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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水能載舟(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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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晚是慶祝的時間,雙方都毫不吝嗇將食物和藏酒拿出來,寒冬中難得的勝利需要宴會鼓舞士氣,由於大家在今日的戰鬥中並肩作戰,雙方的人立刻打成一片。

“嗚哈!痛快!這就是第三個人!你們軍裡就沒人更能喝的嗎?比你們老大差遠了。”

“這人什麼怪物這麼能喝,喂!快把能喝的都喊過來!哪能被對麵瞧不起!”

保萊將一整杯酒乾下肚,另一邊已經有好幾個軍官喝的頭暈眼花吐了一地。

兩邊各種拳擊和決鬥比試也鬨起來,主持已經開始拱火要決出兩邊誰的代表是冠軍,場下的氣氛也很高漲,熱鬨不已。

對於浴血奮戰的士兵和軍官,他們當然有資格享受這片刻的歡愉,這是他們應得的。但對於安建廷等領導層來講,此刻唯有麵對未來的職責,重逢和勝利的喜悅與他們無關。

坐在營地大屋,圍著爐火。尋找安建廷連日在外奔波的安裡已經撐不住,但無論安建廷怎麼哄,安裡都不肯上床睡覺,隻是一直抱著他。

麵對安裡少見的鬨彆扭,他隻能順著她,隨她意思依偎在自己懷裡休息。安裡一臉安心的神情直接睡過去,眾人的討論聲也吵不醒。他也隻好用毯子蓋住安裡,單手抱住她,免得她受涼。

“愛莎的事情我很抱歉,如果我能早點趕到”

“這都是我的錯,你沒必要內疚,現在重要的是我們都活下來了。”

蓋德不想氣氛變糟,馬上換上明朗的表情。

“況且現在愛莎還精力過剩呢,今天早上還要學倒立走路真是受不了。”

“真有她風格。”

“不過現在蘿拉和查爾斯幫她的忙,慢慢會好起來吧。”

蓋德放下水杯,清了清嗓子。

“那麼開始談正事吧,隕星騎士團的團長是吧?”

“叫我莉莉婭就好。”

“你們還有多少戰力?”

“算上能快速恢複的輕傷者有三百人。”

“你們有什麼打算?”

“我是想安穩過冬休整,但你既然問到兵力是有其他想法吧。”

“我有個提議,趁現在攻下科多爾家族的地盤。”

“什麼?!”

“有問題嗎?”

“不,你繼續。”

“對方在今日的戰鬥損失不少私兵,附近的王朝軍也被消滅,最近的駐軍也趕不過來,我們可以趁這個窗口期攻占大貴族的地盤,在科多爾領站住陣腳。”

“蓋德,我們隻剩下這點兵力能行嗎?而且物資也不夠吧?”

安建廷忍不住插嘴提問,蓋德搖了搖頭。

“安,不是隻剩下這點兵力,而是我們終於有了兩千兵力。”

“什麼意思?”

“大多數人都隻是見勢而為,在阿登的失利如你所見,大多數人直接逃的沒影,但這兩千人越過鐵與血的試煉,潰敗之後也依然留在你的麾下,他們能夠信任。至於物資,大貴族過冬的存貨應該相當客觀。怎樣?騎士團要參加嗎?”

“能有機會消滅科多爾家族我求之不得,雖然今天的確殲滅了一部分科多爾家族的親兵,但高聳的家族城堡裡麵駐紮的家族兵力仍然不少,而且怎麼突破城門也是大問題。”

莉莉婭認為自己說的要點非常重要,但其他人卻完全不以為然。

“不用擔心這點,莉莉婭大人。這根本不是問題,相比圖瓦的城防,這種邊境貴族的城堡不值一提。安,小心燙。”

“嗯?咦?謝謝。”

海倫將熱水遞給驚訝的安建廷,順勢坐到他身旁,連視線都沒從他身上移開,好像莉莉婭這個問題不值得關注一樣。

“這點你放心吧,莉莉婭團長,我們有經驗。既然決定進攻,來探討具體的方案吧。”

“有些情報我們可以提供。”

“很好。”

對科多爾家族城堡的進攻討論至深夜,外麵的宴會也徹底安靜下來,大夥紛紛解散休息。

看到懷裡的安裡睡得很熟,不忍心弄醒她的安建廷繼續坐在大屋。過了一會莉莉婭拿著兩杯酒突然回來。

“她很黏你呢。”

“聽說為了找我都累壞了,我隻能為她做到這些。”

“你也很寵她,你們這對戀人真是羨煞旁人。”

“戀人應該吧。”

“應該是什麼意思?”

“我沒當麵確認過。”

“你果然是渣男。”

“說誰呢你。”

安建廷接過莉莉婭遞過來的酒杯,輕輕乾杯。

“到現在我都沒實感,你居然是軍隊的領導者。”

“不像嗎?”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我沒問。”

“你覺得對科多爾家的進攻會順利嗎?”

