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案上,火舌竄動,一點點吞噬著那帶血的俵文,青煙合著香爐的煙柱嫋嫋升空。
供桌上,棗木雕成中天北極紫薇大帝、三台北鬥、太上老君、北極天蓬大元帥的簡陋牌位,冰冷如故,毫無反應。
紅衣女鬼嚴陣以待,但等了良久,也不見有任何變化。
一種被耍的感覺讓紅衣女鬼怒極反笑,狀若癲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就是你的希望?一堆毫無作用的爛木頭!”
“我真傻!真的!哈哈哈哈哈~我竟然這樣被你唬住了五天!”
“這次,看誰能救你!”
說罷,就要上前帶走陳年。
就在此時。
“是啊,你可真傻!”
一聲清朗的男聲憑空響起,讓紅衣女鬼的那淒厲的笑聲猶如凝固,戛然而止!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外界本是月朗星稀的夜空,突然滿天星鬥光芒大盛,星象陡轉,一時間連月華都被壓了下去!
虛空之中,更是有無數星鬥憑空顯現,九霄神雷奔走其間,交織猶如羅網,勾連天地經緯!
冥冥中有一股道蘊流轉,演化天地萬象,似要破空而來。
這股道蘊似被什麼阻擋,來的快,去的也快,隻是一瞬便隱匿不見。
僅僅就此一瞬,就讓天地氣機為之一變,無數邪神淫祠、妖魔邪祟如遇天敵,無不瑟瑟發抖!
祠堂內。
紅衣女鬼更是直接被定在原地,絲毫動彈不得。
她滿臉狂笑的表情猶在,原本滿身怨毒的眼神卻布滿了恐懼!
隨著那清朗之聲繼續,內裡所透露的訊息,更是讓她無比膽寒。
“你若直接用強,頂著吾之法咒斷了他的生機,汙了他的魂魄,隔著這無邊界域,失了因果,吾又能奈你何?”
隨著聲音浮現,一道身著黑衣,頭戴玄冠青年從法壇走出,其貌豐朗,俊逸非凡。
來人踱步到陳年身前,低頭瞥了他一眼,繼續道:
“若非你傻,他又如何能搞出這麼一處簡陋的戒壇?”
“若無你這邪祟汙了祖師法壇,他一介凡人,天曹無姓、玄台無名,又如何能憑借一篇法咒,循著偽造酆都正令、觸犯黑律的因果引的驅邪院震動,驚動了祖師?”
“也虧得你小子能想出這麼個接引祖師的法子,算是有幾分悟性。”
他用腳踢了踢地上的陳年,從他半死不活的身體上勾起一縷炁機。
“此次祖師既不願怪你,驅邪院也無話可說。”
他信手一招,那沾滿鮮血的棗木令牌便騰空而起,那抹炁機被他隨手打入令牌。
“不過,祖師親賜的這九泉正令乾係甚大,你小子又膽大包天,心無敬畏,若無人監督,不知道要闖出什麼禍事。”
“你既自稱弟子,行吾法門,吾自當代祖師管教。但此界之道有異,即便有祖師庇護,吾等也無法多做停留。還需留些手段,多加引導。”
言語間,青年雙手翻飛,一瞬間,無數龍章鳳文、赤書雲篆組成的玄奧符籙被打入令牌。
“若你力行正法,能肅清此界人間邪氛,它日功成,吾當親自為你監軍!助你重整陰司!”
“如若持此為惡,你死後還想入鐵圍山?嗬。”
青年眉尖一挑,幾隻模樣怪異的孩童憑空顯現,還未待它們看清周圍的情況,就與那紅衣女一起,直接爆做一團陰氣被青年招入手中。
“你既彌留之際還在念誦這斬妖吞孽咒,也算是緣法,吾最後再助你一程!”
