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
阿塵在阿沫的指引下，順著石階小路來到蒙老師家門口。
這裡的位置地段，極好！能夠看見古城和一中門口前麵的老城，側麵又是熱鬨的小集市。
而蒙老師家，是兩層的小平房。
田字型。
主屋後麵還配了幾間小屋，中間有天井。
阿塵所了解的，蒙老師夫婦就住後麵，因為緊挨一小塊菜園子，種菜什麼的也方便。
而前麵的房間，兩個門臉和七八間屋子，全都租給在校學生。
租金不高。
方便學生的同時，也給蒙老師這個小家庭增加點收入，畢竟有孩子要養，蒙老師的媳婦又是家庭主婦，單憑老蒙的那點微薄工資，哪夠啊。
但是此刻，蒙老師家進進出出的人不少，並且一波接著一波的，不像是學生搬東西離開，倒像是來看房子，準備買房的。
阿塵和阿沫相視了一眼，兩人眼底都是滿滿的疑惑。
畢竟
阿塵已經有五六年沒來過這裡了，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但這裡的一切，於他來說，有太多的回憶。
“阿塵你等等我問問怎麼回事啊？”
阿沫轉身就問了旁邊地裡的婦人，這兩婦人一見阿沫穿的是苗服，態度馬上就變好了。
“小阿妹你不是老蒙的學生嗎？”
“什麼小阿妹，人家已經成婚了，你看發飾都不一樣。”
“叫小阿妹要好聽點。”
兩婦人鬥了兩句，拿著鋤頭的婦人這才對阿沫說：“老蒙家出事了！”
阿塵走了過來，阿沫問：“我們是蒙老師前些年帶的學生，請問蒙老師家出什麼事了。”
“這小阿哥看起來好麵熟哦？”
“你這婆娘，人家這漂亮好看的小阿妹在問你的話呢，你扯其他的乾什麼。”
“對對對。”
這婆娘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從地裡走了出來，對阿沫說：“老蒙家出事了，要賣房！”
“賣房？”
“是啊！聽說老蒙家幺兒在榕絳那邊打了人，傷得很嚴重，要賠很多錢，老蒙氣得不輕，手上的錢也不夠，隻有先賣房了。”
“哎蒙家幺兒這回闖大禍了，居然跟榕絳那邊的布依族兒郎起大衝突，聽說對方可凶了。”
“是啊，老蒙這房，加上旁邊的那塊地，平時少說能值個一萬的，現在好了，餓賣，這幾天不少有錢人都來看了，聽說最多的也隻出到七八千。”
賣東西這玩意，飽賣和餓賣，的確有很大的差彆。
阿沫看了阿塵一眼，阿塵出聲道：“那請問一下，蒙老師在家嗎？”
“在的，不過已經幾天沒出門了，被他幺兒氣病倒了！”
“那蒙老師家老大和姑娘呢？”
蒙老師家三個娃，兩兒一女。
老大是兒，阿塵沒記錯的話，今年應該有二十五六了吧！
老二和老三是龍鳳胎，都是二十二三。
那個年代，還沒有開始計劃生育，所以蒙老端著鐵飯碗，照樣也能多生幾個娃。
“哎彆提了！老蒙這麼好的老師，居然生了幾個白眼狼，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大兒在外省回不來就算了，都已經工作了，也不拿點錢補貼家裡。”
“老二那姑娘，始終是姑娘啊，沒個盼頭，還沒嫁人也不管家裡的事。”
“這老幺吧，剛大學畢業回來，就出事，我們都懷疑老蒙家祖墳有問題。”
祖墳有問題？
這些個長舌婦！以前蒙老師家娃考上大學的時候，這周邊哪一家不恭維的，現在出了點事，這些人就說人家祖墳有問題。
慕阿塵不想再問下去了，他怕這兩婆娘說蒙老師壞話，連帶著說老師的學生，他忍不住收拾人家。
所以，轉身衝下麵的唐阿豹和古阿雄招手，從他們手中拿過禮品，帶著阿沫就進入蒙老師家大門。
但是一進門，慕阿塵就發現裡麵改過了。
阿沫說：“走這邊，去後院的路改到右邊這個位置了。”
天井後麵的房間，慕阿塵和阿沫剛靠近，就看見門口站著幾個中年男女指指點點的說著房子的事。
而屋裡，此刻也在談著。
“老蒙，咱們都不是外人，你這房子，加上旁邊的菜園，地皮的地盤撐死也就兩三百平，九千二已經是最高的了。”
“並且你這房子有些地方還需要重新修整一番，你有意賣，我誠心買。”
“你若答應，我先給你付八千塊，剩下的一千二，你緩我兩個月，不然這一下子還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說話的這中年人，一身的西裝，隻是這西裝有些老舊了，他手中還拎著個皮包，一副做生意的派頭，身邊還跟著一男一女，應該是親屬。
而蒙老師，四十五六歲，短發，鬢角卻有了醒目的白發。
整個人看起來蒼老了一些，而他媳婦，坐在一邊抹眼淚，顯然，他們舍不得賣房。
門口的阿塵望著這一幕，心裡真不是滋味。
他還記得畢業那天，蒙老師還是一頭青絲，神清氣爽的給大家交代著生活和學習的事，他，是慕阿塵他們黑夜中奔赴前行的一盞明燈。
可如今
老師上了年紀，不再意氣風發。
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
“阿塵”
阿沫小聲地叫了阿塵一聲，問阿塵要不要先進去。
阿塵搖搖頭，用眼神示意阿沫先彆進去。
因為他知道，老師是個要強的男人，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進去落他臉麵。
阿沫不動聲色點頭，然後拉著阿塵的手，陪著阿塵等在門外。
屋裡的氣氛，顯得很是沉悶。
老蒙看似堅強，其實那疲憊的神色，早已說明了一切。
無奈出事的是他兒子，親兒子。
虎毒還不食子呢！
可要是把房子給賣了，祖上留下來的唯一產物，連個念想都沒了，他日後怎麼向九泉之下的祖宗交代。
可要不賣，怎麼辦，從哪兒去湊那麼多錢。
“要不，容我先想想，明天這個時候，我再給你們答複。”
許久之後，老蒙對麵前的皮包男人說。
可皮包男人卻搖頭：“我今晚就要去林城進貨，這一走少說也是個把星期，老蒙，我能等，你等得了嗎？”
顯然，這皮包男人故意在壓老蒙。
門外的慕阿塵本不想在這種場合摻和進來的，但在看見老師似乎已經被逼到了山窮水儘的一步
所以他想了想，還是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