安建廷明白對她來講接下來的戰鬥有重大的意義,即使臉上仍然保持平靜,雙手捧著的酒杯卻有些顫抖。

“我希望順利。”

在兩天的休整後,安建廷軍和騎士團的兩千四百餘兵力,向著科多爾家族城堡出發。

“所以你就這麼逃回來了嗎,尼古拉斯。”

“兒臣該死,在雅各叔叔的掩護下才勉強逃出生天。”

尼古拉斯麵無表情低著頭,跪在大廳的中央。早已將貴族禮節和家人性格摸透的他,深知要是抬頭自己就立刻完蛋。

坐在大廳椅子上的中年男人盯著跪下的繼承人,臉上威嚴的神色讓周圍的家族衛兵都緊張起來。他就是科多爾家的現任領主,阿內特·科多爾。

男人緩緩站起身,走向下跪的尼古拉斯,聽到靠近的腳步聲,尼古拉斯反射般運轉了身體的魔力。

如他預料一般,男人的拳頭重重砸在了自己臉上,當感受到疼痛已經是被揍飛數米遠的時候。要不是他機靈早做準備,現在就不是臉上的腫塊,而可能被直接打死。這就是這個男人的做派。

“隻有在求饒的時候那麼機靈,身為科多爾家的繼承人簡直是恥辱。”

“十分抱歉,家主大人。”

對自己下死手的攻擊沒有任何解釋和猶豫,阿內特坐回自己的座位,尼古拉斯依然沒有表情,隻是維持跪姿。

“叛軍的動向?”

“人數兩千餘人,往城堡這邊進犯。”

“對方能攻下圖瓦和擊退瓦盧斯的正規軍,不能大意,向最近的王朝駐軍求援,城堡加固防守。”

“遵命,大人。”

吩咐完城堡的指揮官,阿內特重新看向跪著一動不動的尼古拉斯。

“至於你,尼古拉斯。即日起禁閉反省,到時候你要前往城牆擊退叛軍,不要再讓我失望”

“遵命,家主大人。”

“退下吧。”

尼古拉斯低著頭謙卑地退出大廳,身邊的近侍馬上遞上冰涼的毛巾讓他敷腫起來的臉。

“有東部的消息嗎?”

“前兩天的信件請大人親自過目。”

“很好,做好撤離的準備。”

“大人是指這座城堡會失守?”

“叛軍的戰鬥力比預想中強,當中強者的勇猛更是萬中無一,親眼見過就能明白攻陷圖瓦絕非慶幸,周圍的駐軍一定趕不過來,就靠這座城堡凶多吉少。”

“但家主大人也有準備,這裡應該不會輕易陷落。”

“能摸清他的動作嗎?”

“非常抱歉,知情的僅限家主親信,我們沒能弄清楚。”

“那希望他壓箱底的東西真的有用,總之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卑職明白。”

回到房間尼古拉斯凝視著掛在牆上的獨角獸掛毯,那是科多爾的家徽。

“為了家主的位置才忍到今天,沒想到功虧一簣。”

他打開書櫃上的暗格取出近侍提到的密信,讀完之後馬上用蠟燭燒毀扔進花瓶。

“退路已經確保,那幫老頭想和家族陪葬隨他們去吧,可彆把我拖下水。”

而在城堡的彆室中,領主阿內特正在會見重要的客人,也是他的底牌。

“感謝兩位大人答應我的請求停留在城堡,對科多爾家伸出援手,日後必定厚謝。”

“不要誤會,科多爾領主。我等乃神聖永世王的禁衛,鏟除在國土的謀逆者也是我們的使命,科多爾家乃立國之臣,我們順道伸出援手是自然的事,請領主不要把我們和見錢眼開的下三濫相提並論。”

“我失禮了,對永世王和三聖致以最高的敬意,有兩位血騎士坐陣,是莫大的助力。”

“那是自然,我等血騎士出陣就等於宣告勝利。”

升起的太陽讓地上的積雪融化,莉莉婭看著泥濘難行的地麵皺緊眉頭,惡劣的路況會極大阻礙步兵的前進速度,光是到達城牆下就不知道要損耗多少兵力。

現在兩千多兵力已經城堡的正麵展開,對方的家族親兵也已經在城牆上嚴陣以待,莉莉婭完全不覺得攻城有成功的可能性。

“總是那麼眉頭緊鎖,漂亮的臉蛋都要長皺紋了。”

莉莉婭看了一眼走到身旁的蓋德,安建廷的這個參謀還是一副輕鬆的神情,伸了個懶腰。

“我提議取消攻城,這種情況是拿不下城牆的。”

“抱歉,之前的計劃作廢。”

“什麼?!”

“請團長您見諒,為了保密起見,進攻計劃有另外一套。”

對方沒有遮掩對自己的不信任,果然因為自己的身份並沒有被告知真正的計劃。明白重點的莉莉婭沒有計較,隻是繼續討論要點。

“不拿下城牆要怎麼攻下城門,我可沒在你們軍隊裡看到攻城器。”

“彆急,馬上你就知道。希望你準備好打開城門之後的支援。”

就在她疑惑不解時,軍中有了動作,安建廷隻帶了一百名手持大盾的步兵就向城門處衝鋒。

驚訝到一時失語的莉莉婭看向蓋德,看到對方還是一臉無所謂,急得手都不自覺揮舞起來。

“他們在做什麼!還不快阻止他們!”

