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的話音落下,大堂之內,落針可聞。
鐵路,連接疆土。
報紙,連接人心。
一實一虛,一張一弛,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瞬間扼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臟。
宋清和站在那裡,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呆立了半晌,身體才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這是何等恐怖的陽謀!
先是以火車這種神跡,展現鎮北國碾壓時代的無上偉力,在百姓心中鑄就神明般的威望。再以報紙這種看似尋常的物件,將王上的意誌、王國的富強,如春風化雨般,滲透進每一個人的思想裡。
經濟、軍事、輿論……三位一體,無孔不入!
宋清和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他看著地圖上那片廣袤的屬於大周的疆域,仿佛已經看到了一座名為“大周”的腐朽大廈,在這悄無聲息的攻勢下,轟然倒塌的場景。
“王上……王上真乃天人也!”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因極度的激動而嘶啞,“此策一出,何須百萬大軍!天下歸心,指日可待!”
李德全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此刻也是老淚縱橫。他想得沒有宋清和那麼深,卻想得更為樸實。他仿佛已經看到,大周那些還在苛捐雜稅下苦苦掙紮的百姓,拿到這份報紙時,眼中會燃起怎樣的希望。
“老臣……老臣替天下百姓,謝王上大恩!”李德全也跟著跪了下去,磕頭磕得砰砰作響。
王建和孫明德兩個武將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他們聽不懂什麼輿論、什麼攻心,但他們聽懂了林蕭最後那句“誰敢攔,就打下他的城池,在他府衙的門口賣報紙”。
“他娘的……”孫明德撓了撓頭,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王上這法子,比咱們的炮彈還狠!炮彈是轟爛人的身子,這玩意兒,是直接往人心裡捅刀子啊!”
……
幾日後。
北平郡郡守府的書房內,林蕭正在處理堆積如山的公務。
阿古拉像個影子一樣,抱著手臂,站在角落裡。
這些天,她旁觀著林蕭如何治理這片土地。她親眼看到,一道道命令從這個書房發出,然後以一種她無法理解的效率,在整個北境執行下去。
今天,是下令在某個新收複的郡縣修建學堂,讓所有適齡孩童免費入學。
明天,是調撥水泥,去加固千裡之外的一條河堤。
後天,是一份關於新式農具推廣的報告,上麵清晰地列著數據,預計能讓今年的糧食增產三成。
一切都井井有條,高效得令人發指。
阿古拉越看,心越沉。
她想起了自己的草原,想起了父汗的王庭。父汗的會議,永遠是關於哪個部落不聽話了要去征討,搶來的牛羊女人該怎麼分。他們強大,勇猛,卻也混亂,野蠻。
跟林蕭的王國比起來,根本就不像是同一個時代的東西。
草原……拿什麼跟人家鬥?
這一刻,一種名為絕望的情緒,徹底覆蓋了她的心。
而在這絕望之中,一抹她不願承認的,對林蕭的崇拜,悄然鑽了出來。
這個男人,是真正的雄主。
就在她心緒複雜之際,林蕭頭也不抬地翻閱著文件,淡淡地開口。
“過來。”
阿古拉身子一僵,走了過去。
“磨墨。”
阿古拉咬了咬唇,拿起墨錠,默默地在硯台裡研磨起來。
書房裡很安靜,隻有毛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林蕭批閱完一份文件,隨手放到一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了阿古拉身上。
她穿著一身貼身的勁裝,勾勒出野性而矯健的曲線,微微俯身磨墨時,臀部的弧線更是挺翹惹眼。
“屁股,翹起來。”林蕭的聲音依舊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你!”阿古拉猛地抬頭,磨墨的手停了下來,眼中瞬間燃起怒火與屈辱。
林蕭放下茶杯,眼神終於從文件中移開,落在了她的臉上。
“本王的話,不想說第二遍。”
阿古拉的呼吸一滯。
她想反抗,想把手裡的硯台砸到那張可惡的臉上。
可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日火車上風馳電掣的場景,浮現出站台前那幾十萬狂熱跪拜的人群,浮現出這幾天看到的,鎮北國那欣欣向榮、日新月異的景象。
阿古拉的臉漲得通紅,眼中水光浮動,最終,她還是緩緩地轉過身,背對著林蕭,雙手撐在書桌上,在極度的羞恥中,將身子彎了下去,將那充滿力量與彈性的豐腴翹臀,高高地抬了起來。
【叮!阿古拉好感度+2,當前好感度9。】
……
一周後,《鎮北日報》第一期,正式發行。
王都的街頭巷尾,一夜之間多出了許多穿著統一製服,背著帆布包的報童。
“賣報!賣報!”
“《鎮北日報》創刊號!王上親筆題詞!火車通車大典盛況,獨家報道!”
“一文錢一份!隻要一文錢,天下大事全知道!”
王鐵柱家門口,王狗剩早就按捺不住,第一個衝了出去,從報童手裡搶過一份還帶著墨香的報紙。
“爹!爹你快來看!”王狗剩激動得滿臉通紅,把報紙攤在櫃台上,“這上麵寫的,跟那天王上說的一模一樣!”
王鐵柱湊過去,他識字不多,但“鎮北日報”四個龍飛鳳鳳舞的大字還是認得的。
“這……這就是報紙?”
“對啊!”王狗剩指著上麵最大的一副版畫,那正是火車頭停在站台上的雄姿,“爹你看,這是咱們之前坐的火車!下麵還有字,說……說這火車一趟就能拉五千石糧食!我的娘!”
周圍的街坊鄰居立刻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五千石?乖乖,那得多少頭牛才能拉得動?”
“快念念,還寫了啥?”
王狗剩清了清嗓子,大聲念道:“鎮北王令:二期鐵路工程即刻啟動!西通草原,東連漁港,三年之內,鐵路網覆蓋全境!”
“政務院公告:為配合鐵路建設,現招募勞工十萬名,包吃住,月錢三百文!”
“嘩!”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三百文!還包吃住!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俺要去!俺要去報名!”一個壯漢激動地喊道。
“還有我!”
王鐵柱聽著這一切,看著兒子和街坊們臉上那發自內心的興奮與希望,眼眶有些發熱。
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聲音有些哽咽:“好……好啊……這才是咱們該有的日子。”
另一邊,趙滿倉也買下了一份報紙。他看不懂,便請鄰居家剛從學堂放學的半大孩子給他念。
當聽到報紙上說,鋼鐵廠上個月的鋼鐵產量,又翻了一番!有了這些鐵,就能修更多的鐵路,造更多的農具時,這位飽經滄桑的老漢再也忍不住,渾濁的老淚潸然而下。
他捧著那張薄薄的紙,像是捧著什麼絕世珍寶。
“有王上在,咱們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好啊!”
他對著王宮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這一天,相似的場景,在鎮北國每一個有報紙賣的角落裡上演著。
“他娘的!以前在大周,官府發的告示,不是加稅就是征糧!”一個漢子狠狠啐了一口,“哪像咱們王上,心裡裝的都是咱們老百姓!”
“沒錯!跟著王上,渾身都是乾勁!”
百姓們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直觀地感受到了這個國家的脈搏。
他們知道了王上在做什麼,知道了軍隊在做什麼,知道了這個國家每天都在發生著怎樣的變化。
那份報紙,不僅僅是一張紙,它是一扇窗,讓他們看到了一個充滿希望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