說要限量供應，怎麼到您這兒就不限量了？”
“反正現在沒人看見，能占便宜為什麼不占呢，是吧。”
韓嘉簡直哭笑不得。
此時，鍋裡的水開了，他一邊下麵條，一邊說道：
“您想要什麼鹵？今天我做了不少鹵，趁沒人多給你些也無妨，西紅柿雞蛋大碗14，小碗10塊，茄子肉丁大碗18，小碗12，紅燒牛肉大碗22，小碗15。”
“給我8碗牛肉的，5碗茄子肉丁的，5碗西紅柿雞蛋的。都要大碗，先煮出一碗牛肉麵我吃著，等了一小時腳都沒知覺了。”
最近的天氣很不穩定，這兩天突然降溫，冷得跟臘月似的，過兩天聽說最高溫又要快30度。
“好嘞。”
很快，麵條出鍋了，韓嘉先把煮好的青菜放到麵條上，再加上胡椒粉和雞精，澆上一勺骨湯，又舀了滿滿一勺紅燒牛肉，鋪在麵條上。
隨後，他繼續製作季明哲和幾位病友要帶走的麵。
季明哲坐在塑料凳子上，雙手緊緊捂著那碗麵，總算有了些知覺。
大塊大塊的牛肉，顏色翠綠的青菜，看上去讓人相當有食欲。
他先吃了一塊牛肉，肉質緊實，入口即化，吃的出來，老板的牛肉非常新鮮，一點腥味都沒有，跟外麵麵館裡那些不知道凍了多久的僵屍肉，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緊接著，他又狠狠吸了一口麵條。
麵條吸收了湯汁的味道，既嫩滑又滿足，一口肉，一口青菜，一口麵，再喝一口湯，雖然隻是一碗簡單的牛肉麵，季明哲卻覺得自己站在雨中這一個小時，真的沒白等。
“老板，我是內蒙的，你這牛肉太地道了，燉得恰到好處，湯汁醇厚，麵條勁道，真的絕了！”
客人愛吃，韓嘉也有成就感，他笑道：“喜歡吃就好，回去您再嘗嘗另外兩種鹵。”
此時，王留順佝僂著身子，打著傘，來到了攤前。
“幺兒，給我整一碗牛肉麵，再來一碗茄子肉的嘞。”
“好嘞您稍等。”
韓嘉把打包的麵條全部加上鹵，遞給等待的食客後，繼續給王留順下麵。
“老王，你今天心情不錯啊，快出院了？”
看著王留順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韓嘉邊乾活邊問道。
“我兒媳婦的預產期到了，現在就住在省二院嘞。”
韓嘉微微一愣：“既然都要生了，你怎麼不去等著呢？”
“我等到起有啥用嘛，親家的親戚都在那兒，還不如回去睡瞌睡嘞。”
說到這裡，王留順滿是褶皺的臉上，不禁浮上一絲落寞。
看著他褲兜裡的綿竹大曲，韓嘉把麵條撈出鍋，鋪上滿滿一層鹵，裝盒，遞給老王。
“老王，你都住院了，就彆喝了，這兩碗麵我請了，彆客氣。”
“要不得，要不得。”
不管王留順怎麼堅持，韓嘉都沒要他的錢。
看著王留順拎著塑料袋的佝僂背影，韓嘉心裡五味雜陳。
他早就聽其他食客說過，王留順靠著一個水果攤，把兒子供上了名牌大學。
兒子畢業後，找到了高薪又體麵的事業單位，兒媳婦也是書香門第，高知人群。
不過王留順一個大老粗，跟他們代溝太深，平時說話也不在一個頻道，久而久之不溝通，關係就疏遠了不少。
眼下兒媳婦生孩子，估計不是他不想探望，而是人家不讓。
他的親家也都是大學老師、工程師，跟他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要不是被攆走，添孫子的大喜事，他怎麼會回去喝悶酒呢？
對人家的家事，韓嘉也說不上話，隻能把麵條做好點，慰藉他的內心了。
老王走後，基本也到了下班高峰期，韓嘉的攤位前很快排起了長隊。
由於鹵都是現成的，隻需要煮好麵澆在上麵就行，韓嘉有條不紊地忙活著。
不遠處的醫院，一個穿著軍綠色棉衣，淡藍色牛仔褲的女孩，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雖然她打扮得很簡約，可她171的高挑身形，和她精致的五官，讓不少人不自覺地多看兩眼。
“爸，你怎麼上著課還能扭到腰啊。”
宋安雨扶著宋臨，從門診部走出來，忍不住嘟囔一句。
她剛才練著箭就接到了老爸同事的電話，說老爸傷到腰了，她嚇得趕緊跟教練請假，帶老爸來醫院看看。
宋臨因傷退役後，就在一家少兒機構教小孩子射箭，他一拍腦門，無奈道：“我剛下課正準備回家，誰想到小劉墩了地，我腳下一滑一不留神就摔了。”
“哎，老了，不中用了。”
“沒傷到骨頭就好，回家我給你抹藥。”
宋安雨挽著宋臨的胳膊，兩人來到醫院門口。
“嗯？什麼味兒這麼香？燉牛肉？”
宋臨使勁嗅了嗅空氣，赫然看到醫院門口排著的長隊。
“好家夥，那個小攤人真多啊，正好我餓了，要不咱今天不做飯了，在外麵吃吧。”
宋安雨往老爸手指的方向看去，杏仁眼頓時瞪大了。
韓嘉！
沒想到，他真的在這裡出攤啊。
韓嘉的形象，和攤販格格不入，在一眾攤販中，顯得鶴立雞群，可宋安雨看著他十分熟稔的煮麵，澆鹵，和客人閒聊，有種莫名的不真實感。
“算了爸，我們還是回家吃吧。”
她並不想跟韓嘉過多接觸，挽著老爸的手就往小攤的反方向走。
可肚子卻不爭氣地發出了聲音。
“咕嚕嚕……”
聽到閨女的肚子叫了，宋臨笑嗬嗬道：“咱們好久沒在外麵吃了，而且那個小攤人那麼多，肯定手藝很好，好閨女，你就陪我吃一次吧。”
拗不過老爸，宋安雨隻好排在了隊伍的末尾。
看著前麵的眾多食客，她不禁想到，那小子做的小吃，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