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蘭一臉不解,徐孝先也沒多做解釋。
先是進正房看了一眼,見程蘭給羅穀他們準備了水碗,此時還正冒著熱氣。
又跟羅穀以及兩個夥計打了聲招呼。
便背著手在院子裡四處打量起來。
他的夢想一直以來都是有點兒小錢、有點兒小權,以及有一間小院兒。
如今可以說是實現了大半,甚至也可以說已經完全實現。
房子的牆壁很厚很結實,三間正房、東西廂房各兩間,還有兩間倒座房。
七個房間足夠他跟程蘭日常用度。
倒座房往後可以放雜物,至於旁邊的空地,可以蓋個簡單一些的馬廄。
天氣越來越冷,棗紅馬總不能一直拴在柿子樹下。
東廂房的兩個房間,一間依舊做為廚房,另外一間用來洗漱。
如今跟程蘭所住的兩間西廂房,徐孝先打算把程蘭如今所住的依舊做客房。
而自己所住的那一間,可以改造成真正的餐廳。
畢竟,加上今日,楊增已經提及過兩次要來家裡做客吃飯了。
所以沒有一個獨立的餐廳也不合適。
到時候買個八仙桌跟八把椅子,而後再做個酒櫃、書櫃啥的,角落放上盆栽。
既可以做廚房也可以當書房、待客用。
想想徐孝先都覺得心情舒暢,情緒價值直線上飆。
隨即徐孝先又走向了正房後麵的後院。
如今這裡空空如也,隻有西北角那邊有個茅房。
而且地麵還是黃土地,想要改造成一個後花園似的後庭院,就必須費點心思了。
徐孝先來回邁步丈量著,心裡想著開春後哪邊種花、哪個角落種樹。
尤其是茅廁的周圍,若是種上一些鮮花,既能遮臭味而且還能養眼,以及遮掩茅房的存在。
眼看著天氣一天比一天的冷,程蘭在她的房間拆洗被褥。
即便是如今她手裡還有著沉甸甸的三百兩銀子,二十兩金子,但她還是打算精打細算的過日子。
正所謂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
坐在炕上做著針線活,回過神有些納悶兒。
那家夥早早回家後人哪兒去了?
院子裡聽不見腳步聲,也沒有多爾袞的狗叫聲。
正納悶兒會不會出去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吧。”
程蘭自然而然的應聲道。
隨即便見一臉誌得意滿的徐孝先掀開門簾,先是用腳背把多爾袞端了進來。
而後自己也走了進來。
“怎麼了?”
程蘭一邊低頭做針線,一邊看著徐孝先在炕沿處坐下。
“跟你說個事兒?”
程蘭心頭一顫,撇了一眼道:“準沒好事兒,說吧。”
“這叫什麼話?”
徐孝先順勢在炕上躺下,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程蘭看著這一幕欲言又止。
叔嫂二人的關係何時變成這樣了呢?
程蘭不由心裡想著。
“我想好了,咱們這個家該怎麼改造了。”
徐孝先望著房頂說道。
“不是說隻修葺正房嗎?”
“哪能行啊。”
徐孝先憧憬著:“我要把這個家改造成我理想中的家,要像個幽靜雅致的花園一樣。”
隨即把自己巡視一遍院落後的想法說了出來。
程蘭嘴邊咬著針,看著躺在炕上的徐孝先,久久沒有說話。
“我住西邊正房,你往後還娶不娶親了。”
“到時候再說唄。”
徐孝先翻身,一手撐著腦袋,側躺看著程蘭,道:“有備無患,如今雖然看似安穩了,但這件事情沒有完全著落之前,我們還是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程蘭經曆了那一夜在廳堂的廝殺,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何況,他也知道徐孝先說的是實話,也是為了她好。
畢竟,若是她往後還住正房,最起碼徐孝先能少一些擔心。
若是住在西廂房,怕是他每晚都睡不踏實吧。
“還得糊上頂棚才行。”
徐孝先以眼神給程蘭示意房頂。
如今房間裡躺炕上能看到的便是房梁跟一根根的木椽。
“得花不少錢呢。”
程蘭有些不願意。
但想想剛才徐孝先給她畫的大餅,說不心動是假的。
女人嘛,誰不希望自己有個溫馨且溫暖的私人空間呢?
“又不是沒錢,不花給誰攢著?到時候你挑挑喜歡的顏色,等住到正房後,這邊也需要改造一番。”
徐孝先看著蹙眉的程蘭,寬心道:“你放心吧,彆老跟個鐵公雞似的一毛不拔,而且再過幾日,廚房裡那些罐罐你也看見了吧?”
程蘭眨動著美眸,靜靜看著徐孝先,隨即點了點頭。
“我跟那家蔗糖鋪子已經約好了,過幾日把那些糖再拿一些過去,這又是一筆進項,所以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還有,你明日得給我多點兒錢才行,今日差點兒就出糗了。”
程蘭做著針線活,徐孝先便一手拄著腦袋側躺在炕上自言自語著。
一幅簡單卻不寒酸的歲月靜好。
而且如今這樣子的相處方式,叔嫂二人也都已經習以為常。
聽到太清樓時,程蘭還是詫異看了一眼徐孝先,道:“以前隻聽說過,沒去過,裡麵應該很奢華,很貴吧?”
