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林蕭便派人將張富安叫到了郡守府後院的一片空地上。
這片空地原本是周柏用來養些珍禽異獸的,地方寬敞,如今正好被林蕭征用。
空地上已經堆放了不少上好的硬木、粗壯的麻繩、鐵料以及一些奇形怪狀的金屬構件。
張富安一路小跑過來,臉上帶著幾分忐忑和好奇。
“蕭哥,您找我?”張富安恭敬地拱手。
林蕭指著地上的材料,開門見山:“富安,叫你來,是想讓你帶人,給我造個大家夥。”
“大家夥?”張富安順著林蕭的手指看去,滿眼疑惑,“這些木頭鐵疙瘩……能造啥?”
“一種能把幾百斤的大石頭,扔出幾百步遠的東西。”林蕭淡淡道,隨手拿起一根木炭,就在地上勾勒起來。
他畫得很快,寥寥幾筆,一個有著長長搖臂、巨大配重箱和複雜杠杆結構的器械輪廓就出現在地麵上。
張富安湊近了看,越看越心驚。他跟著林蕭打了各種東西,可從未見過如此古怪而又……似乎蘊含著某種力量的結構。
“這……這是啥?能把石頭扔那麼遠?”張富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這玩意兒看著比床弩還複雜,威力真有那麼大?
“叫它‘投石車’吧。”林蕭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炭灰,“原理不難,就是杠杆和配重。具體怎麼做,我來教你。”
說著,林蕭也不廢話,直接拿起一根粗大的方木,又抄起一把锛子。
在張富安和其他幾個被調來的、經驗老道的木匠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林蕭動手了。
木屑紛飛如雪,堅硬的木料像是豆腐一般被快速塑形。
需要開鑿卯眼的,他手持鑿子,錘落之處,精準無比,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需要鋸斷的,墨線一彈,長鋸拉動,又快又穩,斷麵光滑如鏡。
那些複雜的連接結構,榫卯的尺寸、角度,在他手中仿佛信手拈來,隨手一合,嚴絲合縫,渾然天成。
“這……這卡口要這樣削,受力才均勻……”
“這裡的軸承,用圓木打磨,塗上油脂……”
“配重箱要用鐵皮包裹,裡麵填充石塊和鐵錠,越重越好……”
林蕭一邊做,一邊講解。每一句講解都清晰明了,直指要害。
起初,木匠們還能勉強跟上思路,試著搭把手,但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完全成了看客。
林蕭展現出的木工技藝,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疇。
那不僅僅是熟練,更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一種對木材、對結構、對力學的本能掌控!
“乖乖……林大人這手藝……神了!”一個老木匠看得胡子直抖,喃喃自語。
張富安在一旁與有榮焉。
在林蕭的主導下,僅僅用了大半天的時間,一架高達丈餘,有著粗壯底座、長長拋臂和巨大配重箱的猙獰巨物,便矗立在了空地之上。
它通體由堅實的硬木構成,關鍵部位用鐵皮加固,散發著一種冰冷而強大的氣息。
“成了!”林蕭拍了拍手,看著眼前的傑作,滿意地點點頭。
這時,得到消息的孫明德也帶著一隊士兵趕了過來,看到這從未見過的龐然大物,也是一臉驚奇。
“蕭哥,這就是您說的……石車?”孫明德圍著石車轉了兩圈,嘖嘖稱奇。
“試試它的威力。”林蕭吩咐士兵,“去那邊,用木頭搭個簡易的寨牆。”
士兵們領命而去,很快在百步開外的地方,用圓木和木板搭起了一道象征性的“牆壁”。
接著,在林蕭的指導下,幾個士兵合力,將一塊足有兩百多斤的圓石吃力地放進石車前端的皮兜裡。
然後,另外幾個士兵轉動絞盤,緩緩將長長的拋臂拉下來,固定好。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緊緊盯著那架蓄勢待發的石車。
“放!”林蕭手臂猛地往下一揮!
隻聽“嘎吱”一聲令人牙酸的木材繃緊聲,隨即是“嘭”的一聲巨響,巨大的配重箱猛地落下!
“呼——”
那根長長的拋臂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帶著千鈞之力猛地向上揮起!
皮兜中的巨石瞬間被拋射出去,化作一道灰色的影子,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呼嘯著劃破長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隨著那顆飛翔的石頭。
石頭在空中劃過一道驚人的弧線,越過百步的距離,然後……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傳來!
那道臨時搭建的木質“寨牆”,在巨石的轟擊下,如同紙糊的一般,瞬間四分五裂!
粗大的圓木被攔腰砸斷,木板碎片混合著泥土衝天而起,煙塵彌漫!
現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恐怖的破壞力驚呆了,張大了嘴巴,如同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我的……老天爺啊!”孫明德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猛地看向那架石車,又看向那片狼藉的靶場,眼睛裡爆發出熾熱的光芒,“這……這威力!要是用這玩意兒砸城牆……那還不得……”
他不敢想下去了,這簡直是攻城拔寨的大殺器啊!
“神……神兵!真是神兵啊!”
“太……太厲害了!”
“林大人……真乃神人也!”
周圍的士兵和木匠們,看向林蕭的眼神徹底變了。
如果說之前是敬畏,那麼現在,就是近乎狂熱的崇拜!能造出如此神物的,不是神人是什麼?
張富安站在原地,激動得渾身都在發抖。
林蕭對眾人的反應很滿意,他走到張富安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富安,這石車的圖紙和關鍵要點,你都記下了?”
“記……記下了!蕭哥放心!”張富安連忙點頭,他剛才看得無比仔細,生怕漏掉一絲一毫。
“好。”林蕭道,“接下來,你的任務,就是帶著人,給我儘快多造一些出來!越多越好!材料不夠就去庫房領,人手不夠就跟明德要!”
“是!保證完成任務!”張富安挺直了胸膛,大聲應道。能主持打造這等神兵利器,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榮耀!
林蕭點點頭,又交代了孫明德幾句,讓他配合好張富安,便轉身離開了。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這石車隻是第一步。
看著林蕭離去的背影,張富安深吸一口氣,感覺渾身充滿了乾勁。
就在這時,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在了空地邊緣,手裡還提著一個食盒,是張婉清。
張富安看到妻子,臉上露出笑容,剛想迎上去,但隨即,他臉上的笑容又慢慢淡了下去,眉頭微微皺起。
張婉清提著食盒,慢慢走了過來,看到丈夫臉色不太好,問道:“富安,你……你怎麼了?”
“婉清,”張富安悶聲道,接過食盒,卻沒有看妻子,“你怎麼還不去找蕭哥?”
張婉清看著丈夫那明顯帶著不滿和疏離的表情,心裡一酸,默默地低下頭,咬了咬嘴唇,沒說話。
他看著妻子那依舊顯得有些猶豫和躲閃的眼神,心裡忽然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焦躁。
蕭哥如今是什麼身份?青麟郡的主宰!手握數萬兵馬,一言可決人生死!
而且,蕭哥還如此年輕,未來不可限量,身邊也隻會聚集越來越多的女人。
顏家姐妹花容月貌,聽說郡守府裡還住著那位前郡守的絕色夫人……
自己呢?剿匪傷了根本,這輩子是廢了……唯一的指望,就是婉清能……能抓住機會,給老張家留個後,也算是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可是,婉清她……怎麼就一點都不主動呢?她難道看不清眼下的形勢嗎?
等蕭哥身邊美人環繞,還會記得她張婉清是誰嗎?到時候,再想……怕是連門都進不去了!
這機會,稍縱即逝啊!
張富安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甚至隱隱有些埋怨。他覺得自己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婉清好,可她怎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