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入夜夜涼如水,躍馬穀中鏗鏘起鳴,刀光如閃雷不時飛出上空如流星散去。
穀中美女鬥凶獸,打得不可開交。
今夜已是詹台明月第三次磨刀,借著這頭困獅仍有餘力,使勁磨刀。
第一次磨刀彌補了安山草場一役中差點被李存孝捏爆腦袋的破損心境,後兩次磨刀,刀意越磨越利,離天象隻差最後一線。
今夜的李存孝已經瘋魔,禹王槊揮舞的比刀光還密還凶,他清晰感受到詹台明月氣勢如虹,刀意正在迎來質變,她即將破鏡。他不允許此女破境,不允許西戎再多一個可以威脅到太子的天象境刀客。此刻管不得身上傷勢,氣機如敗家子一般揮霍無度,誓要將詹台明月轟殺於此。
詹台明月同樣破境之心堅定,明知不敵,仍然選擇不退,將這個連西戎軍神都稱讚的絕世怪物當做磨刀石,磨出一個刀意趨於圓滿。唯有如此,將來才能將那位號稱天下第一天才的大衡太子踩在腳下。
破境的關鍵時刻若是退了,從此心境蒙塵,就算入了天象也難複刀心,那就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所以她不退,也不能退。
何況今日就算敵不過這頭瘋魔怪物,她也死不了,她的背後站著一座與天山齊高的大靠山。
詹台明月再次施展出了安山草場一役中重傷李存孝的無間刀,就在她氣勢攀至巔峰之時,耳畔再度炸起滾雷,一道威嚴的聲音入耳來:“立刻退走。”
詹台明月刹那間心神微頓,這是背後那位大靠山的隔空傳音,直覺告訴她大靠山的勸誡並非恐嚇,應當速速退讓,但是理智讓這位心高氣傲至極的勒布山神女覺得決不可退。
躍馬穀的中軍營帳中傳來一聲暴喝:“蠢貨!心境可失而複返,性命難道有兩條?!”
中軍營帳中有一道人影閃出,由北往南,有筆直一線塵土飛揚,瞬息過五裡至躍馬穀。正好看到詹台明月出刀驚豔絕倫的第十刀,長刀刺穿重甲,重傷了李存孝。
但是李存孝瞪著虎目,大手死死抓住長刀,滿是血汙的臉猙獰如鬼,早已舉起的禹王槊狠狠當頭砸去。
硬抗詹台明月致命一刀,換她去死。
詹台明月驚恐鬆手向後退,但她這一步被預測了,右手大槊甩動出去,如夜中一道血雷馳騁而出。
這一槊是李存孝的換命一擊,來勢之迅猛,超乎詹台明月想象太多,以至於詹台明月腦海急轉,萬般算計,到頭來悲哀發現除了硬扛重傷再無其它可能。
她全身氣機爆發聚在身前,被這一槊擊碎,白袍大袖中鑽出巴掌大小的木刀,此刀一瞬間破空和大槊對抗。
這口木刀是她老師所雕,蘊含勒布山山主的一刀刀意,是留給她的撒手鐧。
這木刀替她擋住了致命一擊,木刀粉碎,大槊飛走。
但是李存孝早已甩出第二槊,轟碎了木刀,悍然而來,詹台明月已經沒了脫身手段,眼見就要被一槊砸死。那出自中軍營帳的大靠山一步跨來,單手握拳,高高掄起,重重砸在大槊中段。
劇烈聲響,顫鳴如洪鐘大呂。
大槊被一拳砸落,插入大地,轟出了一個一米左右的大坑。
李存孝吐血不止,單膝跪地,一雙染血虎目死死盯著眼前這個錦衣尖帽的中年漢子,咬牙切齒的喚出了此人姓名:“烏蘭帖木兒。”
眼前這個高鼻梁有五分中原人血統的中年漢子正是西戎地位僅次於西戎大皇帝的左賢王,被尊稱為西戎軍神的烏蘭帖木兒。
詹台明月深吸一口氣,拱手道:“多謝左賢王搭救。”
烏蘭帖木兒冷淡瞥了她一眼,不客氣道:“隻差臨門一腳了,就回去閉關吧,以後不準來躍馬穀了。”
詹台明月深吸一口氣,轉身離去。
烏蘭帖木兒撿起大坑中的大槊,摸著凸槽間凝固的汙血,讚歎道:“受了我一拳居然完好無損,好一口食人飲血的凶煞兵。”
隨手一扔,禹王槊落回李存孝腳下,淡淡道:“染血拚命也要殺了詹台明月,夠果決也夠狠,你這樣的沙場凶神活著就是我西戎吞中原的阻礙。”
“那你就殺了我。”李存孝一把抓起禹王槊,陡然暴起,重傷之下再搏命,這一槊的前衝之勢增添了一往無前的壯烈意味。
烏蘭帖木兒單手止槊,令其不得寸進半步。
李存孝身上血煞不斷翻滾而出,禹王槊如血豔紅,退了烏蘭帖木兒半步。
烏蘭帖木兒起一拳,開山斷江之勢毫無保留地捶在禹王槊上,這件可名流兵器譜的寶槊寸寸碎裂。李存孝如遭重擊飛出了三米遠,撞在一塊大石上,胸口長刀又如肉三分,胸骨斷了過半,此刻再難動彈。
躍馬穀中衝出二十騎飛虎軍,殺向烏蘭帖木兒。
烏蘭帖木兒隨手一揮動,二十重騎全部人仰馬翻。
烏蘭帖木兒淡淡道:“這麼著急送死,看來你也清楚我將你困在躍馬穀的目的。”
李存孝擦掉口中血水,齜牙獰笑道:“想用我們引殿下入甕,你想屁吃。”
烏蘭帖木兒輕笑道:“躍馬穀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蚊子都飛不進來飛不出去,你的生死其實無關緊要。”
李存孝沉默了,凝視著烏蘭帖木兒,臉上扯出了一個難堪的笑容:“殿下何等聰明,他豈會看不出這是請君入甕的圈套,你就這麼篤定殿下會來?”
烏蘭帖木兒負手而立,臉色平靜且自信,緩緩道:“從李景源名聲鵲起之時,我就開始關注他了。他這個人隱忍又自負,驕傲又霸道,出京一路,隻在荀三甲手裡受了點挫折,但畢竟他們之間差著境界,可以刨去不算,所以他一路走來沒有敗績。沒有挫折便會滋生無敵驕狂之心,尤其是他那種霸道自負的人,連勝之下最容易目空一切。
我相信他不怕這一局請君入甕,所以自負的他會來。
還有一點就是他這個人對敵人無情殘忍,對自己人卻重情重義。你這麼一位天象境的猛將,又是他的潛邸之臣,他是不會舍棄的。
你一個不夠的話,不是還有一位最早的潛邸之臣也在這裡嗎,我不怕他不會來。”
烏蘭帖木兒扔出一個酒囊落在李存孝身前,淡淡道:“這壺酒就算你助詹台明月破境的禮物,好好活著,看看那你舍命效忠的太子會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