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景燦剛剛的舉動完全可以看作是對自己的挑釁。
“三十五萬!”朱總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隨後提高音量說道:“難道是袁總剛來江城,不懂咱們這兒拍賣會的規矩?”
“四十萬。”袁景燦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眼神帶著一絲輕蔑掃向張悅:“規矩不規矩的我不知道,我隻是單純覺得這項鏈更適合心思單純的人,不像有些人,滿身的俗氣,再好的東西戴在身上也顯不出幾分美感。”
“你!”張悅氣得臉色漲紅,她手指著袁景燦,嘴唇顫抖,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周圍頓時響起幾聲低笑,很明顯這些都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主。
朱總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他再次舉牌,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四十五萬!袁總,彆以為有點錢就可以肆意妄為。在江城,還輪不到你這麼張狂!”
“五十萬。” 袁景燦聲音平穩,卻擲地有聲。
緊接著,語氣冷冽地說道:“朱總,剛剛你說彆肆意妄為,現在這句話我現在原封不動還給你。”
朱總怎麼也沒料到袁景燦竟敢如此公然回擊,手背上青筋暴起,臉上也是一陣青一陣白。
然而,袁景燦並未就此罷休,他神色傲然地繼續說道:“還有,這條項鏈我吃定了,耶穌也留不住,我說的!”
眾人的目光在袁景燦和朱總之間來回遊移,之前還隻是冷嘲熱諷,言辭交鋒,此刻卻已經近乎劍拔弩張,想必兩人之間早有過節。
坐在前排的孫新城,雖然沒有回頭,但還是察覺到了後方氣氛的異樣。他表麵上依舊鎮定自若地與身旁的人談笑風生,可不動聲色間,已經快速編輯了一條短信:“跟人杠上了?”
袁景燦感覺到手機震動,低下頭快速回複道:“上周在華美達因為一點小事,我沒給他麵子,估計他一直耿耿於懷呢。”
孫新城看著手機屏幕上袁景燦的回複,眉頭微微蹙起。
就在這時,朱總突然放下號牌,皮笑肉不笑地說:“袁總財大氣粗,這項鏈歸你了。”
這場慈善晚宴就在這樣詭異而壓抑的氛圍中散場了。
凱悅酒店的旋轉門在後視鏡裡縮成一點,張悅扯掉腳上的紅底高跟鞋,一邊隔著絲襪揉著酸痛的腳踝一邊抱怨道:“那姓袁的到底是個什麼來頭?看剛才喊價時那股狠勁,不像普通凱子啊。“
朱總麵色陰沉,沒有立刻回答張悅的問題,而是掏出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幫我查個人,剛剛在凱悅跟我搶項鏈的那個姓袁的,聽說是從蜀都來的。儘快給我消息。”說完,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後,朱總將雪茄按滅在車載煙灰缸裡:“頭發長見識短,“ 隨後扯了扯領帶說道,“能在凱悅公然跟我還有石總叫板的人,會是一般的凱子?“
被朱總語氣裡的不加掩飾的輕蔑刺到,張悅嘟著嘴不滿地扭過頭去,沒再說話。
朱總似乎也失去了與張悅交談的興趣,他閉上雙眼,靠在座椅上假寐。
車內頓時陷入了一陣沉默,隻有發動機的輕微轟鳴聲和車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
半小時後,轎車緩緩駛入彆墅的庭院。
玄關的感應燈亮起,張悅徑直踩著大理石台階上樓,準備先行卸妝洗漱。
朱總剛解開西裝紐扣,準備到客廳的沙發前坐一會兒,助理的電話就打了回來。
電話裡,助理的聲音低沉而嚴肅:“朱總,查清楚了……跟您在凱悅搶項鏈的那個人叫袁景燦,是愛遊科技的總裁。”
“愛遊?”朱總嗤笑一聲,滿臉不以為然地扯掉領帶,“沒聽過,是乾什麼的?”
“是一家遊戲公司!”
朱總微微挑眉,語氣中既輕蔑又透著一絲莫名的輕鬆:“哦~~~做遊戲的啊,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過江龍呢!”
然而電話那頭的助理似乎有些猶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朱總不耐煩地催促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彆磨磨蹭蹭的。”
助理深吸一口氣,說道:“愛遊可不是個簡單的遊戲公司,它目前是國內遊戲行業的龍頭老大,占據了相當大比重的市場份額,影響力不容小覷。”
“那又怎麼樣,”朱總不屑地哼了一聲,“一個做遊戲的還能管到我們做傳媒的頭上?大驚小怪!”
助理的聲音依舊低沉,卻帶著一絲凝重:“但他的姑父是孫新城!”