“莉莉婭團長,你覺得我們是怎麼攻下圖瓦市的。”

“倒是有些傳聞,但都隻是誇大的流言。”

“誇大嗎?那你覺得與圖瓦的城防相比,自己家族的城堡如何?”

“當然是圖瓦的城防更堅固。”

“那就親眼看看,我們家老大”

莉莉婭從遠處依稀辨認出安建廷的身影,在盾兵的層層保護下來到巨大的城門處。

然後城門就那麼炸裂開來,她甚至沒能了解發生了什麼,那道她眼中難以逾越的防守在頃刻間瓦解。

“可是強到不像話的啊。”

城門被破壞沒有給予對麵任何反應時間,安建廷帶領著身邊的部隊直接殺了進去,全軍以此為信號也發起全力衝鋒。

“莉莉婭團長,到我們的工作了。”

在震驚中回過神的莉莉婭沒有遲疑,馬上發出命令。

“騎士團進攻!掩護安建廷,鞏固進攻的突破口!”

在城牆上看著叛軍魚貫而入的尼古拉斯並沒有多少慌亂,而是沉穩地發出命令。

“所有人加入下方的戰鬥,不要讓對麵擴大突破口!”

在他的指揮下,城樓上的守軍才從驚恐中恢複,到下方支援,不少軍官都對尼古拉斯留下指揮沉著冷靜的印象,覺得科多爾家的繼承人能夠托付,當然前提是他本人真的在乎這個家族。

“這可真是令人驚歎,哪怕是我都沒想到城門一下就完蛋,要抓緊時間跑路了。”

看了一眼在城門處拚死抵抗的家族親兵,他頭也不回向城堡另一處秘密出口快步前進。

應該說不愧是世代受大貴族恩惠的親兵,哪怕訓練水平比不上王朝正規軍,但對於捍衛領地的士氣非常高漲,在突然的打擊下依然能維持士氣。

“報答科多爾大人的時候到了!不要退宿!頂住叛軍!”

“為了安大人!為了在阿登領犧牲的同伴們!擊潰他們!”

雙方在城堡內廝殺得難分難解,安建廷帶領的部隊如尖刀一樣直接向著中心突破,莉莉婭和騎士團依靠騎兵的機動性也直接追上來掩護他們側翼。

“艾朗!去城堡中心,領主在那裡!”

莉莉婭一路殺到安建廷身邊和他背靠背,安建廷明白她的意思,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他當然懂。

“皮埃爾!老爺子!這裡交給你們,我直接去乾掉領主。”

“明白!”

皮埃爾和帕寧馬上回應並接過前線的指揮權,安建廷帶領著莉莉婭和周圍的百餘士兵直接殺穿防線,徑直向中心大殿進軍。

當來到一扇沉重的大門前,兩道鮮紅的身影擋住去路。

渾身散發的氣場讓周邊的士兵都不敢上前。莉莉婭也握緊劍柄克製住緊張,本能告訴她對方絕非等閒之輩。

“沒想到居然一下就突破城門,這點值得”

話還沒說完,一道猛烈的火焰撲麵而來,兩個血騎士瞬間反應避過,趁著這個空擋安建廷快步上前,一劍橫擊。隻是對方身手遠遠超出他估計,在步伐不穩的情況還能突然拔刀擋下斬擊,更令他驚訝的是,碰撞之後對方的武器完好無損,在印象中還是第一次。

“毫無榮譽的逆賊!居然直接偷襲,無恥至極!”

麵對辱罵,安建廷不以為然。戰鬥都打得這麼激烈還談什麼偷襲不偷襲。榮譽?難不成開打之前還要互相行禮寒暄嗎,又不是演義小說,真打起來誰還玩一騎討啊。

“艾安建廷小心些,對麵很強。”

“我知道。”

從剛才的交手安建廷就冷汗直冒,魔力方麵的事情先不論,對方那武藝和身手明顯能感受到千錘百煉的嫻熟,比他不知道高到哪裡去,證據就是突然偷襲他也沒討到便宜。

“我等血騎士以神聖永世王之名,將賜予你們慘痛的死亡!”

“血騎士?!”

“啥玩意?”

“王朝最強的部隊,傳聞每個人都是一騎當千。”

“真的假的”

“來了!”

多虧莉莉婭提醒,讓精神有所鬆懈的他反應過來,血騎士發起的進攻迅速且精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對方每一擊都直指要害,安建廷這樣的半桶水根本無力招架,被壓製得連連後退。

而莉莉婭和另一個血騎士也陷入激烈的纏鬥,短時間難分勝負,沒有餘力支援他。

“去幫安大人!”

