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
“嗯?”
“你牛逼啊!”
“?”
一旁的陳淑華聽到此話,沒有任何反應。
換做往常,她絕對會狠狠地訓斥兒子一頓,家教這種東西,是她最看重的一種教育。
可現在……
她麵對著寧染,哪裡還有心思管這些有的沒的,一門心思隻想讓寧染消消火,將局麵化乾戈為玉帛。
“寧染,你是女孩子,又長得這麼漂亮,文文靜靜的多好,彆動不動就要紮人,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寧染笑了,可是她的笑容依舊很冷,“師母,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思想,時代在進步,人的思想也在進步,上一代人認為不好的事情,在我們這一代人看來不一定不好。”
“魯迅曾說過,人類文明之所以不斷進步,主要就是因為年輕人不聽老一輩人的話,所以您說什麼,那是您的事情,至於聽不聽,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回懟!
卻又和平時不同,平時寧染懟人簡單乾脆,這次卻用罕見地繞了一個大彎子,含蓄了很多,但懟人的威力卻沒有減弱半分。
陳淑華神色尷尬,“陳洛,彆讓寧染拿著小刀了,萬一不小心傷到了自己怎麼辦?”
這個時候,躲在後方的周清靈小聲糾正,“二奶奶,這不是小刀,這是飛鏢。”
此話一出,陳淑華瞬間找到了撒氣點,“你還好意思說話?今天這件事全都是你惹出來的,你的那個什麼飛鏢已經開了刃,你竟然還敢朝著人甩,這件事就算被你大爺爺知道,也得揍死你。”
“彆以為今天的事情就這麼算了,等下我會打電話叫你大爺爺和二爺爺都來家裡,這件事情具體如何處理,我說了不算,你大爺爺二爺爺說了算。”
周清靈不為所動,“我又不怕大爺爺和二爺爺,您想叫就叫唄。”
“你……”
陳淑華氣得不行,卻沒有半點辦法。
寧染朝著周清靈投去目光,“小妹妹,挺囂張啊?”
周清靈臉色微變,急忙搖頭解釋:“姐姐,我不囂張,我、我…我平時非常聽話的,真的,不騙你。”
寧染似笑非笑:“聽話?行,我已經把飛鏢還給了你,你就用這柄飛鏢往自己身上紮個幾十下,今天這事就算是過去了,如何?”
周清靈瞬間沒了聲。
紮個幾十下?
她年齡雖然小,但又不傻,恐怕還沒紮完,她就嗝屁了!
周平安小心翼翼地出聲解圍,“寧染,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今天這事確實是清靈的錯,但說到底她還隻是一個孩子,你彆跟一個小孩子計較,畢竟……”
不等周平安把話說完,寧染便冷聲打斷,“小孩子?小孩子就可以草菅人命嗎?”
“周平安,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剛才那種情況,但凡有一絲絲偏差,陳洛或許就會因此丟掉性命,性命攸關的大事,我怎麼不計較?”
“倘若把陳洛換成師姐,你還會說出這種話嗎?”
周平安臉色陣青陣紅,沉默數秒後,一臉尷尬地歎了口氣,“抱歉,我剛才的話確實不太合適,今天這事我會個你和陳洛一個滿意的交代。”
“不用你給交代。”
寧染輕步來到陳淑華麵前,拉開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周清靈,“我自己來要一個交代,妹妹,說說吧,你想怎麼處理這件事?”
“我……”
麵對寧染強大的氣場,周清靈瘦小的身體繃緊,緊張到說不出話來。
陳淑華和周平安這對母子,全都是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盯著寧染,生怕她一個衝動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周清靈勾著腦袋,在沉默了近半分鐘以後,咬著嘴唇抬起頭,剛和寧染對視了一眼,剛鼓起的勇氣瞬間煙消雲散,“姐姐,我錯了。”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乾什麼?”
寧染並不接受這樣的交代,彎腰從周清靈手中拿走剛才的那柄飛鏢,隨後拉著她走到進入客廳木門前,“來,站好,等下記得不要亂動。”
周清靈眼中透著茫然,“姐姐,這是罰站嗎?”
“算是吧。”
見寧染承認,周清靈暗暗鬆了口氣,“好,我接受罰站,隻要姐姐彆在生我的氣,你罰我站到天黑都可以。”
陳淑華長吐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小丫頭總算是說了一句能聽的話,原來寧染也隻是看著冷,實際上心卻很軟,也是,這麼好看的一個女孩子,心又能硬到哪裡去呢。”
聽著母親的話,周平安嘴角一扯,“媽,您該不會真以為寧染隻是罰站吧?”
“不就是罰站呢?”
“我覺得不是。”
“不是罰站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但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這種做法根本不符合寧染的風格,不信的話,您等著看,絕對有貓膩。”
寧染瞥了周清靈一眼,見她乖乖靠著門站立,轉身回到了陳洛麵前,將手中的飛鏢遞給他,“來,給你。”
陳洛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其實,在剛才寧染拉著周清靈罰站之際,他就已經猜到了寧染的意圖。
可當她真這麼做的時候,他在感動之餘,還有點哭笑不得。
扯了半天,最終…還是紮!
