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聽瀾還以為按照家裡參差不齊的年紀估計靜悄悄的,隻是自己的獨角戲,沒想到一堂課下來,氣氛異常熱烈。
尤其是在薑聽瀾那一句句“真棒!”“太厲害了!”“學得真快!”的彩虹屁攻勢下,全家人都配合得不得了。
當然最配合的除了安安和寧寧,就是公公陸文康了,當年在陸家大宅裡跟著洋先生學習過,雖然幾十年沒接觸,很多單詞都想不起來了,發音也帶著濃濃的七十年代特色,磕磕絆絆的,但他回答問題的積極性卻是最高的。
薑聽瀾每提出一個問題,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陸文康就“噌”地一下把手舉得老高,生怕小薑老師看不見他似的。
答對了,他就一臉得意,仿佛得了什麼天大的榮譽,答錯了,他也不氣餒,反而會虛心地請教小薑老師正確的答案。
“瀾瀾啊,不,小薑老師,”陸文康推了推眼鏡,一臉認真地問道,“你看我這個thank you的發音,標準嗎?”他剛才跟讀了好幾遍,自我感覺非常良好。
薑聽瀾忍著笑,一本正經地評價道:“爸,您這個發音非常標準,不過嘛……”她故意拉長了語調,賣了個關子。
陸文康一聽“不過”,心立刻提了起來:“不過什麼?”
薑聽瀾彎了彎眼睛,看向一旁的婆婆俞竹筠,俏皮地說道:“不過,比起媽來,還是稍微差了那麼一點點哦,我建議爸平時可以多跟媽交流交流,互相促進,共同進步喲。”
俞竹筠本來還在旁邊看熱鬨,聽兒媳婦這麼一說,頓時得意地揚了揚眉,斜睨著丈夫,那表情仿佛在說:看吧,誰更厲害,這下不用我多說了吧。
她年輕時也是上過女子大學的,英語底子比陸文康這個“半吊子”可強多了。
陸文康先是一愣,隨即立刻明白了兒媳婦的良苦用心,這是在給他創造和老伴兒互動的機會呢。
他當即就順著坡下驢,臉上堆滿了笑容,對著俞竹筠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們家俞同學最厲害了,我得向俞同學多多學習!”
俞竹筠被他這聲“俞同學”叫得臉頰微微有些發燙,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用胳膊肘輕輕懟了他一下:“行了行了,一把年紀了,還同學同學的,也不怕孩子們笑話!好好說話!”
陸文康卻不以為意:“哎,俞同學,小薑老師可說了,同學之間要友愛互助,她讓你平時多跟我交流交流,咱們可不能辜負了小薑老師的一番美意啊!”
陸庭芳和陸知衍看著父母這難得一見的有趣一麵,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倒是俞竹筠,到底臉皮沒那麼厚,被丈夫這麼一調侃,又被兒女們看著,臉上泛起兩朵紅雲,有些不好意思地嗔罵了一句,便先進屋去了。
陸文康看著妻子的背影,心情好得不得了,哎瀾瀾這閨女真是招人喜歡!
上完一堂課,今天小薑老師的課堂圓滿結束!第二天要早起,一家人早早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陸知衍就準時起床,像往常一樣,先去幫妻子準備好了要喝的水,然後放在桌子上晾著,又去叫兩個崽崽起床,現在安安和寧寧都是自己穿衣服了,等他們穿衣服的時候,他就給兩個孩子準備好刷牙的溫水和牙刷。
等準備好自己才開始收拾自己,等收拾完了,張姨的早飯也準備好,陸知衍這才把自己媳婦兒叫起來。
自從她開始上班,每天他都掐著時間讓她多睡會兒。
薑聽瀾晚上睡得早,早晨還不怎麼賴床了,起來後簡單收拾一下就下樓了。
吃過飯陸知衍把薑聽瀾送到了電影廠門口,把準備好的熱水壺掛在她得肩上低聲叮囑了一句:“快進去吧,下午下班我再來接你,中午記得吃飯,彆忙忘記了。”他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
薑聽瀾仰頭看著他,眼底映著晨曦的光,亮晶晶的:“知道了,你也是,注意安全。”她伸手替他拉了拉軍大衣的領口。
“嗯。”陸知衍應了一聲,目光依舊落在她臉上,仿佛怎麼也看不夠似的,“下午我儘量早點過來接你,你先彆出來等,我來了直接進來接你,外頭冷。”
“好。”薑聽瀾彎唇一笑,“你快去單位吧,彆遲到了,還有,走路看著點路,彆老是回頭看我。”她知道他每次送完自己,都會在原地站好一會兒,目送她的背影遠去。
陸知衍被妻子說中了心思,俊朗的臉龐上泛起一絲淺淺的紅暈,他輕咳一聲,“瀾瀾也偷看我?你要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薑聽瀾忙不迭的點頭:“是是是,我可舍不得我家阿衍了,快走吧。”
陸知衍這才轉身了,不過等媳婦轉身的時候又停下了腳步,看到她進了電影廠的大門才抬腳離開。
電影廠這邊參加競選試角的人也到了一些,
其中一個穿著時髦的年輕女子,大約二十五出頭的年紀,還特意去理發店燙了頭發,燙的時下流行的貼著臉頰的卷發。
她穿著一件深藍色毛呢小翻領外套,下麵是妥帖的灰色毛料褲子,腳上一雙鋥亮的小皮鞋,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的。
這女子身邊圍著兩三個同樣年輕的女孩子,正七嘴八舌地奉承著她。
“許瑾姐,你今天可真漂亮!”
“是啊許瑾姐,你這件外套是新做的吧?料子真好!”
“許瑾姐,這次電影的女主角,肯定非你莫屬了,咱們電影廠裡,論形象、論氣質,誰能比得過你啊!”一個臉圓圓的女孩語氣格外篤定。
被稱作許瑾的女子,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裡卻帶著幾分矜持和傲氣。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故作謙虛地說道:“話可不能這麼說,萬事都沒有絕對的,我聽說,這次不是還有個之前演過《紅玉》的演員,也要來參加試角?”她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客觀分析,但那微微上揚的尾音,卻透著一股子不易察覺的輕視。
旁邊一個高個子女孩立刻接話道:“哎喲,許瑾姐,你說的是那個薑聽瀾吧?她不過是邊疆文工團調過來的,走了狗屎運才演了一部電影,火了一陣子而已,論資曆,她哪能跟您比啊?再說了這次演的是英語老師,她一個從邊疆小地方來的,我估計啊,連abc都認不全乎呢。”
另一個女孩聞言捂嘴笑著附和道:“就是,而且我聽說她都結婚了,好像孩子都有了,一個中年婦女,也未必合適,還是許瑾姐你合適,又是咱們北城本地人,形象氣質都最符合!”
許瑾聽著這些奉承話,眼底的得意之色更濃了。她輕輕撥弄了一下額前的卷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嘴上卻說著:“哎呀,你們可彆這麼說,人家也是演過主角的,咱們還是公平競爭。”
話雖如此,但她那神態分明是覺得,有她許瑾在,其他人都隻能是陪襯的綠葉。
尤其是那個什麼薑聽瀾,不過是仗著一部戲的運氣罷了,真要論起綜合實力還想跟自己相提並論,明明該直接給自己的電影,卻要競爭試角,也不知道電影廠的領導怎麼想的,簡直耽誤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