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淑靜的妹妹對陸嘉衍毫無興趣,心思全放在了另一個男子身上。這個男子可不一般,是個洋人,據說身份極為特殊,乃是貴族出身。
他身高一米八,身姿挺拔,一頭耀眼的金發,眼眸如同湛藍的寶石,臉部輪廓深邃分明,猶如刀削斧鑿般剛硬有型,這般出眾的外貌,仿佛是從神話中走來,讓人不禁感歎,世間竟真有如此完美的男子。
不僅如此,據說他還坐擁巨額財富,有著高貴的血統,這樣的條件,簡直是少女們夢中情人的標準模板。
關淑靜妹妹徹底沉淪其中。曾經,她清高自持,眾多追求者都難以入她的眼,如今卻像是著了魔一般,滿心滿眼都是這個洋人。
關淑靜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隻覺得心如刀割。她太清楚了,這世上哪有什麼落魄貴族。就算家族衰敗,那些真正的世家,隨便從哪個角落裡搜羅搜羅,財富都足夠支撐年的生活。
可眼前這個所謂的貴族,行事做派卻毫無底蘊。就是鮑家以前的丫鬟仆人都不至於如此粗鄙。
一個貴族背後養活了多少人,一旦衰敗,那必然是驚天動地的大事。輝煌時眾人簇擁,人人都能分一杯羹;可一旦落幕,旁人隻會躲得遠遠的,樹倒猢猻散,再無往日風光。就算這人是真的,如今又值幾個錢?
關淑靜滿心憂慮,可死活勸不聽這個妹妹。再看看妹妹,已然被迷得暈頭轉向,徹底失去了理智
那個洋人一臉深情,輕輕托起她妹妹的臉,操著不太流利的中文說道:
“親愛的,咱們國家正在經曆戰爭,我的資產都被政府挪用了。不過你看,這是皇帝親自給我的債券,等戰爭一結束,我能拿到五倍,不,是十倍的回報!到時候,我就風風光光地來娶你,用六輛豪華馬車接你進門,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說著,他單膝跪地,一副無比浪漫的模樣。
在一旁擦桌子的夥計將這一幕儘收眼底,忍不住撇了撇嘴,一邊搖頭一邊小聲嘟囔:
“這小洋鬼子,昨天才把外套當了換酒喝,今天就說認識皇上了?臉皮厚起來可真是敢瞎扯。想當年,我跟大聖一塊兒分過蟠桃,和玉帝同桌吃過宴席呢,太上老君還給我塞過一瓶六味地黃丸。還是洋鬼子好糊弄人,咱呀,蒙人都沒人信。”
“這麼多錢!可我哪有這些呀?我如今還靠姐姐養著……”關淑怡緊緊攥著帕子,聲音裡滿是無助與慌張。
心上人一提到那一萬大洋,她隻覺得頭皮發麻,內心絕望不已,自己不過是寄人籬下,上哪兒去湊這麼一大筆巨款?
“是有些多了,”思米諾夫心裡暗叫不好,麵上卻努力維持鎮定,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怎麼就獅子大開口了,趕忙補救道,“其實,有五千也能解決問題。”
“五千?唉,要是五塊十塊,我咬咬牙還能湊湊,可五百大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姐姐開口。”關淑怡眉頭緊鎖,連連歎氣,滿心的無奈與愁苦。
思米諾夫一聽,心裡瞬間“咯噔”一下,原本以為釣上了大魚,沒想到這女孩連五百大洋都拿不出?這些日子的殷勤可全打了水漂。但他仍故作瀟灑:
“噢,沒有關係,我得去一趟大使館。親愛的,你不要難過,這是我的事。男人怎麼能讓女孩子替自己解憂。”說完,他轉身匆匆離去,實際上是自己連這頓飯錢都付不起了,隻想趕緊脫身。
“大衛,我想起來了,我父親留下個盤子。非常的值錢,或許能………”關淑怡突然想起什麼,急切地說道。
“噢,這個不急,晚上我讓人來看看。”思米諾夫腳步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嘴上卻敷衍地回應著。
關淑怡滿心苦惱地坐在餐桌前,神情恍惚。這時,夥計滿臉堆笑地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桌麵,而後輕聲提醒道:“小姐,這一桌的飯錢……”
關淑怡此刻心煩意亂,根本沒心思計較這些,隨手掏出一塊錢扔給夥計,毫不在意地說道:“拿去,不用找了。”她出手如此闊綽,絲毫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妥。
思米諾夫遠遠瞧見這一幕,忍不住猛地一拍大腿,心裡叫苦不迭:一塊錢就這麼輕易給出去了?還不要找零!他頓時意識到自己之前是如何被關淑怡這種看似豪爽的舉動迷惑,上了大當。
而在不遠處的另一桌,關淑靜正熱情地做東請客。桌上擺滿了五個極具特色的菜肴,熱氣騰騰,香氣四溢。關淑靜姿態優雅,不緊不慢地品嘗著美食。
“托您的福,我如今才能過上這般安穩日子,這可多虧了您的幫襯。要是還在之前的地方待著,我真不敢想象會有多淒慘。”
“夫人客氣了,望之心善,這是能幫的事。他瞧見了,自然要幫。這種事如今太常見了。您是沒見著如今的白老爺,也跟著魔了似的……”
思媛微微皺起眉頭,眼中滿是憂慮,親昵地挽著關淑靜的手,輕聲勸解著。
“以前都是老一輩人壓著,我爹當年說過,沒有三四代的家底撐著,就算錢再多也守不住。現在回想起來,果然是這個道理。”關淑靜輕輕歎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一絲悵然。
“這話有對的地方,也不完全對。有家裡幫襯自然是再好不過,可歸根結底,人還得靠自己撐起來。您是錦兒姐姐的好姐妹,您還記得她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嗎?”思媛語重心長地說道。
“姐姐?”關淑靜緩緩抬起頭,目光有些遊離,像是陷入了回憶的漩渦,喃喃自語道,“小陸子,這世界上,也許她隻會對你有那麼一點兒真心。至於這個姐姐的心思嘛……”
她沒有把話說完,可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卻讓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絲難以言說的意味。
陸嘉衍聽到這話,不禁猛地一愣。他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母親曾說過的一句話:世間最可怕的事,就是你梁姨娘笑了。
那時的他年少懵懂,對這句話一知半解,隻覺得不過是長輩口中的一句告誡。
可今日,在聽到關淑靜這番模棱兩可的言語後,他像是突然被一道靈光擊中,似乎隱隱約約明白了母親話語背後隱藏的深意,也對關淑靜所暗示的“姐姐的心思”,多了幾分警惕與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