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會議室。
羅響正在跟祁廳協議抓捕高璐的事,由於祁廳堅持需要一個“非抓不可”的理由,現場氣氛陷入了僵局,坐在旁邊的許良遠也插不上話。
所謂非抓不可的理由!
不僅僅是要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乙烯倉庫爆炸案確實是高璐在背後指使!同時也要有十足的把握震懾住高鵬。
祁廳真正的顧慮,就是高鵬。
這事令羅響頭疼不已,想抓高璐,又不想承擔半點風險,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羅響硬著頭皮分析:“炸倉庫的史熊傑已經招供,就是受高璐的指使。還有高新區管委會的主任趙連越、高新區公安分局的錢慕野等涉案人員,都已經相繼落網。在罪證確鑿的情況下,高鵬還敢強權護妹?我不這麼認為。”
“羅書記,高鵬可不是小魚小蝦,他是江o·00008。”祁廳鄭重其事地強調著高鵬在省裡舉足輕重的地位。
羅響無奈地笑了笑:“008也要守法嘛,南州又不是他高家的南州。”
“羅書記,話雖這麼說,可事不能這麼乾。”祁廳振振地詞地表明省裡的動靜:“現在,省委江書記隻說要給社會公眾一個交待,沒說要抓高璐。省政法委的孫書記、以及省檢察院的劉檢,在這件事情上也是含糊其詞。”
祁廳的種種顧慮,又令羅響陷入了沉思中。
從棄教從政到現在,羅響的從政經驗還不到一年時間,以前他覺得這世間的一切事情,隻要有法可依,皆可作為。
現在他突然發現自己有點天真,至少官場上的事沒這麼簡單。
眼下這形勢,令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省委江書記派祁廳來南州,似乎隻是想敲打敲打高鵬,並不是想拿高鵬開刀。
想必江書記也有顧慮。
試想一下:
若是高鵬倒下了,極有可能會牽出省裡的其他人。如此一來,則勢必會破壞江瀾省的政治生態,令生態失衡。
再者……
在江書記的任期內,如果江瀾省接連倒下一大批省部級要員。
省裡的同事會怎麼看江書記?上麵又會怎麼看江書記?以後誰還敢跟江書記共事?
為了維係生態平衡也好,為了鞏固自身的仕途也好。
江書記的調性似乎隻有四個字——重拿輕放。
而省政法委的孫書記、以及省檢察院的劉檢,省裡這些政法大佬們顯然也是深諳要領,所以一個個都表現得含糊其詞。
暗思至此。
羅響無奈地搖了搖頭,無話可說。
就在這時候,市局許良遠突然熱情地起身打招呼:“林處長,你來了。”羅響抬頭一看,隻見林東凡走進了會議室。
“大家聊得怎麼樣?”林東凡還是那副談笑風生的樣子。
羅響扭頭瞧了瞧祁廳的反應。
祁廳笑談:“林處長真是年輕有為啊,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從南州政法委到省反貪局,再到最高檢的反貪總局,晉升速度破了全省記錄。”
這話雖然很好聽。
但祁廳並沒有像許良遠那樣站起來迎接林東凡,而是像個大佬一樣坐在椅子上,論行政級彆,他確實有這資格。
林東凡拖開椅子在會議桌的對麵坐了下來,並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祁廳隻看到我晉升,沒看到我頂著壓力刨人祖墳、砸人祖屋?”
“要不怎麼說你林處是個人物,你乾了大家想乾而不敢乾的事。”祁廳的笑容並不虛偽,恰恰相反,頗有幾分率性。
林東凡道:“言歸正傳,祁廳,現在我們反貪專案組已經掌握到了高璐的犯罪證據,隨時可以把證據移交給你們省廳專案組。現在,你們是不是也該往前邁上一步?趁著風景這麼獨好,把該抓的人都抓起來。”
“風景這邊獨好?我怎麼沒看著。”
談笑間,祁廳扭頭瞧了瞧左右。
會議室裡確實沒啥風景可言,不管是坐在他左邊的羅響還是坐在他右邊的許良遠,都是一副凝重的表情。
唯一的好風景,隻有牆邊那台立式空調,一直在吹送冷風,給這氣氛緊張的會議室起到了降溫作用。
祁廳又風趣地笑談:“林處,該抓的人,你不是都已經抓起來了麼?都輪不到我出手。”
“祁廳真會說笑。”
林東凡還真沒想到,祁廳居然也學會了打馬虎眼。
看來那顆定心丸不給力啊。
沒喚醒你的大狙!
林東凡意味深長地笑問:“如果我今晚鐵了心,非抓高璐不可,祁廳,你是打算袖手旁觀還是披掛上陣?”
聞言,祁廳的笑容頓時變尷尬了許多。
祁廳坦言:“你老丈人的車牌號是江o·00009,高璐哥哥的車牌號,可是江o·00008,你可要想清楚,省裡不一定想看到左右互搏。”
言外之意,省裡有省裡的意誌力,高家集團是個禁區。
這令林東凡很是無語。
心想老子現在怎麼著也是欽差大臣,總局派老子到地方上來辦案,還需要看地方上的臉色做事?
真是搞笑!
既然你祁廳有顧慮,那我就讓你長長眼,讓你感受一下紅色家譜的力量。
林東凡把手機掏了出來。
並向在座各位比了個噓聲勢力:“我打個電話。”隨後把手機放桌上,撥通林振華的電話,並特意打開了免提功能。
電話很快接通。
裡麵傳來一道沉穩的聲音:“東凡,今天怎麼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阻力?”
祁廳:“……!!!”
羅響:“……!!!”
許良遠:“……!!!”
三人聽到這個聲音,當場驚出一頭黑線。
憑他們幾個現在的級彆,雖然沒機會跟林振華對話;但新聞聯播總看過,一聽就知道,這是林振華的聲音。
林東凡這小子跟林振華什麼關係?
居然能直接跟林振華通話。
恐怖如斯!
三人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林東凡,無不驚得心跳加速,尤其是祁廳,疑惑重重地望著林東凡,連眼都不眨一下。
林東凡對著桌上手機笑談:“有件事想向您請示一下,如果有一天,我們專案組需要對高鵬采取措施,行動之前需不需要先向z央請示?”
“原則上是需要請示,但也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特殊情況下,也可以先抓人後請示。”林振華回道。
林東凡笑道:“我明白了。”
“就這點事?”電話裡傳來疑惑的聲音。
林東凡回道:“嗯,就這點事。”
電話裡又傳來了林振華的叮囑聲:“工作上的事自信點,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不需要有任何顧慮。另外,有空的時間給老爺子打個電話。他昨天還在念叼你,說你一天天連個電話都沒有,等你回去後要收拾你。”
“知道了,先這樣吧。”
林東凡先掛了電話,儼然不把林振華當領導。
這恐怖的一幕。
又令祁廳等人驚出一頭黑線。
原本像大佬一樣坐在椅子上的祁廳,這時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陪著笑臉問林東凡:“林處,您是京城林家的人?”
現在不隻是祁廳一個人關心這個問題,包括羅響和許良久在內,也疑惑不解地望著林東凡,靜等真相。
尤其昔日恩師羅響,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個環節看走了眼。
想當年,林東凡在江瀾政法大學深造時,不過是個窮得連飯都吃不起的窮小子,今天,這小子怎麼就跟林振華攀上的親戚?
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