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稹將箭頭接過,思慮極深的摩挲著,此箭,是東宮羽林衛特製。
他本想解釋這是從縣令胸口,取下的箭矢,但昨夜之事令他心中惶然不安。
她隻是一個後宅丫鬟,一個月領不了幾兩月例,實在不宜介入太多危險之事。
所幸,司蘊也不關心,撩窗看向外麵疾馳而過的夜色,喃喃道:“爺,快到京城了。”
傅稹嗯了一聲,收起箭頭,目光總忍不住,落在她腰肢上,他脫口問道:“之前允你首功,你可向我討個賞!”
“無論什麼,都可以嗎?”司蘊驚喜地笑問。
傅稹眉眼含笑,點點頭。
想通了。
納個妾室,於他而言,也不算什麼難事,就是母親那邊,會麻煩一點,但倘若他堅持,母親也沒法子。
“國公爺,真是大方!”司蘊向傅稹坐近了一些,眸底的光像一簇簇火苗,滿載欣喜。
“我一直以來,最大的願望,就是置個宅子。”
聞言,傅稹臉上的笑僵住,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你置宅子,有何用?”
“自然是住啊!”司蘊想罵人了,宅子除了住,還能有啥用?
觀他神色,越來越冷。
莫非,這莽夫舍不得花銀子?
“要不換一個?”
司蘊現在不缺銀子,指望傅稹給她置宅子,日後還怕被他連累抄家。
“對!換一個!你把你的願望,再往大了要!興許就碰到心軟的神,一下子,如你所願了呢?”傅稹循循善誘道。
司蘊思索一番,才認真道:“沒有更大的了,我就想置個宅子,養個孩,孩大了,養我老!”
“你還真敢想!”傅稹暗忖,竟然想一步登天,直接要孩子?
他答應過母親,婚前不納妾,若如她所願,先來個庶長子,恐怕母親會將他們掃地出門。
真會讓他為難。
司蘊笑道:“不過這些,都不需要爺幫忙!”
“那你想叫誰幫忙?”傅稹一秒黑臉,太陽穴突突作響。
“我想求爺起草一封放良書,放我歸家去!”
司蘊想的是,一封放良書,應當可以與成國公府劃清界線。
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對傅稹而言,談不上任何為難二字。
誰知傅稹聽後,一言不發,就那麼冷冷的看著她,像看著一個死人。
越靠近京城,風聲越大,不斷灌入車廂。
一陣突如其來的暴雨,傾盆而下。
駕車的馬夫,慌忙穿上蓑衣,一刻不敢停。
許久,才聽見傅稹回了一句:“不允!”
司蘊想問為什麼,但傅稹臉上的神情,真是嚇死人。
天生的奴性,讓司蘊閉了嘴。
到成國公府時,已是深夜。
傅稹下車,快步而走。
“國公爺,等等!”司蘊舉著傘,一路快跑,追至他身側。
他身上衣袍已濕透,打不打傘,與他已無任何區彆。
韶光樓內,燈火通明。
聽到動靜,內堂之人及時出門相迎。
“表哥,靖南王等你許久了!我知於禮不合,但你院裡無人,隻好由我代勞,陪伴貴客!”阮知意怯怯地說。
“傅稹,你可算回來了!”高瞻澈焦急道,“此事事關重大,須從長計議,你切勿衝動!”
“王爺,讓國公爺先換身衣裳,再商談吧?”司蘊建議道。
一人一句,七嘴八舌,唯獨傅稹一言不發,走入內堂。
“啪噠!啪噠!”
衣袍上的水漬,不斷滴落在地,他身下洇出一圈水。
“靖南王如此著急,想必有要事相商!”傅稹對阮知意和司蘊說,“你們都退下吧!”
“是!”阮知意和司蘊退出屋外。
“阮姑娘,天色已晚,早些回去歇著吧!”司蘊送阮知意離開,又沏了兩杯熱茶,打算端進內堂。
未走到內堂門口,便聽見內堂裡麵暴發出激烈爭吵。
“太子,太子!一切證據都指向太子,未免太過巧合!”傅稹怒斥。
“你什麼意思?”高瞻澈駁斥的聲音也不小。
傅稹用力將那枚,印著羽林衛圖騰的箭頭,擲到地上。
“我想不通!太子要滅口,為什麼要用羽林衛?一個汪蘭德不夠,再加一個擁州縣令,不用招供便攀咬太子!”傅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你想不通,就懷疑我?”高瞻澈難以置信道。
傅稹笑意不達眼底:“這天下,終歸是太子的,他再貪財,也不能做這禍國殃民之事!於他有什麼益處?”
“這就是太子的目的,他故意將事情做得如此拙劣,引你來懷疑我!”高瞻澈難掩失望。
傅稹默然不語。
“太子從來就是如此卑劣之人!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做不出來!皇位交到他手上,這天下遲早會完蛋!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利用你,除掉我!”高瞻澈氣紅了眼,聲音略帶哽咽。
頓了一下,緩和情緒,高瞻澈繼續道:“我們這麼多年生死之交,太子幾次三番要將你我置於死地,難道隻有我記在心上,你全然忘了嗎?”
“沒忘!但帝王之位,須得心係天下蒼生者!草菅人命者不配為一國之君!”傅稹冷聲道,“這件事,我會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好!望你說到做到!”高瞻澈拂袖離去。
傅稹更是將自己關進屋子,任何人不許打擾。
司蘊頭低低,隱在暗處,生怕被人瞧見,端茶的手都在抖。
難怪這一路回京,傅稹如此不快。
雨幕夜色,能見度極低,繁花甬道裡,有腳步聲漸入。
在一處假山涵洞之中,狹小的空間,擠下一對男女,緊緊相擁。
雨勢變小,褪去嘩啦的雨聲後,唇齒相接的聲音愈發清晰。
深吻結束。
“王爺,我不想嫁給表哥,哪怕是做你的側妃,我也願意!”阮知意撫著高瞻澈的胸膛,微微喘氣。
“我怎能委屈你做妾室?”高瞻澈啞著聲音許諾,“等有朝一日,我登上帝位,你必為後!”
他的手在她身上不斷摸索,鼻尖嗅著她的氣息。
是因她而生的欲望。
阮知意嬌笑:“可是,我嫁給表哥,已成定局了。”
“無妨!我想娶的人隻有你!現在是我最無能為力之時!等將來我執掌大權,我再將你搶回來!”高瞻澈忿忿地說。
“那我要被天下人詬病的,哪裡能有二婚的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