說罷,隨手一拋,那團陰氣就順著陳年的呼吸被他吸入體內。
做完這一切,青年伸手往陳年眉心一點,便消失不見。
與其一同消失的還有那處無比簡陋的法壇。
此時的陳年對外界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青年的話,因為雙耳失聰,一句都沒有聽到。
他意識迷離,像一灘爛泥一樣躺在地上,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唯一的堅持就是口中的咒文。
陰寒的無主陰氣入體,瞬間爆散開來,在他體內橫衝直撞。
陰氣流轉,刺激的這具軀體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
靈台深處,陳年的元神如同虛幻,漸漸陷入沉眠,隻留下最後的執念,如同囈語。
五日的不眠不休,油儘燈枯的不隻是這具身體,還有陳年那跨界而來的元神!
隨著陳年元神陷入沉眠,靈台深處,突然有一抹殘存念頭閃出,變作一個同樣虛幻的少年。
少年麵目猙獰,一出現就對著那橫衝直撞的無主陰氣就衝了過去。
他整個人如惡鬼撲食張開大口猛然一吸,竟是將周圍散亂的陰氣吞入腹中!
陰氣入體,少年虛幻的身形爆漲,吞食之力大盛,那無主陰氣裹挾著彌漫周身死氣,猶如長河入海,被他一口氣吸了個乾乾淨淨!
少年虛幻的身形在陰氣的滋養下,逐漸變得清晰,眉眼之間與陳年竟是一模一樣!
那少年咂吧咂吧嘴,似乎仍未過癮,他環伺四周,發現沒了目標之後,就將目光轉向了沉眠中的陳年元神,眼中儘是複雜之色。
隨著時間的流逝,少年的臉上的神情逐漸起了變化。
最終,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少年帶著一股滔天的恨意,向著陳年衝了過去。
少年的嘴如蛇般張開,露出了滿嘴尖牙,如同野獸捕食般,對著陳年的元神就咬了上去!
陳年的元神毫無所覺,依舊機械般重複著那如同囈語的咒文。
就在少年咬上陳年脖子的那一刻,虛空中突然炸開一朵金花,直接將少年定住,動彈不得!
那如同囈語的咒文虛空顯化,化作一道道流光環繞少年周身。
伴隨著陳年的呼吸,流光越纏越緊。
九次呼吸以後,流光已經縮成一顆金色的丹丸!
彈丸拖著一道金色的尾焰,直直的衝入了陳年沉睡的元神口中!
丹丸入腹中,神異自生!
外界那具已經油儘燈枯的破爛軀體,竟憑空自祖竅中生出一縷縷先天一炁!
在咒文的引導下,先天一炁自發在陳年肉身中運轉,一點點的反哺著身體的虧空。
在囈語咒文的引導下,先天一炁流淌周身,一點一點修補著這具肉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年的意識開始慢慢複蘇。
耳畔隱約傳來的的鳥鳴,讓他有種在做夢的感覺。
強烈的陽光透過還未睜開的眼皮,在陳年眼前映出了一片紅色。
感覺到不對的陳年猛地睜開眼睛,一邊急促的念誦咒文一邊坐起身子。
還未等他看清周圍的環境,就聽到兩聲脆響。
一枚木製的令符和銅質法印,從他胸前滑落墜地。
恢複了意識的陳年,心中猛然一緊,口中的咒文更加急促了。
“我耳朵不是已經聾了嗎!!?”
天蓬神咒念到一半,陳年突然感覺自己的意識被一股龐大的信息流衝擊,帶來了強烈的眩暈感。
陳年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身形,隻能勉強用手撐著地麵,閉目消化著腦海中的信息。
片刻之後,陳年從地上站起身,揉了揉泛紅的眼角,有些歇斯底裡的放聲大笑。
笑聲久久不息,直到變成了一聲聲嗚咽。
良久。
陳年的情緒才平複下來。
他感受著自己體內運轉的先天一炁,整理了下情緒和儀容。
無比正式的將手中九泉正令藏入袖中後,陳年深吸一口氣,麵向北方叩首跪拜:
“北極驅邪院右判官兼酆都總錄院右判官、都轄六天宮鬼神公事陳年,叩謝祖師賜法,祖師大悲大願、大聖大慈!”
陰質儘消,炁機圓滿,短短時日就超越了彆人數十年苦功!
斬妖吞孽!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