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什麼？我哪有？”
何安雅臉色一變，沒想到沈知意這麼難纏，竟然一開口就將那人人畏懼的京師煞神掛在嘴上。
“沒有嗎？難道是我聽錯了？”
沈知意觀察著少女臉色，忽然話鋒一轉：“可我剛剛明明聽何小姐提到了削爵限祿，所以你不是對楚王不滿，是對陛下不滿？”
“你胡說！”
這回何安雅再笨也發現沈知意不懷好意了：“我何時說過這種話，你血口噴人！”
沈知意臉色不變，既然她都開了口，今天這事就不能簡單揭過了：“如果不是，那何小姐為何對家父何時退位這麼關心呢？”
少女聞言，臉色稍霽：“我又沒說錯。等到了你弟弟襲爵，你家本就要下去了。難道我說錯了？”
她看著麵前漂亮得過分的少女，眼中帶著明顯的惡意：“到時候，你也沒資格和我說話！”
沈知意卻忽然笑了，如春花綻放，好看得讓邊上的人都忍不住被她吸引。
“你笑什麼？”當然，除了這位何小姐。
“我笑何小姐真沒有同情心。”
何安雅無語，剛要翻白眼就聽到少女不疾不徐的後半句話：“你都不知道那些祿米被拖欠又禁止從事四民之業的宗室子弟有多可憐。”
“什麼？”
“何小姐不是覺得削減祿米對大家影響大嗎？那是你還沒看過那些名位宗室子，可活的不如普通百姓的小宗們生活有多艱苦。
我曾在江南居住，親眼看到有宗室子弟抱著家傳鐵券去當鋪換錢。也見到過天姿過人的宗室子，因為身份限製不得入仕，一身碌碌無為。
不拿遠的說，就拿我伯府自己來說，我那弟弟四肢不勤人有愚鈍，又吃不得苦，走武舉這條路基本沒戲了，不出意外的話就會變成你口中嘲笑的那種人。但現在不一樣了，若陛下旨意推行，相信在我爹娘的棍棒教育下，讓他去走科舉的路子也不是不行。當然，還有最不濟的一條路，想知道嗎”
沈知意又笑了，明明那麼美麗卻讓何安雅無比厭惡，甚至比之前討厭沈晚棠還多。
但是……
“你說。”她板著臉說。
“可以去經商啊。陛下的《宗藩條例》中說了，雖削爵限祿，但是不在限製部分宗室從事士農工商。我家族上是從商的，我外祖家也是從商的，一旦開放，我弟弟指不定能當個豪商呢，這不比被你嫌棄的子爵強？”
周圍的人順著她的話一想，確實如此，差點就要點頭了。
何安雅臉色更難看了：“天真！怎麼可能像你說的那麼簡單！而且你哪裡懂這麼多的？”
“哦，不是你說的我家快完蛋了嗎？我當然要提前了解國家政策，好另謀出路啊。等到未來安遠侯府削爵時候，也可以幫助你家融入我們呀。”
“噗嗤~”
人群中不知誰笑了出來。
秦國公府的宴會除了邀請勳貴階級，自然還有朝中文臣，這些文臣不像勳貴們有爵位在身，一旦致仕後便要告老還鄉，所以這些人是最支持削爵限祿的。
“不可能！想得沒，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加入你們！”
何安雅氣到紅溫了：“我現在是侯府小姐，等到我哥哥襲爵，我也是伯府千金！和你不一樣！”
小姑娘快氣瘋了，沈知意卻半點不同情：“哦是嗎？那說明陛下的做法還是太溫和了。”
“嘶——這姑娘誰啊，怎麼什麼話都敢說，你不去阻止嗎？”
馬車上，青回這個江湖人士都聽得震驚，但覺得這個小姑娘有意思，忍不住扯了扯身邊青年的衣袖。
“阻止什麼？讓她說。”
季崇羨冷眼看著，他倒不知她還有這麼伶牙俐齒的一麵。
“……為了考慮大家的接受程度，隻在小範圍內推行，結果因為太過寬容，反而被人指責。要我看啊，不如直接人才取爵，將宗室子弟的晉升與其個人能力掛鉤，文才武功都過關的才能應許爵位，不行的就滾蛋，避免無功受祿。
何小姐你彆生氣，我真的沒有說你哥哥不行的意思哦。
我隻是覺得這樣做的話，既能節儉祿米開支，又能讓各家各注意栽培繼承者能力，少一些隻會吃喝嫖賭的蛀蟲。
對國家來說，能減輕財政負擔。到時候能者居之，還為國家輸送更多的人才。
倒逼那些廢物……不是，王侯公子勤奮起來，維持家族地位，必須依靠自身努力，而非依賴世襲特權。”
“你你你、你簡直有病！”
何安雅臉都白了，現在已經不是生氣了，她開始瘋狂後悔自己為何要過來找茬，引出這個瘋女人。
誰給她的膽子啊，什麼都敢說！
“你要是不要連累我啊！瘋子！”
說完這句，她再顧不得其他，氣呼呼就走了。
沈知意做出吃驚狀：“何小姐怎麼了，我們繼續討論啊，你彆走啊！何小姐~”
何小姐跑的更快了，甚至差點被門檻絆倒。
沈知意留在原地，雙眸亮晶晶的，好不得意。
她知道自己這些話有些超前的，但說了也不會有誰放在心上，畢竟就如她剛才話中所說，她家的確要跌落階層了。
但說出來的好處也明顯，不會有人能借此來攻擊伯府了，畢竟她連“人才取爵”都說的出來，定然是腦子有問題。
“妹妹啊，看樣子這場宴會咱們是進不去了，我們回去吧。”
掃過周圍人若有似無的打量，沈知意決定自己先開口。
“好……”
“沈小姐留步！”
然而就在兩人準備離開的時候，一道陌生溫柔的女聲忽然從身後傳來。
沈知意回過頭去，看到一位衣著華立，雲鬢釵嬛的貴女正匆匆朝她走來。
秦蕙心也是沒想到，自己不過在園中接待客人，門口就鬨了起來。
還是兩位貴女就陛下《宗藩條例》鬨了起來。
她聽說的時候簡直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姐姐，這位是秦小姐。”沈晚棠在邊上主動承擔起了介紹的任務。
係統：【對，也是差點成為楚王妃的那個秦小姐。】
沈知意笑容微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