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潮軍臨時駐地。
夜色沉沉，韓嶽坐在行軍塌上，臉色鐵青。
“……韓公，五萬兄弟，全……全折在青龍峽了。”一名偏將跪在地上，聲音帶著哭腔。
“你說什麼？！”韓嶽猛地站起身，胸口劇烈起伏，一口腥甜湧上來，他生生咽了下去。“劉莽帶著五萬人！五萬！怎麼可能全沒了？！你他娘的是不是謊報軍情！”
“細節！把青龍峽的細節，一字不漏地給老子說清楚！”他咬牙切齒，雙目赤紅。
偏將顫抖著，將青龍峽遭遇伏擊的經過詳細彙報。投石機、床弩的密集轟炸，青麟軍精銳的凶猛突擊，以及王建部隊的斷後合圍。
“……他們……他們的投石機射程極遠，而且又準又狠！箭矢跟雨點一樣，帶著鐵頭，連咱們的皮甲都能射穿！還有那種黑色的鎧甲，刀砍上去都隻是個白印子！兄弟們……根本擋不住……”
韓嶽聽著，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當然知道朝廷軍的精銳厲害，可沒想到林蕭那黃口小兒手底下，竟然也有如此強兵！
他一直以為林蕭不過是靠著那點新式武器，沒想到軍隊素質也如此驚人。
五萬大軍，被不到兩萬人的青麟軍全殲……
尤其是聽到劉莽被一隻金色的鷹隼抓起來扔下山崖時，韓嶽額頭青筋暴起，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木桌應聲而裂。
“林蕭！他娘的林蕭！”他低吼著，聲音裡充滿了不甘和暴戾。原以為隻是個趁火打劫的軟柿子，沒想到竟然藏著這麼利的爪子！
他深吸一口氣，胸腔裡的怒火幾乎要將他焚毀。
“林蕭……”韓嶽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仿佛要將這兩個字嚼碎吞下，“這筆賬，老子給你記下了！”
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損兵折將，士氣低落，根本不是那個以逸待勞、裝備精良的林蕭的對手。
硬要去碰，隻會撞得頭破血流。
鄭浩然還在後麵窮追不舍，現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實力，穩住陣腳。
“韓公……”有將領小心翼翼地開口。
韓嶽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的暴戾收斂了一些。
“傳令下去，全軍繼續向東撤退！”韓嶽沉聲說道。
跪在地上的將領們一愣。
“韓公，不是說……”
“閉嘴！”韓嶽厲聲打斷，“現在不是跟林蕭算賬的時候！咱們主力已損，必須先避開鄭浩然的鋒芒，重整旗鼓！”
他目光森冷：“林蕭這筆賬，老子記下了！等老子解決了鄭浩然，騰出手來，再慢慢跟他算！他不是喜歡他的青麟郡嗎？老子到時候要讓他的青麟郡變成一片焦土！”
他環視眾人：“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這點挫折算什麼？咱們黑潮軍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隻要咱們還在，黑潮軍就沒垮！現在，所有人，都給老子把心沉下去！先想辦法活下去，再想辦法打敗朝廷軍！”
雖然心有不甘，但求生的本能還是讓將領們鬆了口氣。至少，不用立刻去送死了。
“是！韓公！”眾人齊聲應諾。
……
西北軍大營。
鄭浩然坐在帥帳內，手裡拿著一份詳細的戰報，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這份戰報，正是關於青龍峽之戰的。
“……青麟軍以不足兩萬人兵力，在青龍峽設伏，全殲黑潮軍五萬殘部，擊斃黑潮軍大將劉莽……”
鄭浩然放下戰報，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林蕭……”他低聲念叨著，語氣中帶著一絲凝重。
林蕭的果決和戰力，確實超出了他的預料。
他本以為林蕭拿下礁石縣後，會以防守為主，沒想到對方竟然敢主動設伏，而且打得如此漂亮。
青麟郡的實力，恐怕比他掌握的情報要強得多。那支軍隊的戰鬥力，還有那些威力巨大的器械……
“都督，這林蕭確實有幾分能耐。我們是否……”一名將領請示道。
鄭浩然抬起眼，目光掃過眾人：“暫時不管林蕭。他既然幫我們解決了韓嶽一部分麻煩，也省了我們一番手腳。”
他的語氣平淡，但眼神深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徹底剿滅黑潮軍。韓嶽雖然損失慘重，但畢竟還有殘餘勢力，而且玄冥州其他地方還有不少黑潮軍的分支。
“傳令下去，各部繼續追擊黑潮軍，務必將其徹底剿滅！收複所有失地！”鄭浩然沉聲下令。
至於林蕭……他眯了眯眼。
“林蕭，青麟郡……這塊肥肉，老子早晚要一口吞下！不過不是現在。等老子騰出手來，再找他討教！”
他心中已有了計較。林蕭越強，他日收服時，價值也就越大。前提是，林蕭不能強大到他無法掌控的地步。
……
礁石縣。
“以工代賑”的隊伍迅速壯大，清理街道、修繕城牆、疏通水渠、開墾荒地……整個礁石縣都動了起來，煥發出了勃勃生機。
而今天，最熱鬨的，是“前往青麟郡參觀代表”的報名處。
人們擠在那裡，議論紛紛，都想親眼去看看。
王鐵柱也在其中。
他心裡其實還是犯嘀咕。這天上掉餡餅的事兒，總覺得不踏實。
可架不住兒子王狗剩天天在他耳邊念叨，說要去看看，開了眼界才知道外麵啥樣。
再加上這幾日看到那些去乾活的鄉親，一個個臉上都帶著光，家裡也漸漸有了笑聲，王鐵柱那顆頑固的心，也忍不住被撬動了一絲縫隙。
王狗剩站在父親身邊，臉上帶著按捺不住的興奮。
他早就想去青麟郡看看了！聽那些兵爺說，青麟郡的房子都蓋得漂亮，地裡種的糧食畝產好幾百斤，孩子都能上學，連女子都能去軍隊！
“名字，王鐵柱，年齡，住址……”書吏一邊問，一邊在冊子上登記。
王鐵柱板著臉，一一回答。
“好，登記好了。”書吏將一塊木牌遞給王鐵柱，上麵寫著他的名字。
王鐵柱接過木牌，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很快，第一批參觀代表的名單被宋清和定了下來。
當差役念到“王鐵柱、王狗剩”的名字時，正站在人群後麵，豎著耳朵聽的王鐵柱，整個人都懵了。
“啥？真選上了？”他掏了掏耳朵，不敢相信。
旁邊的王狗剩激動地拉著他爹的胳膊：“爹！是我們！我們被選上了！”
“瞎高興什麼！”王鐵柱瞪了他一眼，“還沒去呢！誰知道是不是又是個騙局！”
嘴上這麼說，但他的心裡，也隱隱有了一絲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