幾個周圍的士兵想上前幫忙,但毫無作用,攻擊被躲開,然後被血騎士反殺。看著戰友無力地犧牲,其他人再也不敢上前。

“死神的名號挺響,但也隻是依賴魔力的小鬼頭。”

判斷刀刃無法閃過的安建廷慌張地施放魔法,絲毫沒意識到是對方的誘導,血騎士早有準備側身閃過。

“結束了。”

在所有人驚慌的目光中,刀刃精準插入了安建廷的肩膀。

被刀刃命中的安建廷大腦一片空白,求生本能和死亡的恐懼完全支配了他,他的反擊完全是自暴自棄,源自憤怒和對傷勢的逃避。這種行為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沒任何意義的垂死掙紮。

沒錯,大多數情況下。

由於判斷自己的刀刃比對麵出手更快,血騎士並沒有躲開安建廷伸來抓他的手,他的判斷很正確,哪怕是魔力者被他這下命中,也足夠把整條胳膊砍下來。

然而當他發現刀刃砍進去的部位什麼都沒發生已經太遲,安建廷抓住他的手臂,無論他怎麼掙紮都掙脫不開。

隻見用力一捏,隨著劈啪的斷裂聲,臂鎧和骨頭交錯在一起。對麵也的確是曆戰的猛士,這種傷勢硬是沒發出一聲喊叫,但毫無意義。

隨著魔力再度在安建廷手裡彙聚,火焰通過捏碎的傷口直接灌進血騎士的身體,烈焰從五官還有皮膚下麵竄出來的場麵簡直恐怖,片刻血騎士便化作焦肉,隻留下熏黑的盔甲包裹著灰燼。

“你竟敢!”

“休想!”

另一個目睹戰友悲慘身亡的血騎士想要衝向安建廷報仇,但被莉莉婭直接攔住。周圍的士兵圍住安建廷為他爭取時間。

其他人幫助他慌亂地卸下肩甲想要查看傷情,但那裡什麼都沒有,沒有疼痛,沒有血跡,沒有傷口,明明刀刃的確插了進去,肩膀卻什麼事都沒有。

安建廷和周圍的士兵疑惑地到處檢查,但什麼都沒發現。每個人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覺,連安建廷自己都搞不清剛才是不是真的被打中。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在戰場中央糾結也是浪費時間,安建廷披上肩甲起身援助莉莉婭,二對一的情況下,連血騎士也不可能全部躲開招架,隨著火焰魔法融化了他一條腿,莉莉婭也用大劍砍下他一隻手,勝負已分。

“卑鄙!”

倒下的血騎士剛開口辱罵,莉莉婭的大劍就貫穿了他的喉嚨,在一陣模糊不清的血泡聲中,血騎士沒了氣息。

“恃強淩弱的人說彆人卑鄙,真是好笑。”

莉莉婭抽回大劍,用力甩掉上麵的血跡,跑向安建廷。

“你沒事吧?”

“還好。”

戰場的時間分秒必爭,細枝末節的事情以後再說,兩人互相點頭確認,推開了宮殿沉重的大門。

一個威嚴的中年男人穿戴著全身板甲,手拿一把赤紅色的大劍端坐在椅子,周圍是同樣全副武裝的騎士,莉莉婭看到座椅上的男人第一次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

“阿內特·科多爾!”

莉莉婭喪失了往日的冷靜,單槍匹馬就衝向對方,安建廷隻能連忙跟上,和領主麾下的騎士開始亂戰。

“沒想到老頭的底牌居然是血騎士,真讓我看到好東西,不過王朝的頂尖戰力也贏不了那個叛軍領袖,光是這個事實就是重要的情報。”

“尼古拉斯大人英明,科多爾家的城堡看來是守不住,叛軍已經開始占領各處要點。”

“和我們沒關係,準備都做好了吧?”

“是的,隨時可以出發。”

尼古拉斯帶著自己的親信從側門的密道騎馬逃離,前往王朝的東部領地。

大廳的戰鬥並沒有持續多久,連血騎士都沒法擋住的兩人,地方領主那些更像是儀仗隊的騎士更不會是對手。

更何況進攻方有著人數優勢,突破防守的援軍在皮埃爾的帶領下湧進大廳。十個步兵對付一個騎士也足以讓對麵雙拳難敵四手,慘遭圍攻而死。

隻剩下領主一個人的時候,安建廷製止了想要上前的皮埃爾和其他士兵,他隻看著殺紅眼的莉莉婭衝向對方,觀察局勢隨時行動。

大廳裡回蕩著劍刃之間的撞擊,重視血緣和魔力的科多爾家領主自然也是魔導者,周圍的眾人注視著一場父女之間的決鬥。

他本應上前阻止,但這份熟悉的“仇恨”,讓他不願意外人插手,想見證到最後。

“明明流淌著高貴的血脈,卻夥同逆賊發起叛亂,簡直是難以理喻的褻瀆!”

“光是想到這點我就惡心,希望親手送你上路能讓我好受點!”