“那是當然了,一桌普通的飯菜也得好幾兩銀子呢。
要不是今天楊增掏了錢,我當時說的大話就要被啪啪打臉了。
所以明日開始,我兜裡怎麼著也得有個一二十兩銀子才行,要不然都沒底氣出門。
而且你猜我今天見到誰了?”
徐孝先神秘道。
“神神秘秘的,見到誰了?”
“李青衣,你知道嗎?”
程蘭蹙眉,搖了搖頭。
平日裡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尤其是嫁進徐家這幾年,她都已經快要與世隔絕了。
最遠的地方也就是離家沒幾步的一個菜市,以及每年回幾次娘家了。
“如今明玉樓的頭牌,被右都禦史的公子邀請來在太清樓吃飯,跟我們搶雅間,然後我把人給打了一頓,臨走時還揚言要報複……。”
徐孝先還沒說完話,程蘭就放下了手裡的針線活,嗔怒在炕上爬到徐孝先跟前,一連敲了好幾下徐孝先的額頭。
“怎麼了這是?”
徐孝先摸了摸被敲的額頭道。
“你到底是成了有頭有臉的錦衣衛百戶了,還是地痞無賴啊?天天出去不讓人省心,右都禦史的公子,那是你能招惹的?不會讓人家出麵嗎?”
程蘭沒好氣道。
“這不是當時氣氛到那了嘛。”
徐孝先強詞奪理道:“何況當著那李青衣的麵,我堂堂一七尺男兒豈能輕易向權貴低頭?
我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何在?
公理何在?
正義又何在?
正所謂: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程蘭可謂是才情與知性俱佳的女子,未出嫁前那也是有名的才貌雙全。
隻可惜……女怕嫁錯郎啊。
“你倒是有理了,若是你真有李太白的風骨還好了!”
程蘭氣呼呼地又爬回原位,那妖嬈的細腰豐臀再次渾圓誘人的展現在徐孝先麵前。
隻是不同上一次,這一次兩人都在炕上。
距離近,誘惑性更大。
更令人想入非非。
“人家李太白那是文人風骨,你是爭強好勝……那李青衣長得好看嗎?”
程蘭自己都沒察覺到,語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醋味。
直男徐孝先的心思都在剛剛眼前閃現過的誘人渾圓豐臀上,壓根兒就沒琢磨過味兒來。
“就那樣。”
徐孝先又平躺在了炕上,望著房頂道:“看跟誰比了。”
程蘭看了一眼徐孝先,欲言又止。
忍住心頭不該出現的爭奇鬥豔之心,仰著頭有些感慨道:“自古紅顏多薄命,哪一個進入風塵中的女子也不容易。就像前幾年,明玉樓之前的頭牌,出生於顯赫的官宦人家,隻可惜她父親犯了罪,被抄了家,不得已才流落風塵……。”
“你還信這個?”
徐孝先扭頭看著程蘭驚訝道。
“什麼叫信這個?要不是出生於官宦人家豈能才情俱佳?成為京城的名媛女子?”
徐孝先不屑地嗤笑一聲。
程蘭看著來氣,道:“怎麼?不服氣是麼?”
“那倒沒有,隻是覺得如此認為的都是……蠢!”
“你不蠢,為了在美人兒跟前爭強好勝,連右都禦史的公子都敢得罪。”
“我說的蠢是你們竟然相信那些頭牌的家世背景。”
徐孝先起身坐起來,道:“這些都是她們背後的金主杜撰出來的,其目的是為了用她們賺錢以及結交真正的權貴。
這些有著什麼官宦人家出身,或者是前朝皇室勳貴身份的女子,其實都是他們從人牙子手裡打小買來的。
從小加以培養,長大了之後,才情俱佳的便會給予一定的杜撰身份,捧成頭牌花魁。
之所以要杜撰一定程度的身世背景,便是為了滿足眾人的獵奇心理。
尤其是那些頭牌花魁,家世背景越高貴自然是越好。
要不然如何才能配得上那些慕名而來的風流雅士、文人士子,以及世家公子呢?”
程蘭聽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但細細想想,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兒。
在徐孝先看來,這就如同後世的那些個棒子女團一樣。
資本捧紅是為了掙錢,沒捧紅的自然就冷藏待遇,或者是成了權貴之間的交際花。
總之,如今的青樓用賣藝不賣身來捧頭牌、花魁,其目的也是為了讓其地位與價值無限擴大。
隻有水漲船高他們才能有最高利益可圖。
最好的結果便是最終讓頭牌、花魁給權貴當妾做小,如此與權貴產生利益糾葛。
至於最壞的結果……那就是賣身也賣藝,一輩子流落風塵中無法自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