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徐孝先本打算先去一趟錦衣中所。
後來在家裡跟羅穀商量了下工期,以及青石重新鋪設前後院落一事兒。
而在商量的過程中,程蘭則是在廚房發泄著心裡的鬱悶。
做什麼都是重重的的拿起,重重的放下!
昨晚怎麼就著了那家夥的道兒了!
竟然頭腦一熱,就答應了那家夥重新鋪設前後院的想法。
這又是一筆銀子沒了!
所以這一早上,程蘭惱自己惱得一直氣不順。
徐孝先聰明地選擇了沒去招惹程蘭。
跟羅穀交代完用什麼樣子的青石,以及多找幾個夥計加快進度等等事宜,而後揣著程蘭昨晚給的十兩銀子就打算出門。
“等一下。”
徐孝先剛牽著馬準備出門,程蘭還是從廚房探出了頭。
“怎麼了?”
徐孝先有些做賊心虛的問道。
程蘭沒理會,徑直走進自己房間。
不一會兒的功夫,手裡拿著一個深藍色的嶄新荷包走到了徐孝先跟前。
“這是……給我的?”
徐孝先驚訝道:“你不會是連夜縫的吧?”
此時,徐孝先才發現,程蘭的眼睛有些通紅,神態也有些疲憊。
這是一宿沒睡啊。
“拿著,把舊換下來。”
程蘭麵無表情說道。
隨即徐孝先從懷裡掏出自己淺灰色的荷包。
這個荷包已經用了很久了,是自己當初從地攤兒上買的。
裡麵十幾二十個銅板跟幾塊碎銀子,連同那一錠嶄新的銀子一同裝進了新荷包裡。
“謝謝。”
徐孝先嬉皮笑臉道。
程蘭沒搭理他,拿著舊荷包轉身往廚房走去。
今日徐孝先並未穿百戶服,依舊是一身短打扮。
因此翻身上馬也方便了許多,而他的目的地,依舊是仇鸞的府邸。
像這種抄家查封的事情,尤其是仇鸞這種大官,沒個天的時間是查封不完的。
特意選擇了臨近中飯的時間趕到了仇鸞府邸。
麥福、福善、楊增,以及崔元、曹濟等人都在。
看到徐孝先一身短打扮過來,曹濟皺了皺眉頭。
隨即還是忍不住擺官架子,招手把徐孝先叫了過來。
“徐百戶昨日是怎麼回事兒?抄家查封這麼重要的事情在你眼中難道如同兒戲?想來就來,不想過來招呼也不知道打一個?”
“昨日末將確實有點兒事……。”
徐孝先還未說完,曹濟便一臉公正無私道:“難道王大人若是問起來,徐百戶你也打算以這個為借口嗎?”
這貨有事兒沒事兒就喜歡把王應舉掛在嘴上啊。
是不是離了王應舉,這貨就活不了了?
徐孝先如是想著,嘴裡卻是道:“是末將思慮不周,下次一定不會了。”
“還下次?”
曹濟冷哼一聲,道:“你先想想這次如何跟王大人解釋吧,除非你這個百戶不想乾了。
你以為你巴結、討好崔元,在中所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彆忘了,到時候彆說是你一個百戶,就是崔元這樣禦下不嚴的千戶,王大人也有法子給他換了。
所以你想好了,往後若是還想在錦衣中所任百戶,最好是要兢兢業業,分清楚主次才是。”
“是,末將一定注意。”
徐孝先懶得再多理會曹濟。
這貨屬於順杆兒爬的主,你越是給臉他越是賽臉。
何況拉攏人也不是這般拉攏法,總是拿彆人壓自己,自己卻是狗屁不是。
這樣的拉攏,誰會真心跟你?
在曹濟還未教訓他教訓得過癮時,徐孝先乾脆利落地轉身離去。
曹濟沒想到剛來中所兩天的百戶,竟然敢對自己目中無人。
“你……。”
徐孝先卻是向他擺了擺手,話都懶得說就離開了。
見了崔元以及吳仲跟陳不勝,才知道東廠那三位在後院。
跟三人約定好了晚上去哪裡見個麵,有事兒商量後,徐孝先便去找麥福三人。
原本仇鸞那稱不上富麗堂皇,但也是尊貴豪奢的廳堂,此刻就是家徒四壁的狀態下,也要比徐孝先家的廳堂闊氣。
進去感慨了一番,而後邀一臉茫然的麥福、楊增以及福善三位出去吃飯。
“看來你小子今日是把銀子帶足了啊,這是怕欠我們一頓飯?”
麥福驚訝地問道。
“那倒不是,是末將有事兒想跟三位大人請教,這不才想請三位吃飯嘛。”
徐孝先笑著說道。
麥福看了看一臉笑容的徐孝先,似有所覺。
隨即依舊是吩咐福善留在這裡查封,他與楊增一同跟徐孝先出去吃飯。
福善痛快地表示同意,隻是告訴麥福跟楊增,不能便宜了徐孝先,一會兒記得給自己帶上兩道好菜回來。
從仇鸞府邸往外走,依舊是碰見了雙手背後、官威十足的曹濟。
隻是曹濟一看到麥福跟楊增,官威十足的嚴肅表情立刻是換成了諂媚的笑容。
“麥大人、楊大人,都快中午了,這是出去吃飯?”