“果然隻是肮臟的私生子,就不應該留你的命。”

“去地獄後悔吧。”

刀光劍影之間,男人不出所料敗下陣來,莉莉婭抓準破綻用劍柄猛擊他的下巴,男人當場跪地。長年的貴族生活已經磨平他作為戰士的意誌和身軀,麵對自小活在戰場的莉莉婭,隻是一個擁有魔力的中年男人罷了。

“這一劍報大家的仇!”

就在莉莉婭即將下死手,從後門衝出一個傭人模樣的女性,以身為盾抱住跪地的領主。讓莉莉婭的劍停在了半空,連說話的聲音都顫抖起來。

“媽媽?”

“你在乾什麼!?他可是你的父親!科多爾大人,您沒事吧?我在你身邊,哪裡都不會去。”

安建廷注意到看著這幕的莉莉婭連嘴唇都咬出血。這也難怪,麵對這邊厲聲斥責,而對領主則露出諂媚的溫柔,連他都感到不舒服,更何況是血脈相連的女兒。

“都到這個地步了還護著這個男人!他隻是玩弄你罷了!”

“放肆!你算什麼!對科多爾家的血脈沒有絲毫感激,還做出這麼可怕的事,為什麼我的女兒是這樣!為什麼你不能是懂事的大小姐!為什麼就不理解我的苦心!”

“你就那麼甘心做他的玩物?!”

“我愛他啊!!!”

這句聲嘶力竭的咆哮回蕩在整個大廳,聽到這番話語的莉莉婭整個人吊住了,麵上是不可思議的吃驚。

聽到這話的安建廷這才反應過來,從攻入城內就沒見到類似家族成員的身影,也沒見到任何傭人,恐怕早就躲起來或者逃跑了吧,除了眼前的女性。

“把你強行搶到身邊,如同工具一樣對待,連我的出生也不過是偶然,你居然還在說這種鬼話!”

“那又怎樣,我愛他。能誕下他的血脈是我最高興的事情,哪裡想到會是你這樣的人。”

莉莉婭像是忍耐著什麼,聲音突然冰冷至極,長劍重新擺好架勢。

“讓開,否則連你一起貫穿。”

聽到這話的安建廷嚇了一跳,他大步走向已經雙眼無光的莉莉婭身邊,隨時準備阻止,防止事態不可挽回。

“不要阻止我,這是屬於我的複仇,我的使命。”

莉莉婭甚至沒看他一眼,臉上的決絕讓他明白任何話語都不可能動搖,隻能沉默站在她身旁。

莉莉婭與滿臉淚水的母親相視,擺好長劍,隻要用力刺下就能結束,她卻遲遲沒有動作。

跪地的阿內特恢複過來突然發難,用力將女性推向莉莉婭,為了不讓劍尖刺穿母親,莉莉婭慌亂中收起大劍,阿內特抓住機會拿起大劍一躍而起,想要將兩人一起捅穿,卻發現自己的手動彈不得。

站在隔壁的安建廷可沒有因為苦情戲碼放鬆警惕,他察覺到領主的異樣後憤怒不已,在他攻擊的那一刻就捏碎他的手腕,赤紅色的大劍掉在地麵。

阿內特抬起頭,直到現在那份威嚴都沒離開他的臉。

“王朝萬歲,科多爾萬歲。”

在他說完的瞬間,安建廷的長劍貫穿了他的胸膛。他無力地倒在地麵,湧出的鮮血在大廳中蔓延,染紅了繪在地麵的獨角獸,科多爾家族的家徽。

“大人!科多爾大人!”

女性一把推開攙扶著自己的莉莉婭,抱著阿內特的遺體痛哭。

安建廷走到莉莉婭的麵前,現在絕不能讓她自己一個人,連他都明白這點。

“對不起,我沒能狠下心。”

“彆為這種事情道歉啊。”

一個女兒向人道歉沒能對自己的母親下手,這也實在太可悲。莉莉婭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傳來的顫抖讓他馬上向周圍的士兵發出指示。

“將那位女士慎重保護起來,不得失禮。”

“遵命!”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皮埃爾然後點頭,對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領主已經被討伐,其餘人手馬上去支援城堡其他地方!”

當皮埃爾帶領著士兵離開,母親和阿內特的遺體也被帶走,偌大的家族廳堂隻剩下他們兩人。這時淚水才第一次從莉莉婭的臉上滴下,和染血的家徽融為一體。

在完全壓製城堡後,安建廷將情緒低落的莉莉婭交給安裡和愛莎,相比起不善於和女性相處的自己,她們兩姐妹更擅長安慰。

而他和蓋德現在站在城堡內一個巨大的倉庫前,滿臉懼色的老管家打開了大門,當進入到裡麵,打開整齊排列的巨大箱子,讓兩人歎為觀止。

銀幣和金幣字麵意義上堆積如山,琳琅滿目的藝術品和收藏品掛滿了牆壁,而其他寶石、貴金屬和工藝品更是數不勝數。

“大貴族的財富真是超乎想象。”

蓋德拿起一個純金的花瓶把玩,安建廷則拿起兩個銀幣,看著堆滿整個巨大倉庫,排列起來的箱子。

“聽說這是一個佃農家庭一整年的收入,光是這一箱子就有多少銀幣啊”

“當然是他們賺三輩子都賺不到的份額。”

蓋德走到他身旁,撥開堆滿的銀幣,目測這一箱少說也有成千上萬的銀幣。

“光是清點這裡就要花費不少時間。”

“你有什麼打算?”

