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陸子,聽說你會唱戲?甚至連那幾個在戲行裡極有威望的名角,都依照你寫的唱詞編排新戲?”
關淑靜瞧見陸嘉衍低頭不語,瞬間意識到自己似乎說得太多了,趕忙話鋒一轉,開啟了新的話題。
“我哪會唱戲呀,就我這破嗓子,一亮出來能把人嚇跑。也就是聽彆人唱了幾段,特彆喜歡,就多留了些心,記下來了而已。”陸嘉衍一邊笑著,一邊擺了擺手,。
恰在此時,一陣輕柔的詢問聲傳來:“客官,聽一段曲子可好?”
陸嘉衍循聲望去,隻見一位女子正攙扶著她的父親,逐桌詢問著客人。那女子身形單薄,麵容帶著幾分憔悴,卻難掩溫婉氣質。
“走走走!跟你說了多少回!咱們這兒是開門做生意的,等招呼你了再來。你爹的手藝不怎麼樣,你這嗓子也差得遠。哪有唱戲的連嗓子都不敢放開的,就你這跟蚊子哼哼似的聲音,也敢出來賣藝?”
店家滿臉不耐煩,扯著嗓子毫不留情地大聲嗬斥,臉上的嫌棄都快溢出來了。
陸嘉衍抬眼看去,隻見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身後跟著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手裡拿著串拍板,一同走到了眾人麵前。
那婦人雖稱不上有傾國傾城之貌,卻也生得眉眼清秀,自有一番動人之處。此刻,她眼眶泛紅,輕輕拭去眼角的淚花,向前幾步,對著眾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三個萬福大禮。
思媛見此情景,當即開口,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斷:“留下吧,你就按自己的心意唱。”說罷,她動作乾脆利落地撒出一排大洋在桌上,對著店家揚了揚下巴,“這些,足夠讓她留下了吧?”
店家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臉上的橫肉都因笑意擠作一團,忙不迭地應道:
“能能能,當然能!還不快謝過夫人,你可真是碰上貴人了,好好唱,可彆辜負了這份好意。”一邊說著,一邊麻溜地把大洋收進懷裡,之前的惡劣態度瞬間蕩然無存。
陸嘉衍瞧著這一幕,滿心疑惑,平日裡思媛精打細算,一分一文都算的清清楚楚,今天怎麼如此豪爽大方?
正暗自思忖,就聽到思媛輕聲嘟囔,語氣裡帶著些嗔怪:“這麼多人呢,你也收斂收斂自己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人家看。男人都一個樣,見了年輕貌美的姑娘就忍不住憐惜。我要是不讓她留下,你怕是脖子都要伸長了,一直望著人家離開。”
陸嘉衍一聽,臉上瞬間泛起紅暈,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有這麼明顯嗎?”聲音裡滿是窘迫與不好意思。
關淑靜在一旁看著,忍不住笑了笑,半開玩笑地打圓場:“沒事,妹妹也是心疼你。看看也就罷了,可千萬彆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這小妮子坐在一邊,歌聲極輕,仿佛被一層無形的枷鎖束縛著,怎麼也放不開。
她身旁老父手中的樂器破舊不堪,演奏時發出的聲音像是破風箱般漏著風。台下瞬間傳來一陣哄笑,有人不屑地啐道:“切,啥人都敢出來混飯吃了,簡直笑死人。”
女子的臉“唰”地一下紅到了耳根,她微微欠身,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滿是窘迫地說道:“獻醜了,讓你們破費聽我這不成樣子的演唱。”
關淑靜見狀,趕忙拉過女子的手,和聲細語地說道:“唱得不錯,就是聲音太輕啦。我教你一段,你嗓子條件很好,彆埋沒了。”
言罷,她清了清嗓子,婉轉開唱:“八月十五啊…月兒圓,想起了夫妻寒窯受儘了苦寒。”那聲音悠揚婉轉,如泣如訴,瞬間抓住了眾人的心。
“好!”喝彩聲頓時如雷貫耳,滿堂賓客紛紛叫好,連樓下的人都聞聲跑了上來,將這小小的空間圍得水泄不通。
思媛忍不住對陸嘉衍感歎道:“姐姐當年可是一代天驕,在這四九城裡,除了你娘和錦兒姐姐,就數她唱得最好,無人能及。”
“我娘竟然會唱曲子?”陸嘉衍滿臉詫異,眼睛瞪得溜圓,他怎麼也想不到,母親竟還有這樣鮮為人知的才藝。
思媛嘴角含笑,眼中帶著幾分了然,輕聲說道:“若沒些本事,又怎能從那深宅大院裡走出來?你可彆真以為,那些高門大戶是好進的。”
她話鋒一轉,她看著一旁的小妮子,接著道,“這小妮子,我去打探一下她的底細。你要是喜歡,我就把她留下。”
陸嘉衍一聽,心裡“咯噔”一下,急忙擺了擺手,神色焦急地解釋:“思媛,我真不是這個意思!你千萬彆誤會。”他生怕思媛誤解了自己。
思媛抬手輕輕拍了拍陸嘉衍的胳膊,安撫道:“我比你年長幾歲,有些事,看得比你通透。我早就說過,等我們老了,你能陪我在護城河邊上散散步,我就心滿意足了。”
她歎了口氣拉著關淑靜說道:“在這世間,真心可比什麼都重要。你若違心地說話,反倒會傷了我。要是真喜歡,大大方方收下便是,總好過在外頭偷偷摸摸的。”
關淑靜低著頭說道:“妹妹自宮裡來,她什麼不明白?今兒我倆心裡有數,她在也能幫你把把關。記住,有什麼想法就和家裡說,妹妹可不是那小氣的人。你得明白,為什麼那是家……有些話不能對外人說,不能對同僚說,不能對父母說,枕頭邊的可以說。有個好的還不捧在手心裡!”
“唉,多虧姐姐開口,我是真怕他走錯一步。當年要是鮑……”
“彆再提他了。”關淑靜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聲音也不自覺地冷了幾分,“人一旦沾染上那東西,就不能稱之為人了。整日渾渾噩噩,不知道一天裡清醒的時候能有多久,死了對他來說反而是種解脫。”話語間,滿是無奈與悲涼。
“姐姐……我……”思媛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關淑靜抬了手,咽下了話。
可是此時,思米諾夫正和幾個狐朋狗友在昏暗的角落裡密謀著。滿臉橫肉的刀疤臉扯著嗓子怪笑,臉上寫滿了懷疑:“關家那個小妹妹?你確定能把她哄得團團轉,搞到她手裡的東西?”
思米諾夫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放心,隻要我出馬,動動嘴皮子,就沒有搞不定的事兒,她肯定上鉤。”
“聽說她家裡有件好貨,我出一千大洋,這東西我要了。”刀疤臉伸出一根手指,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
“一千大洋?太少了,我要賣一萬大洋。”思米諾夫搖搖頭。
“你瘋了吧!一萬大洋都能買到前三代的貨色了。你到底懂不懂古玩行的行情?這妞比古玩值錢多了,偷著樂去吧。”刀疤臉啐了一口,這洋騙子真是好混,這麼好的小妞也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