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借著夕陽的餘暉,陳年一邊研究著袖中的驅邪院印和九泉號令,一邊向著遠處的一間破廟走去。
兩日前,在陳家莊醒來後,陳年就收拾了些金銀細軟,喬裝離開了澧水縣。
作為一座有著800餘口人的大莊子,陳家莊在整個澧水縣也是響當當。
陳氏一族在澧水縣本地的關係錯綜複雜,牽連無數。
這陳家少爺更是有事沒事在城中浪蕩,熟識這張麵孔的人不知凡幾。
偌大的莊子,幾日之間便消失殆儘,獨留這一個獨苗。
陳年若出現,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麻煩。
澧水縣,他暫時是不敢多作停留。
“何況,一直留在這澧水縣,這酆都正令和北極驅邪院的身份算是廢了。”
想到這裡,陳年眉頭就擰出了幾條黑線。
他是萬萬沒想到,那嚴肅無比、有著先斬後奏的“專征”之權的北極驅邪院,竟然搗鼓出了這麼一個東西出來。
心神勾連上那枚北極驅邪院印,一股信息就浮上心頭。
【姓名:陳年】
【玉格:北極驅邪院右判官、酆都總錄院右判官兼都轄六天宮鬼神公事】
【調遣:盧見王安二功曹】
【功過:無】
【律書:《天蓬律》、《上清骨髓靈文鬼律玉格儀式》、《北陰酆都太玄製魔黑律靈書》《泰玄酆都黑律儀格》】
【有功則賞,有過則罰。行法功及三十人者,遷北極驅邪院左判官、酆都總錄院左判官,酆都猛將聽用】
除了不顯示修為功法,完全就是一個穿越前小說中的精簡版係統麵板,甚至還有任務獎勵!
不同的是,相對於那些來曆不明的金手指,他這個係統完全可以放心使用。
所謂律書,乃是道門戒律。
陳年研究了好久才搞清楚三部律書的差彆。
北極驅邪院乃是天曹裁決之果、陰治之司,治理天下邪祟,批斷鬼神罪犯,輔正驅邪,是三界糾察之司,萬邪總攝之所,乃是兵府。
《天蓬律》考校三界功過,《上清鬼律》治理天下鬼神。
通俗點說,兩者就是驅邪院的執法標準和執法紀律。
至於《黑律》,則是上清律的補充,這部律書都極為特殊,即便驅邪院中持《黑律》的人都沒幾個。
《黑律》中明言:諸鬼神犯罪重,上清律及玉格不能儘其罪,然後檢黑律。如鬼神犯輕,法官便行怒檢黑律者,去壽一年。
但相對而言,《黑律》全責最重!幾乎完全是圍繞著他袖中的那枚九泉號令而成!
確切來說《泰玄黑律》才是《上清鬼律》的補充,《北陰黑律》就是一部軍法!而且是那種極為嚴苛的軍法!
其內容嚴苛到可以用變態形容,如果說不得麵向北方小便、部分場合不得有任何情緒表達,還能控製的話。
“不得親近小輩,違者斬魂”,這種條款堪稱泯滅人性!
九泉號令是酆都正令之首,名為號令,實則是兵符!
不過這黑律不光對持有人有約束,對鬼神更為嚴苛。
比如聽用的陰司功曹,無論他身在在何處,叩令即至。
不管任何緣由,一叩不至者,斬!
酆都諸將,但凡敢正視正令者,杖一百!
沒錯,看一眼,打一百棍!
不過陳年總覺得,自己這九泉號令是個閹割版。
按《黑律》所言,九泉號令足以調動酆都全台將士,甚至連酆都六天宮魔王都要聽令行事。
但到了他這兒,能夠調動的卻隻有兩位功曹。
他研究多時,最終把它歸咎於了自己身份不夠的原因。
這也是他離開澧水縣的主要原因之一。
“哎,我這一遭,算是至尊寶變成了齊天大聖,不過同樣被套了個緊箍兒,還得想個法子拔了去。”
“黑律啊黑律,我靠著一知半解犯你禁忌的因果,引得祖師垂憐,沒想到最後你卻變成了我頭上的箍兒!”
撓了撓頭,陳年索性擺爛不想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酆都黑律雖然嚴苛,但隻要成文,早晚會找到辦法。
山間的黃昏極為短暫,太陽一落山,山林間頓時就暗了下來。
遠處原本清晰的破廟,也隻剩下一個隱約可見的輪廓。
配合著漸起的蟲鳴和遠處傳來夜梟的叫聲,讓周圍的環境顯得格外陰森。
陳年走在山道上,非但沒有害怕,內心還隱隱有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興奮。
兩世為人,這是他第一次夜晚在山間過夜。
山間、夜晚、破廟,獨身的行人。
這些元素搭配在一起,那感覺,一下子就上來了。
隨著破廟越來越近,陳年隱約聽到了一些人聲。
不過這些人聲是來自身後,他扭頭看了一眼,是一隊拉著柴火的驢車。
陳年沒有在意,繼續向著破廟走去。
就在他即將走進破廟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吆喝:
“後生!停步!”
陳年再次扭頭看去,說話的是車隊中的一個漢子。
這一嗓子似乎引起了同行之人的不滿,陳年聽到了幾聲低聲的嗬斥。
那漢子麵對夥伴的不滿,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嘿嘿一笑。
待驢車走近了幾步,陳年施了一禮,問道:“大哥叫我何事?”
那漢子也不靠近,隻是對著陳年喊了一嗓子:
“小後生,出門在外,一人不進廟,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樹,你家老人沒交代過你?”
說完也不待陳年回話,便和同伴趕著驢車揚長而去。
陳年本來是想著進廟試試看能不能釣魚,這一嗓子讓他改了主意。
山間野廟,向來是山精鬼怪、山匪邪祟聚集之所。
這麼大嗓門的一嗓子,就算有東西,先被盯上的,估計也是這群運柴的漢子。
這兩句話看似簡單,卻是實實在在冒著風險的在救人,也怪不得其他人不滿。
站在廟門口的陳年對著廟裡的神像,揚了揚手,又放了下來。
他歎了口氣,轉身看著遠去的車隊,等到他們完全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裡,才再次動身。
夜晚的山道並不好走,車隊的速度並不快。
借著月光的照射,走了將近一個時辰,車隊才在一片空曠處停了下來。
幾位漢子顯然對這裡極為熟悉,他們熟練的從驢車上抽下圓木將車架支起。
幾輛柴車圍成一個圈,驢子全部被解下趕了進去,隻留下了一個缺口。
幾人在缺口外圍升起一堆篝火,圍在一邊烤著餅子,一邊說著葷段子。
時不時傳來的笑聲,在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說著說著,其中一人話鋒一轉問道:
“程老三,你也是幫裡的老人了,為啥突然多事?”
言語中儘是責怪。
本來還在插科打諢的漢子們頓時一靜,全都轉頭看著那提醒陳年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