麥福沒理會,楊增輕飄飄地嗯了一聲。
徐孝先目不斜視,跟著兩人走了出去。
翻身上馬之際,麥福看著徐孝先道:“剛才進來時,是不是又被訓斥了?”
“大人這都能猜到?”
“官場上混跡時間久了,有些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個官迷,有些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個財迷。而你……。”
麥福頓了下,道:“眼下還沒看出來,不會是色迷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嘛。”
徐孝先說道,隨即看著兩人身上的官衣,道:“兩位大人怕是要換身衣裳了。”
“什麼事情這麼神神秘秘的?”
楊增問道。
“一會兒到了兩位大人就知道了,末將一時也難說清楚。”
麥福跟楊增倒是沒多疑。
隻是兩人一時半會兒去哪兒弄身衣服去,想了半天,才想起仇鸞府邸還有一些衣裳。
於是兩人又下馬,從府裡找出了兩身比較合身的短打扮換上後,這才再次走了出來。
三人翻身上馬,楊增還道徐孝先今日會請他們二人再去一趟太清樓。
但到了太清樓門前,徐孝先並未停下。
而是示意兩人跟他繼續向前。
從太清樓門前三人走出不遠後,麥福跟楊增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特麼再往前不就是明玉樓了嗎?
這小子不會是帶他們兩人去……逛青樓吧?
“臭小子你什麼意思?消遣我們兩人呢嗎?”
麥福瞪著徐孝先問道。
楊增在旁也氣的直哼哼。
這小子若是真敢這麼消遣他們二人,那麼就彆怪他們兩人不客氣了!
不好好收拾一頓這小子,往後不得無法無天了。
“末將怎敢,不過明玉樓旁邊那家飯館也還是不錯的,雖然沒有太清樓那麼高檔。”
這是徐孝先昨日從太清樓回去前,提前觀察好的。
此時兩人神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些,哼了一聲示意徐孝先繼續帶路。
三匹馬的韁繩被店夥計熱情地接過,徐孝先並未打算去二樓的包間。
此時客人還不算很多,但桌子已經占了七七八八。
三人隻能選擇了角落一張小桌坐下來。
“小子,你這誠意不夠啊,就這地方……難怪你小子一身短衣打扮,讓我們二人也做短衣穿著。”
楊增回過味來說道。
麥福笑了笑,這家店算不上寒酸,但更不算上是高檔,進進出出的客人,也都是以普通百姓、尋常商人為主。
若是他們三人真的穿官衣過來,大庭廣眾之下確實有些不妥。
“這家有一道菜招牌菜,清蒸鱸魚做得最是地道。”
徐孝先向兩人說道。
“你昨天試過了?”
楊增神情很不滿:“你小子吃獨食啊?”
徐孝先愣了下,道:“末將怎敢?何況這不是重點……。”
“那重點是什麼?”
麥福不太相信徐孝先是在搞溜須拍馬官場這一套,應該是有什麼事。
“重點是這裡距離明玉樓最近。”
徐孝先不給兩人吹“胡子”瞪眼的機會,連忙繼續說道:“兩位大人還記得昨日我得罪了那明玉樓的李青衣嗎?”
麥福點了點頭。
楊增想了想,沒說話。
若是說得罪了李青衣,也就是徐孝先那張破嘴,把明玉樓的死對頭,明月閣裡的裴南亭給搬了出來。
這彆說是明玉樓的頭牌李青衣會生氣了,就算是換做樓裡的其他女子,也會恨不得撕碎徐孝先那張破嘴。
“所以呢?”
楊增問道。
“所以我們可以邊吃飯邊看戲。”
徐孝先想了想道:“明玉樓、明月閣是死對頭,兩位大人覺得李青衣能咽下昨日我揶揄她的那口氣嗎?”
看著麥福跟楊增同時搖頭。
徐孝先繼續道:“既然咽不下這口氣,那麼李青衣豈會放過我親自遞到她手裡,可以用來詆毀裴南亭的這把刀?然後給我拉仇恨?”
“你跟裴南亭有過節?想做入幕之賓卻沒成?”
麥福笑問道:“要不然你為啥要殃及人家裴南亭?”
徐孝先笑著搖頭,隨即正色道:“末將之所以請兩位大人來此,隻是想通過這件事情告訴兩位大人,有時候想要得到什麼消息,並非是需要對症下藥才行,歪打正著也是其中一個手段。”
而此時,隨著這家飯館客人越來越多,議論對麵明玉樓的話題自然也是越來越多。
明月閣的裴南亭三番五次邀請一位錦衣衛百戶做入幕之賓,但都被那百戶拒絕了。
這個話題同樣在大廳客人的嘴裡成了談資。
楊增跟麥福麵麵相覷,昨日徐孝先說的是請吃飯,今日就變成了要做入幕之賓了?
但接下來聽到的,更是令楊增跟麥福感到驚訝。
飯吃到一半,便聽到有人在說:其實是裴南亭在跟李青衣爭搶那個百戶。
因為李青衣昨日在太清樓放話了:她不相信那個百戶會是她永遠都得不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