“用處多到說不完,什麼都需要錢。”

“交給你和海倫了。”

“你去哪?”

“我要出去走走。”

城堡的飯堂裡,士兵們聚在一起慶祝又一個勝利,貴族為了過冬儲備的糧食和物資非常豐富,足夠他們鬨騰。

“為勝利乾杯!”

“乾杯!”

又是一輪舉杯慶祝,路易也舉起杯子回應,他當然也對勝利感到高興,但一路跟隨著隊伍打仗,心裡總覺得缺少什麼,對此自己也不明白。

路易扯下一整個大雞腿塞入口中,肉類對他這個農民家庭的兒子可是奢侈品,平日裡不可能用肉撐飽自己的肚子。

“真是豪邁的吃法。”

他將視線轉向旁邊,一個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少年直接坐在他隔壁,看著那身盔甲坐在周圍的人馬上反應過來。

“安安大人!”

“不要這樣,我隻是來聊天的。”

周圍的人想要站起身行禮,但被他阻止,至於路易還把雞腿塞在嘴裡沒搞清狀況。

對方也學著扯下一個雞腿塞進嘴裡,平易近人的動作完全看不出居然是他們的領導者,路易還以為一定是會像貴族老爺一樣,高高在上充滿威嚴的人。

“不隻寒冬裡行軍,今天能攻占城堡都依靠你們的奮戰,感謝你們。”

突然的寬慰話語讓周圍的士兵有些茫然,安建廷平時並不與士兵走得很近,這讓他們有些不習慣,不知道怎麼回答。

“的確很難受,但起碼有這麼一桌子肉。”

路易的發言使得周圍人的視線全部盯著他,過了一會之後引來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你小子可太會說話了”

“對著老大說起碼有一桌子肉也是個人才。”

“把肉都拿過來!有人說不夠!”

路易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其他人都胡鬨著拿他開玩笑,他不好意思地看向隔壁,安建廷隻是跟著笑了笑,並沒有介意。

“我叫安建廷,你叫什麼名字?”

“路易。”

“路易不,沒什麼,你為什麼會加入隊伍,你還很年輕。”

雖然他覺得對方跟他差不多年齡這麼問很奇怪,但他還是如實回答。

“一時衝動吧,隻是為了家裡人好過些,我家是農民,父母也病倒了,弟弟妹妹們還沒長大,想著把王朝打跑就不用受苦。”

“我也是農民出身,跟他差不多,每年的收成都被掠走,哪裡吃得飽!”

“沒錯!待下去也是餓死!”

順著話題士兵們群情激奮,紛紛開口,安建廷隻是安靜坐著聽他們的故事。

“哼,我可不像你們隻為了兩餐溫飽。安大人,我可有偉大的理想!跟著你一路打下去我要當將軍!為了榮華富貴!”

“你連十以上都不會數,你當什麼將軍,哪有將軍連自己軍隊有多少人都數不清的。安大人,他當個隊長就差不多了。”

“就你他娘的話多,安大人彆聽他胡說,我已經在學了!”

“那當然,最近已經能數到二十了,加把勁數到一萬再升你將軍吧。”

這番對話讓周圍的士兵哈哈大笑,鬥嘴的兩人很快就鬨到變成拳擊,周圍人紛紛起哄,飯堂又熱鬨起來,隻有安建廷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聽說今晚在飯堂鬨得很歡,不也挺好嗎,多和下麵的人交流。”

“有東西想讓你看一下。”

蓋德疑惑地接過紙張,這才明白安建廷深夜來訪的目的。

“這都是你寫的?”

“有問題嗎?”

“不,就是這個,需要的就是這個!”

蓋德興奮地看著上麵的內容,在房間內來回踱步。

“這才是能瓦解王朝根基的武器,安,你是天才啊!”

安建廷沉默不語,他哪裡是什麼天才,這些都是拾人牙慧,在曆史書裡學來的東西。

“我明天召集全軍,由你來宣告。”

“不能找其他人嗎?”

聽到這話的蓋德隻能苦笑。

“可沒有人能代替你。”

第二天太陽才剛剛升起,軍官們就依照蓋德的命令召集全軍在廣場集合,經過一夜的胡鬨,很多士兵明顯還沒睡醒。

“這大早上搞什麼鬼?”

“聽說是安大人要講話。”

“那還真是少見。”

不隻是普通士兵,除了蓋德之外的領導層也不明白用意,隻能站在兩側等待他的發言。

站在高台上的安建廷閉眼做著深呼吸,他還是第一次當著那麼多人講話,希望自己說話不要結巴。

“安靜!安建廷大人有話要說!”

