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府門前,
韓子成剛握住門環,吱呀一聲推開半扇門,就迎麵跟甄洛撞在了一起。
下意識的伸手去扶,
卻不想甄洛手中端著的托盤一歪,裝著桂花糕的青瓷碟徑直扣在他胸口。
更倒黴的是,
碟子裡的醬汁還順著衣襟流進領口,雪白的糕點沾著褐色醬汁,在玄色衣襟上洇出一片狼狽。
“對對不起!”
甄洛慌得聲音都在發顫,
指尖懸在韓子成的衣襟上方,
想幫忙收拾卻又不敢觸碰。
甄洛漲紅著臉,瞥見韓子成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小片結實的胸膛,耳尖瞬間燒得通紅,連脖子都泛起了紅暈。
韓子成看著胸前的 “殘局”,無奈地笑了笑:“不礙事。”
隻是,
話音剛落,
就見甄洛突然踮起腳尖,
伸手去夠他肩頭沾著的糕點碎屑。
或許是剛才發生的事讓她有些緊張,著急之下腳下在台階上一滑,整個人直接失去重心向前撲去。
韓子成條件反射地摟住她的腰,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
甄洛抬眼,
正巧對上韓子成的目光,
時間短暫的寂靜片刻,
甄洛呼吸一滯,脫口而出:“你你的眼睛裡有東西!”
“嗯?”
“有什麼?”
韓子成下意識的問題,
甄洛咬著唇,聲音輕得像蚊子哼:“有有我。”
話一出口,
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此刻的她,臉上的緋紅都紅透了耳根,她也不知道剛才為什麼腦子一熱,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慌亂中,
甄洛掙紮著要後退,卻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角,又一次跌進他懷裡。
滑稽的一幕,
弄得韓子成哭笑不得。
但這副表情落在甄洛嚴總,不由的讓她更加羞澀。
直接把臉埋進了韓子成的胸口,然後找了個蹩腳的借口,聲音悶悶道:“都怪這鞋子。”
韓子成哭笑不得道:“甄小姐,我嚴重懷疑你是故意的,而且我有證據。”
“我我不是,我沒有。”
甄洛猛地抬頭反駁,卻撞進他眼底的笑意,臉頰瞬間比晚霞還紅,又羞赧地把臉埋回去,“那你說 證據是什麼?”
韓子成垂眸望著在他懷中鴕鳥似的甄洛,
故意壓低聲音,
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道:“證據嘛……”
他頓了頓,
指尖輕輕點了點她揪著自己衣襟的手,“某人明明把我弄得這麼狼狽,卻還舍不得鬆開。”
甄洛渾身一僵,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
猛地從韓子成的懷中掙脫,
隻是這一下,
又讓她險些再次摔倒。
韓子成眼疾手快,下意識伸手去扶。
長臂一攬將她重新圈住,隨後語氣無奈道:“怎麼還是這麼冒失。”
甄洛咬著唇,眼眶紅紅地抬頭:“你你又笑話我。”
她低頭瞥見地上打翻的桂花糕,
突然想起什麼,
重新抬頭看向韓子成,“對了,我聽說你去校場和張將軍比武,特意做了桂花糕想給你送過去……”
一邊說著,
甄洛的聲音越來越小,
手指絞著裙擺,“誰知道路上這麼不小心……”
韓子成聞言輕笑,彎腰撿起散落的碟子,“早就結束了,難為你還記掛著。”
然而,
在起身時,
似乎牽動了傷口,讓韓子成不禁微微皺眉。
這一幕,
被甄洛敏銳的捕捉到,目光立刻掃過他的衣襟,聲音關切道:“公子,你是不是受傷了?”
不等韓子成回答,
甄洛已經伸手掀開他的衣袖。
隻見身上,
露出了大片的淤青。
雖然跟張郃切磋時雙方都用的木槍,但打在身上依舊疼痛無比。
而且,
打的過程中,
或許是腎上腺激素的作用,
讓韓子成咬著牙,硬撐了下來。
但結束後,
身上被打中的地方,自然是疼痛無比。
“這是和張將軍切磋留下的?”
甄洛指尖懸在韓子成淤青處,
遲遲不敢用力揉搓,
她聲音發顫,眼中滿是關切和焦急:“公子,你一介文人,為何要與張郃那種武人切磋?”
“刀劍無眼,若是傷到要害可怎麼辦!”
話音未落,
甄洛突然伸手拉住韓子成的手腕,
轉身就往房間拽去,
發間的銀鈴隨著慌亂的步伐撞出淩亂的聲響。
“拽著我這是要去哪?”
韓子成試圖縮回手臂,卻拗不過她的力氣。
甄洛頭也不回,
裙擺掃過門檻時險些絆倒,卻依舊攥著他不鬆手:“都傷成這樣了還逞強!”
來到房間,
甄洛扯著韓子成坐在榻邊,
不等韓子成開口,甄洛已掀開他的衣襟,看到胸口青紫交錯的傷痕時,喉嚨裡溢出一聲壓抑的抽氣。
“疼嗎?”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指尖懸在傷口上方久久不敢落下,像是怕一碰就會弄疼他。
隨後,
甄洛轉身開始翻找藥箱。
很快,
她重新回到韓子成身邊時,
跪坐在榻邊,
甄洛將沾著藥膏的指尖湊近傷口,卻又忍不住抬頭瞪他:“非要去和張郃切磋不可嗎?看看這一身的傷!長槍無眼,若是刺中了心口,你讓……”
她喉間發緊,咽下後半句話,轉而將藥膏狠狠抹在淤青處,“你讓大家怎麼辦?”
韓子成看著她泛紅的眼眶,
突然感覺,
這種被人關心的滋味似乎還不錯。
尤其是,
低頭看著甄洛,仔細認真為自己塗藥的畫麵,尤其是害怕自己疼痛,每次塗抹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模樣
讓他不禁想伸手,觸碰她垂落的發絲。
隻是,
手伸到半空,
卻是停了下來。
韓子成輕聲歎道:“我起兵造反,總不能做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
“要不然,如何問鼎這九州天下?!”
言語間,
韓子成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野心。
當然了,
他也從沒在甄洛麵前掩飾過。
甄洛本想開口反駁,隻是眼角的目光,瞥到韓子成的身上
她這才驚覺,
眼前人的胸膛竟覆著層層緊實的肌肉,
棱角分明的線條在光影下若隱若現。
往日裡,
韓子成時常穿著寬大的長衫,
將這些儘數遮掩,
此刻近在咫尺,她甚至能看清他因呼吸起伏而繃緊的肌理。
這哪裡是什麼隻會舞文弄墨的書生,反倒像個蟄伏的猛獸,隨時能振翅翱翔。
“你……”
甄洛的聲音不自覺發軟,指尖擦過他溫熱的皮膚,“什麼時候……”
話未說完,
便被韓子成截住:“應該是自從去年離開洛京之後,我就開始訓練了。”
“去年我也曾跟張郃切磋過一次。”
“但那次,對方隻是稍微認真一些,我便招架不住,這一次好歹還僵持了好一陣,進步還算不錯。”
說完,
韓子成注視著對方眼底的驚訝,忽然輕笑,“怎麼,覺得書生不該有這副模樣?”
甄洛咬著唇彆開臉,
耳尖燒得通紅,
手下卻放輕了力道,
小心翼翼地順著傷口邊緣塗抹,“誰、誰管你什麼模樣隻是下次切磋的時候小心一些,不然我可就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