“什麼!”朱總猛地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從沙發上坐直起來,聲音也瞬間變了調。
正在樓上卸妝的張悅聽到樓下傳來朱總失態的大喊,好奇地趴在二樓欄杆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朱總根本沒空理會張悅,對著電話沉聲追問道:“消息可靠嗎?”
“可靠!我已經反複確認過了。”助理回答地斬釘截鐵。
朱總鎖緊眉頭思索片刻後問道:“愛遊是哪裡的公司?”
“臨州!”
“臨州?”朱總一怔,“那他來江城乾嘛?”
助理在電話那頭又開始猶豫。
朱總有些惱火地催促道:“有話趕緊說,彆吞吞吐吐的。”
助理趕忙說道:“好像是來投資恒基的光穀廣場項目的。”
“他?”朱總有些難以置信。
“不是,是晚宴時坐在他旁邊的那位……”
朱總沒好氣地說道:“說話能不能不大喘氣!一口氣說完會死啊!”
此時,張悅已經小心翼翼地從樓上走了下來,正好聽到電話裡“好像是來投資恒基的光穀廣場的”這句話,頓時呼吸一窒。
隨後再聽到“晚宴時坐他旁邊那個”時,她心中頓時又升起了一絲彆樣的心思。
“對不起,朱總,”電話裡助理趕忙道歉,“隻是查到這些信息的時候我也有些震驚,所以說話有點亂。”
朱總突然反應了過來:“不對,恒基雖然剛剛來江城,但行事一向謹慎,你怎麼這麼快就查到這麼多信息?”
“額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明天恒基就會宣布新基金入股,以及奠基儀式的具體時間,所以我隨便一問,就有做地產的朋友告訴了我。”
朱總聽完,臉色瞬間鐵青,後背也頓時滲出一層冷汗。他現在才如夢初醒,上周在華美達酒店,不是袁景燦“太狂”,而是自己“太蠢”。
恒基雖然初來乍到,但在整個江城都很吃得開,今晚更是李市長的首席座上賓,得罪了他的侄子,自己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朱總閉著眼,疲憊地說道:“好,我知道了。”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見到朱總這副樣子,張悅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半晌,朱總聲音沙啞地說道:“你以後彆招惹你那個同學了,聽到沒有?”
朱總猛地睜開眼,眼神如鷹般銳利地盯著張悅,嚇得她身子一顫。
“為什麼呀?!“ 張悅不甘地問道。
朱總沒有回答,而是用不容置疑的語氣繼續說道:“明天跟我去買條新的項鏈,再備一份厚禮,我跟你去你同學那道個歉。”
張悅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朱總,質問道:“憑什麼?為什麼要我去道歉?我又沒做錯什麼!”
朱總冷冷地看著張悅,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要是不想滾回那間出租屋,就給我乖乖聽話!”
張悅咬著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最終還是低聲應道:“…… 知道了。“
在孫新城和洛傳禮彆有深意的目光注視下,戴月濃嬌羞又緊張地挽著袁景燦步出了會場。
孫新城雙手背負在身後,氣定神閒地說道:“明天就會正式召開發布會,正式公布‘orion’基金入股恒基的消息。。”
洛傳禮微微頷首:“我這邊一切準備就緒,資金也會依照合同的約定陸續到賬。孫總儘可放心。”
孫新城拍了拍洛傳禮的肩膀笑道:“行,忙了一晚上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洛傳禮恭敬地說道:“好的,孫總。您也早些休息,彆太累著自己。”
孫新城卻無奈地苦笑一聲,搖頭說道:“李市長還約了我單獨喝茶,估計這一聊又得聊到挺晚。”
洛傳禮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光穀廣場一旦順利落成,那可是能讓李市長政績斐然,前途一片光明啊。這不得好好溜須溜須孫總您這位關鍵人物啊!”
孫新城擺了擺手,說道:“行了行了,彆打趣我了。對了,奠基儀式定在了周五,到時候李市長會親自出席,這可是個重要的場合。”
洛傳禮思索片刻後說道:“那我就不去了,這種場合我不適合露麵。”
“行!”隨著孫新城言簡意賅地回答,二人就此分彆。
對於袁景燦身邊出現的女人,以及他與朱總之間可能存在的矛盾,他們二人皆心照不宣地選擇緘口不問。
女人,對他們來說不過是漫長人生經曆中一閃而過的流螢,是軍功章邊緣的鎏金細紋;袁景燦今晚擁誰入懷,這女人姓甚名誰,於他們而言根本無傷大雅。
而朱總,在他們眼中實在算不上什麼人物,他們相信以袁景燦的能力,完全能夠妥善處理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