在皮埃爾的訓話後,成千上萬的目光注視中,他站前一步開口。

“各位,相信大家還記得之前的戰鬥,上一次在阿登領的戰役有太多的人犧牲,你們本可以逃離戰爭,但即使經曆失敗,你們也依然願意挺身而出,為了家人和戰友奮戰在最前線。”

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和一片嘩然中,安建廷對著台下單膝跪地。

“這是我的責任,我不奢求你們的原諒,因為犧牲的人永遠無法回來。如果繼續戰鬥,恐怕未來還會有更多的犧牲,還會有人永遠離開,再也見不到自己的親人。哪怕如此,你們仍然選擇戰鬥到底嗎?”

整個廣場隻有沉默,這種情況連蓋德都急起來,他可沒聽說還有這一出,站在兩側的同伴想要出來圓場,但被他抬手阻止。

台下的眾人互相對望,不知道這什麼意思,莉莉婭看著在全軍麵前下跪的安建廷,露出釋懷的笑容,自言自語道。

“真是笨拙,不讓人省心。”

站在台下的莉莉婭突然高舉大劍,回頭對著隕星騎士團的成員大喊。

“我會戰鬥到底!為了戰友!為了正道和騎士的誓言!”

聽到團長呼喊的騎士團馬上立正,整齊地用武器敲擊地麵。

“戰鬥到底!”

隨著口號和情緒的感染,安建廷麾下的士兵軍官從茫然到激動。

“少瞧不起人!”

“我們要和王朝打到底!”

“戰鬥到底!”

在一片呼喊聲中,安建廷站起身,高舉長劍。

“那麼我將和你們並肩作戰!從今天開始,我們將自稱聯合軍!團結一切受壓迫的人!我在此宣告,所有加入我們聯合軍的人不論出身,不論來處都能分得土地,讓每個人都能吃飽穿暖。而任何和你們一樣,願意挺身戰鬥的人,不僅有軍餉,還能分比普通人更多的土地,全部免稅!”

“!!!”

“你們將為了自己的家人、同伴和所有被壓迫的人而戰,為了生活的安穩而戰,為了公平和共和而戰!以犧牲!解放!和正義之名!共和萬歲!!!”

台下的路易呆呆看著安建廷的講話,農民出身的他從來沒受過教育,那些什麼公平還是共和之類的東西他聽不懂。

但分田分地他聽懂了,吃飽穿暖他聽懂了,免稅他聽懂了,讓家裡人不再恐懼,能生活在安穩之中他聽懂了。

激動的情緒湧上心頭,在這段話中,長久心中缺失的部分被填滿,他終於找到了戰鬥的理由和答案。正因如此,他的呼喊比所有人更快、更大聲、更激動。

“以犧牲!解放!和正義之名!共和萬歲!!!”

“共和萬歲!!!”

“安大人萬歲!”

成千上萬的咆哮和喊聲響徹整座城堡,狂熱的眼神全部投向高舉長劍的安建廷,連立於身側的同伴們,在驚愕中都紛紛低頭行禮。

今天這個瞬間,他成為了這支軍隊的絕對領袖。

“真讓人捏一把冷汗,要是收不了場你打算怎麼辦?”

“抱歉,我沒考慮到那麼遠。”

“你這人總是那麼衝動的嗎?”

莉莉婭突然上前打斷了他和蓋德的對話,相比起昨天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現在已經恢複了精神。

“就不能嘴下留情嗎,我在反省了”

莉莉婭對他露出溫柔的笑容,突然對他單膝跪下,右手倚劍,左手放在胸口。

“安建廷大人,請讓我成為您的騎士。

“哈?這是什麼意思?你先起來啊。”

“您擁有力量與仁慈,堅持理想與正義。我確信您才是開創和平新時代的人,懇請您允許我成為您的騎士。”

“不不不,這”

“懇請安大人同意!”

台下的隕星騎士團齊刷刷下跪,搞得陣仗太大,剛才好不容易散開的士兵又開始圍過來看熱鬨,弄得他都不知所措,眼神轉向同伴求援。

“安大人,正確麵對彆人的覺悟也是領袖的氣量喔,可不能糟蹋忠誠的決心。”

一旁的海倫好像看到什麼有趣的場麵一樣偷笑,說的話簡直是在拱火。蓋德則沒有出聲,隻是安靜盯著跪下的莉莉婭。

“總之你先起來”

“這可不行,大哥。”

台下的保萊叫住了他。

“團長可是很認真的,騎士的誓言與忠誠隻托付一人,如果你硬要扶起她,那就代表拒絕與不屑。”

這搞得安建廷一臉無奈,側頭看向說風涼話的海倫。

“安大人,要我教您流程嗎?”

他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莉莉婭,低頭謙卑的態度簡直和他之前認識的女孩判若兩人,隻是一心等待他的回應。

“唉我要怎麼做?”

