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後,明昭一直都沒有合眼。
果然,約莫醜時,聽見外麵傳來一陣喧囂謾罵聲,隨即有火光晃動,像是發生了大事。
明昭才剛站起身來,就聞到空氣中突然傳來一股淡淡血腥味。
沒等完全反應過來,有人從身後單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讓她動彈不得。
來人壓低了嗓音威脅,“要想活命就安靜下來。”
明昭被掐住脖子,一張臉憋的青紫,拚命點頭,身後之人才將手鬆開。
她倒在地上,大口呼吸,抬眼瞥見身後的青年臉上覆著一層黑巾,隻露出一雙看不清神情的眼。
隻一眼,明昭就認出來了,果然是白日裡的那位諸葛先生——
青年掃了明昭一眼,隨即又警惕看向外麵,柴房裡安靜下來。
見青年沒有再說話,明昭重新站起身,試探般的喊出聲,“謝羨予?”
青年身子一頓,目光落在明昭身上,楞了一瞬,隨即輕笑了聲,一手將麵巾揭了下來。
“有意思,原來薑姑娘認得我,看來是留不得了。”
他鮮少在外露麵,又低調的很,這些山匪都沒有一個認出來的,沒想到卻被這樣一個姑娘識破身份。
居然還是個沉得住氣的,白日裡居然裝作一副完全沒認出來的模樣。
謝羨予聲音輕柔,可手隔空落在她脖間比劃,讓明昭有些不寒而栗。
哪裡還有一點白日裡那副溫文爾雅的病秧子模樣!
明昭捂住自己的脖子,後退了步,急促出聲,“你殺我,對你沒有半點好處。”
“我若是想暴露你,早該在今日見到你的時候便說出來了。”
謝羨予手落下,隻是看她的眼神依舊帶著寒意。
“說吧,到底有什麼企圖?”
明昭撇嘴嘟囔,“我能夠有什麼企圖,不都是你們將我抓過來的嗎?”
若是沒有這一夥山匪,想來許多事情都不會發生。
見謝羨予沒有再說話,明昭看了眼屋子外麵晃動的火光,接著道,“你已經受傷了,你保我回去無人非議,我保你藏身之地,如何?”
短短幾瞬,明昭便已經明白過來。
謝羨予絕不是白日裡看到的那般病怏怏的模樣,他到這裡來是特意為之,是有他圖謀的東西。
外麵這般混亂,想來是他已經得到想要的東西了。
看著麵前比自己還狼狽的小姑娘認真談著條件,謝羨予隻感受出來了幾分荒唐。
“我若是不答應呢?”
明昭雙手一攤,“那我也沒有彆的法子了。”說著這話,就做出一副要喊出聲的模樣。
隻是還沒發出聲,謝羨予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暗罵了聲,“想死嗎?”
明昭抬眸看他,“我本就是爛命一條,若是能得到世子陪葬,此生無憾。”
“哦?”
謝羨予像是聽到了極有意思的話,哼笑了聲,壓低了聲音呢喃,“可是薑姑娘看著,不像那樣會英勇就義之人。”
明昭語氣認真,眼神更顯澄澈,“世子若是不信,大可以再試試。”
“還有,不必稱呼我為薑姑娘,我叫明昭。”
見謝羨予仍舊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明昭垂下眼眸,壓低了聲音再次開口,“想來世子也已經看出,我在家中並不受寵愛,若是這樣回去,隻怕會遭了母親厭棄。”
“我隻是不想回去後遭人嫌棄”
她拽著打著補丁的衣袖,整個人稍顯局促,隻覺可憐。
謝羨予聽她這番話,不知聯想到了什麼,神情黯了一瞬,隨即應下,“行了,答應你就是。”
保她回去無人非議,不過順手之事而已。
感受到懷中揣著的冊子,他神色更冷幾分。
如今最重要的,是將這名冊呈交給陛下。
明昭得到保證,整個人鬆下一口氣。
果然,適當的裝可憐能夠更快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怪不得薑蘭君前世總是那般模樣。
隨即又生出了些惱火,明明如今是謝羨予需要她的幫助,說起來倒像是謝羨予幫了她了。
這人,當真是半點也不肯吃虧!
她眼神一轉,接著開口,“既然如此,那就先委屈世子在這草垛子裡躲上一躲了。”
說著這話,直接將人推到了身後的柴火堆裡,將草垛子堆在了上麵。
謝羨予本就受了傷,被這樣一推碰到了傷口,忍不住悶哼了聲。
明昭聽到忍痛聲,心中這才稍微舒坦些。
很快,門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門被推開,章武手中舉著火把,臉色很是陰沉問她,“喂,剛剛有沒有看見什麼人往這邊過來。”
明昭瑟縮在牆角,被嚇到的模樣,“沒有,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見她這樣,章武不耐煩擺手,就準備帶弟兄們離開。
明昭暗自鬆了一口氣,隻是這口氣還沒完全落下,章武轉身的步子突然一頓。
他反過頭來,眯著眼再次將視線落在明昭身上。
明昭指尖不自覺攥緊,能夠清楚的聽到自己心臟加快跳動的聲音。
隻聽到章武聲音緩緩傳來,“白日見你膽子挺大的,怎麼這時候倒是害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