見陳洛不接飛鏢,寧染拉起他的右手,將飛鏢放在他的掌心中,嗓音提高:“魯迅曾說過,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彼若不願,唯有紮人。”
陳淑華:“……”
周平安:“……”
此時此刻,母子兩人隻有一個念頭。
魯迅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周清靈麵露驚恐,卻又不敢亂動,嚇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姐、姐姐,我錯了,我求你,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你彆讓哥哥紮我好不好?”
寧染眼中透著淡漠,“你知道錯了?”
周清靈一邊哭,一邊用力地點頭,“知道,我真的知道錯了。”
寧染螓首稍稍搖動,“你不是知道錯了,你隻是知道自己要挨紮了。”
周清靈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想跑,可在寧染那冰寒的眼神壓迫下,她的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根本不聽使喚。
寧染看向陳洛的那一刻,冰冷的眸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溫柔,“剛才周清靈用飛鏢攻擊你,現在你也攻擊回來,隨便甩,紮到哪裡算哪裡。”
周平安一陣頭皮發麻,“媽,我就跟您說沒這麼簡單吧。”
陳淑華一陣頭大,“快去給你爸還有你大爺爺打電話,我先儘量拖著。”
“唉,好。”
周平安掏出手機,快步往不遠處的小亭子走去。
陳洛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飛鏢,映著陽光,鏢刃上寒光四溢,“好家夥,還是開了刃的,這玩意兒要是紮在身上還不得立刻準備參加兩億大軍選拔賽?”
寧染:“???”
兩億大軍選拔賽?
什麼意思?
陳洛也沒解釋,左手輕撫著寧染身後的青絲,低聲打趣道:“以前也沒發現我家染寶兒這麼在乎我,剛才見你這麼維護我,感動的我差點就哭了。”
“哭。”
“你沒聽到差點嗎?差之毫厘失之千裡。”
寧染玉唇一抿,“陳洛,我一直都很在乎你,而且也沒刻意隱瞞,隻是你以前隻把我當成妹妹,並沒有把我的在乎放在心裡,這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陳洛拒不承認,“瞎說,我可從來沒把你當妹妹,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子,當媳婦才是最佳選擇,傻子才會選你當妹妹。”
寧染眸色驟然亮起,“當什麼?”
“當媳婦。”
“後麵那兩個字是什麼?”
“當媳婦。”
“你…重說!我隻想聽兩個字的回答。”
“當媳。”
“……”
沒有得逞的寧染,眸色極為幽怨,狠狠地磨著銀牙,“故意的是吧?”
陳洛抬頭看天,在寧染看不到的角度裡,眼底深處的笑意瘋狂蔓延。
相處了這麼久,她還是這麼直球!
兩個人竊竊私語之際,周清靈卻在瑟瑟發抖,她壓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挨紮,這就好像古代的死刑犯要被砍頭,其實砍頭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砍頭前的那段時間。
現在的周清靈也是如此,心裡那叫一個煎熬,絕望的煎熬。
小小年齡的她哪裡遭受過這種罪,眼淚一時間流的更凶。
或許有人會覺得寧染是在小題大做,但她根本不在意。
從始至終,她在意的隻有陳洛。
她才不管對方是男是女,是大人還是小孩。
在她看來,生命是平等的。
誰傷了陳洛,她就傷誰;她的世界就是這麼簡單。
陳洛低頭和寧染對視。
對視了七八秒後,寧染麵頰泛起一絲紅霞,撇頭看向一旁,“說好選我當媳婦,不許反悔。”
“你就這麼想當我媳婦?”
“想!”
乾脆利落的回答,讓陳洛陷入了沉默,過了會兒,他神色鄭重地點了點頭,“選你當媳婦這件事,我一定不會反悔。”
“拉鉤。”
陳洛低頭看著麵前的小手,語重心長道:“我拒絕,染寶兒,師母還在呢,再說這裡還有小孩子,我們現在已經是成年人,拉鉤這種行為很幼稚,很丟人的。”
“拉鉤。”
迎著寧染倔強的小眼神,陳洛啞然失笑,也沒有再拒絕,伸出手指和她的小指勾在一起。
下一秒,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這一幕,看得陳淑華滿頭霧水。
泣不成聲的周清靈瞬間停止了哭聲,呆呆地盯著兩人拉在一起的手,小眼睛眨啊眨,眨啊眨,突然,她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姐姐,拉鉤這種事情連我這個年齡的小孩子都覺得幼稚,你們竟然……”
寧染一個眼神,她瞬間沒了聲。
寧染碰了碰陳洛的胳膊,見陳洛投來疑惑的目光,她眸色低垂,輕輕喊了一聲陳洛。
“嗯?”
陳洛眼中的疑惑更甚,聲音卻很溫和,“怎麼了?”
寧染抬起手,指著背靠木門的周清靈,一字一句道:“她笑話我,你幫我紮她,最好瞄準她的那張嘴紮。”
周清靈:“……”
天地良心,她就是想開個玩笑,絕對沒有半點笑話兩人的意思。
她隻是趁此機會緩和一下這位漂亮姐姐心中的怒火,怎麼就要紮她的嘴啊?
救命…不,救嘴,誰來救救她的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