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聯合艦隊參謀長黑島龜人海軍少將便神色凝重地走了進來。
他顯然也已經知道了東京發生的一切。
“司令官閣下，天皇陛下的諭旨……”黑島龜人的聲音有些乾澀。
山本五十六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我已經知道了。準備一下，旗艦轉向，目標……龍國，晴島。”
“哈伊！”黑島龜人立正應道，但臉上的憂色卻更濃了：“司令官閣下，此行……萬分凶險。那劉文鋒，反複無常，心狠手辣，萬一他……”
“沒有萬一。”山本五十六打斷他，眼神平靜得有些可怕：“這是天皇陛下的命令。身為帝國軍人，唯有遵從。況且，若我不去，東京的火，便不會熄滅。帝國的子民，便會繼續在毒霧中死去。”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自嘲：“或許，這也是一種宿命吧。當初從他手中換取了‘零式’的圖紙，讓我得以在海軍中站穩腳跟，如今，也該是我去‘回報’他的時候了。”
黑島龜人默然。
他知道山本五十六說的是實話。
如今的局麵，除了山本，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讓劉文鋒稍微給點麵子的人了。
“隻是……我們與劉文鋒開戰，恐怕也是遲早的事情。”
黑島龜人憂心忡忡地說道：“他的野心，絕不僅僅是驅逐陸軍那麼簡單。從他轟炸東京的行徑來看，他根本無懼與帝國全麵開戰。”
“我知道。”山本五十六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眼神深邃：
“所以，我更要親自去見見他。我要看看，他手中的底牌，究竟還有多少。也要讓他知道，帝國海軍，並非陸軍那般無能。”
他的心中，其實還有另一層更深的憂慮。
劉文鋒既然能拿出戰略轟炸機，那麼，他會不會也擁有能夠威脅到聯合艦隊的武器？
比如，威力更強大的魚雷？
或者，射程更遠、精度更高的反艦導彈？
一想到這些，山本五十六便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他現在無比慶幸，當初沒有聽從軍部那些強硬派的叫囂，過早地與劉文鋒徹底撕破臉。
否則，聯合艦隊的下場，恐怕比現在東京的慘狀好不了多少。
“命令艦隊，保持一級戒備。所有偵察機全部起飛，擴大搜索範圍。”山本五十六沉聲下令：“另外，給我準備一份……厚禮。”
“厚禮？”黑島龜人有些不解。
山本五十六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是啊，去見老朋友，總不能空著手吧？希望這份‘誠意’，能讓劉君……手下留情幾分。”
數日後，一支小型的海軍編隊，脫離了聯合艦隊主力，在茫茫太平洋上劃出一道孤寂的航跡，朝著龍國大陸的方向疾馳而去。
一路之上，山本五十六幾乎沒有合眼。
他反複研究著關於劉文鋒的一切情報，試圖從那些冰冷的文字和數字中，勾勒出這個對手的真實麵目。
他回憶起與劉文鋒在晴島初次見麵的情景，那個年輕人雖然言語不多，但眼神中的銳利與決絕，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還想起了劉文鋒送給他的那份“零式”圖紙，以及那句意味深長的話：
“山本將軍，希望我們，將來不會在戰場上兵戎相見。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希望，你我都能全力以赴，給對方一個體麵的結局。”
“體麵的結局……”山本五十六咀嚼著這幾個字，心中五味雜陳。
如今看來，劉文鋒所謂的“體麵”，恐怕就是將整個東京化為焦土吧。
越是靠近龍國海岸，山本五十六的心情便越是沉重。
從各種渠道傳來的消息，無不印證著東京的慘狀。
報紙上，那些經過處理的照片，依舊能讓人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絕望與恐怖。
火焰、濃煙、廢墟、以及那些在痛苦中扭曲的屍體……
據說，裕仁天皇已經連續數日無法安睡，精神幾近崩潰。
而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陸軍將領們，如今也如同鬥敗的公雞，再也囂張不起來。
“劉文鋒……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山本五十六在心中默默地問著。
當“雪風”號驅逐艦小心翼翼地駛入晴島外海時，迎接他們的，並非想象中的炮火，而是一片死寂。
海麵上，除了幾艘正在巡邏的龍國小型炮艇，再無其他。
然而，這片死寂，卻比任何炮火都更令人感到壓抑。
山本五十六舉起望遠鏡，遙望著遠處那座如同鋼鐵堡壘般的龍國出海口。
晴島，如今在劉文鋒的經營下，已經變成了一個戒備森嚴的軍事要塞。
高聳的雷達天線，隱藏在山體中的炮台，以及機場上那些若隱若現的黑色機影，無不昭示著此地的不同尋常。
與此刻依舊籠罩在硝煙與毒霧中的東京相比，晴島的天空，藍得有些刺眼。
“司令官閣下，收到劉文鋒方麵的回電，他們……同意您登島會麵。但隻允許您一人，以及最多兩名隨從。”通訊官前來報告，聲音有些緊張。
“知道了。”山本五十六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
他整理了一下筆挺的海軍將官服，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所有的憂慮與不安都壓入心底。
“黑島君，你和南雲君在此等候。若十二小時後我未能返回，或收到我的信號，你們……便自行返航吧。”山本五十六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
“司令官閣下！”黑島龜人和南雲忠一同時驚呼，眼中充滿了擔憂。
山本五十六擺了擺手，製止了他們想說的話。
他轉過身，目光堅定地望向晴島的方向，那裡，一個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對手，正在等待著他。
海風吹拂著他花白的頭發，也吹動著他衣袖上那象征著海軍大將榮耀的金色綬帶。
這一刻，山本五十六的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沉重與悲涼。
他知道，自己此行，不僅關係到東京的命運，更可能關係到整個大霓虹帝國的未來。
而他即將麵對的，是一個已經徹底撕下偽裝，露出了最鋒利獠牙的複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