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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李俊濤眼裡的陳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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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濤站在u1棟3樓的落地窗前,望著樓下人工湖麵上遊弋的黑天鵝發呆。

摸著新換不久工卡的邊緣有些硌手,這是他轉崗到應用支持服務共享中心的第 17 天。

他想起早上在電梯間裡遇到的陳默,25歲的青年西裝筆挺,卻掩不住眼底的疲憊 —— 這與他記憶中那個穿著短袖蹲在遊戲機廳門口的發小判若兩人。

“濤哥,陳總讓你去他辦公室。” 秘書周曉楠的聲音驚醒了他。

李俊濤轉身時,辦公區此起彼伏的鍵盤聲讓他恍惚。

這裡的同事確實比審計部的同事忙多了,每個人都在專注於自己的工作,空氣中時不時彌漫著咖啡的香味。

穿過a區時,他瞥見胡笳在會議室裡給新人演示係統架構,投影儀藍光在她鏡片上跳躍。

他去年剛進公司的時候見過胡笳幾次,她每次都是跟在陳默身後,總穿寬鬆衛衣,現在卻套著休閒正裝,說話時用激光筆敲著屏幕。

陳默的辦公室在走廊儘頭,門牌上“it運維支撐部部長”的字樣讓李俊濤喉結動了動。

推開門,熟悉的感溫茶杯正冒著熱氣,千裡江山圖在茶湯浸潤下舒展,與牆上新掛的《臨川思夢圖》相映成趣。

“坐。你跟我就不用客氣了。” 陳默頭也不抬地處理著文件,手指在鍵盤上翻飛。

李俊濤注意到他腕間的機械表換了百達翡麗,這是當年他們蹲在大院牆根討論《灌籃高手》時,打死都買不起的奢侈品。

也不對,那會兒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奢侈品,一塊表幾十萬上百萬也不在他們的認知裡麵。

“怎麼樣?還習慣嗎?” 陳默問道。

“挺好的,我感覺非常充實。” 李俊濤覺得到了新部門的自己充滿了戰鬥力。

“嗯,張福全和胡笳你都很熟了,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問他們。” 陳默說完忽然轉移了話題,“孟總讓我給你帶句話,他說讓你以後在廁所罵人前先確認一下隔間裡麵有沒有人。”

李俊濤的臉瞬間漲紅。

幾個月前他在審計部廁所隔間罵孟常雲 “犟驢”、“老古董”、“站著茅坑不拉屎”,沒想到被對方隔著木門聽了個真切。

此刻陳默幸災樂禍的樣子,讓他想起小學時自己抄作業被抓包時對方也是這個表情。

看對方不說話,陳默緩緩說道,“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和工作方式,他是你的領導,都50多歲了,你能指望他去改變、讓他來適應你嗎?”

李俊濤想想自己確實沒這麼大的臉,又聽見陳默不疾不徐的聲音,“遇到這種情況,你有你的抱負,他有他的想法,最好的方式是跟領導保持良好的關係、然後私底下開誠布公的聊聊。你完全利用他的資源給你自己換個位置。”

“你變了。” 李俊濤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陳默停下敲擊鍵盤的手,抬頭時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他當然變了,算上前世多活的十年他應該是36歲。

窗外的陽光斜切進來,在他側臉投下陰影,讓李俊濤想起去年底在鵬城宵夜時,對方突然莫名其妙地說要帶他裝逼帶他飛的模樣。

“職場會改變每一個人。” 陳默的聲音像浸了冰碴的啤酒,“就像你們那一棟樓下的那棵銀杏樹,十五年前才跟你差不多高,現在都長到6樓了。”

李俊濤的思緒隨著陳默的話回到了兵器集團家屬院,回到了他們那一棟門前的花壇裡。

他又想起自己剛轉部門後第一次參加部門例會時的場景,李俊濤差點沒認出主席台上的人。

不能說是沒認出來,20多年的至交好友,說句不好聽的化成灰都認識。隻能說是他不敢認。

那天陳默穿著剪裁精良的藏青色西裝,食指輕叩著激光筆講解q3目標,偶爾蹦出的“端到端解決方案” “資源池化”等黑話,與記憶中那個暑假最後兩天瘋狂趕作業的男孩判若兩人。

“今天加個議題。” 陳默忽然調出某外包團隊的成本分析表,“劉斌,你解釋下上個月駐場工程師的無效工時。”

被點名的項目經理慌忙起身,額角滲出細汗。

直到這一刻的李俊濤才逐漸接受了發小完成蛻變的現實。

散會後他在走廊道堵住發小:“你現在訓人的樣子,跟我們初中的那個唐老師似的,賊j2凶。”

“上個月我去3號樓看見老秋千架了。” 陳默答非所問,“後勤處和其他人在討論說要拆掉,我說你們就留著唄,是個念想。不過我說的話不算數。”說完立馬自己就笑了起來。

兩人都想起那個鐵鏈生鏽的秋千。1998年的夏天,他們曾踩著它偷看廠辦會議室,隔著毛玻璃窺見大人們討論下崗分流方案。

如今陳默坐在獨立的大辦公室,手機裡存著公司老板鄭非鄭總的私人號碼。

晚上九點的蓉城科大後街,燒烤攤白熾燈招來撲棱的飛蛾。

李俊濤灌下第三瓶雪花純生,竹簽戳著涼透的烤茄子:“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偷物理實驗室的蹄形磁鐵?”

“你爸拿著掃把追到鍋爐房。” 陳默正用紙巾擦拭側臉,臉上沾的油是他剛剛暴力擼串的結果,“後來還是我爸拿兩包紅塔山擺平的。”

油星滴在錫紙上滋滋作響。

十五年前的那個下午突然清晰起來:兩個少年蹲在廠區圍牆下,用磁鐵吸滿鐵砂準備做“暴雨梨花針”。

李父突然出現,追著李俊濤暴揍,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還說陳默你小子也彆跑,一會兒我讓你爸捶你。

直到陳國輝的出現才勸住了李父。陳默記得自己父親當天工作服上還帶著車間的機油味。

“我感覺你咋一點朝氣都沒有。” 李俊濤突然說。

陳默擦拭鏡片的動作頓了頓。半個月前他送父母回去,晚飯後特意繞著家屬院走了好幾圈。

破敗的筒子樓外牆爬滿爬山虎,當年貼滿光榮榜的宣傳欄如今貼著社區網格員告示。

隻有那架秋千還在,鐵鏈纏著防凍海綿,成為帶孫輩遛彎的老工友們曬太陽的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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