安建廷將長劍橫在莉莉婭的右肩,跟著海倫的話重複。

“汝是否立誓,將永遠忠誠,貫徹職責,遵從美德,履行騎士的誓言直至生命的儘頭?”

“我宣誓,我將立下誓言,伴隨您的左右,成為您的利刃與堅盾,消滅一切您的敵人,守護您的生命。我將貫徹忠誠,至死方休。”

“起來吧,我的騎士。”

“謹遵主命。”

看到莉莉婭起身,隕星騎士團的其他人紛紛站起來,圍觀的士兵發出陣陣歡呼。

“你就趁那麼多人搞突然襲擊的嗎?”

“不然我怕你不會同意。”

“唉,怎麼感覺個個都在算計我”

“說明你很受歡迎。”

“罷了,你現在是我的騎士,那我能提要求了吧?”

“隻要我能辦到。”

“你和你的人不許再下跪,沒有人需要向我下跪,我也不願意彆人那樣做,人與人是平等的。”

不等對方回答,他直接扭頭就走,今天剛剛開始就耗儘他的精力,剛才發生的事情讓他恨不得躲起來悠閒消磨時間。

莉莉婭在他身後行禮,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回答。

“是,我的大人。”

兩名衛兵將血騎士破損的盔甲和武器放在桌上,行禮之後離開,安建廷端詳著武具。他認得這東西,和自己的鎧甲同樣,外觀和那個遊戲裡完全一樣。

用小刀刺穿自己的手掌,果然沒有流血和疼痛,一道漆黑的缺口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就迅速愈合,讓他毛骨悚然。

這詭異的身體也好,若隱若現的線索也好,無不讓人心煩。搞不清離謎團到底是更近還是更遠,回家的路看來沒那麼容易。

回到自己的臥室,海倫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件,甩手扔進還有餘火的壁爐裡。

“小姐,這樣好嗎?難得的後路。”

“沒關係,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要是跟東部搭上線遲早會是禍患,失去安大人的信任可沒法挽回。”

“小姐的意思是,他們已經邁過那道坎了嗎?”

海倫看著信件已經徹底燒成灰才抬起頭,話語透著堅定。

“他們不,我們將是王朝的掘墓人。”

莉莉婭獨自離開,在遠離城堡一處燒毀的廢墟中,她俯下身用碎石做了一個小小的墳墓,不顧身上的積雪,低聲祈禱。

遠處不斷接近的馬蹄聲打斷了她的專注,她將手放在背上的劍柄以備不測,站起身看向廢墟的入口,走進來的是蓋德和數名護衛。

“還真是破敗,看樣子也燒毀廢棄好長時間了吧。”

“你跟蹤我?”

“我沒有敵意,隻是搞清楚他放在身邊的人是什麼來曆很重要,我也不想總幫他的一時興起擦屁股,你說是吧?莉莉婭·科多爾。”

看著蓋德舉起雙手,受夠般的表情,她才放下握著劍柄的手。

“獨自一人來這燒毀的建築,從斷壁殘垣看得出來像大宅一樣的結構,這是孤兒院?你的故事是什麼?”

“”

“沉默無法打消疑慮,為了我們未來的合作,我覺得坦誠布公比較好。”

蓋德找了塊平坦的磚石坐下,表情突然嚴肅。

“你這個貴族的後裔為什麼反抗自己家族?”

“我早就舍棄那個姓氏,從沒有認為自己是貴族。還有,這裡可不是什麼孤兒院,而是處理未選之子的地方。”

蓋德聽完一驚,未選之子是貴族中的常用語,指代沒有魔力天賦的貴族後代。早聽聞在崇尚魔力的名門貴族為了能擁有魔力繼承人會不斷誕下子嗣。但當他再次環視周圍,這大規模的廢墟隻能得出可怕的結論。

“有多少人?”

“五十七人,包括我在內有兩人擁有魔力。”

“但你為什麼”

“我八歲才第一次覺醒魔力。”

這下蓋德明白了,看來科多爾家對魔力的癡迷在貴族中也屬於魔怔,不停生育直到擁有魔力的孩子降生,其他都是可以舍棄的廢棄品,而這裡正如她所講是處理的地方。

“有必要故意集中起來嗎?不少貴族會寄養到彆人家裡。”

“科多爾家作為立國之初的名門,對魔力和血脈的純潔性瘋狂到走火入魔的程度,你覺得他們會容許血脈的擴散嗎?那對他們來說是稀釋高貴血脈,褻瀆至極的舉動。正因如此我必須要親手終結科多爾家,還有王朝本身!這是我的使命!而安建廷是能幫助我達成畢生願望的人,那麼我則回報我的一切!”

蓋德看了一眼那小小的碎石墓碑,又看著莉莉婭猙獰的臉,直接起身離開。

“我就不再打攪了,留在這裡顯得不識風趣。”

“你會和他講嗎?”

“不,我對當大嘴巴沒興趣,就讓我們的對話留在這裡吧。”

“謝謝。”

“不客氣,他的騎士。”

莉莉婭佇立在滿是飛雪的廢墟中,久久沒有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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