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熟悉這邊的地形,隻要拐過前麵那個彎,再穿過兩條小巷,就能甩掉這些人,寒風灌進他敞開的衣襟,凍得他直哆嗦,但求生的欲望讓他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平時在醫院辦公室衣冠楚楚的魏院長像個被追趕的流氓上躥下跳。
然而他以為的熟悉,在小周跟前簡直就是班門弄斧,小周也才到北城,但是他是軍人,邊疆荒無人煙的無人區他都不怕,北城的胡同自然也不在話下。
他甚至還故意遛了一圈魏新義,才不慌不忙的跟上去。
魏新義跑得氣喘籲籲,肺都要炸開一般,他回頭看了一眼,似乎沒有看到追兵,心中稍定。
他拐進一條更窄的巷子,以為可以暫時安全。
就在他扶著牆壁大口喘氣的時候,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巷子口閃了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跑啊?怎麼不跑了?”小周的聲音帶著一絲嘲諷,一步步逼近。
魏新義嚇得魂飛魄散,轉身想往回跑,卻被小周一把抓住了後衣領,像是拎小雞一樣拉了回來。
“你放開我!”魏新義驚恐地叫道。
小周眼神一厲,心中對這種背叛家庭,搞不正當關係的男人充滿了厭惡,簡直是丟男人的臉。
看他這把年紀,指不定家裡妻子孩子都被蒙在鼓裡,心中憤怒更甚。
他抓著魏新義往牆角一推,拳腳就密密實實的落在了他身上,當兵的都是知道避開要害的。
小周下手又很有分寸,專挑那些皮肉厚實又疼得鑽心的地方招呼,比如大腿、屁股……既能讓魏新義嘗到刻骨銘心的教訓,又不會造成嚴重的內傷,免得後麵不好交代。
“啊,彆打了,救命啊!”魏新義被打得哭爹喊娘,在地上翻滾躲避,平日裡養尊處優的身體哪裡經得住這樣的重擊。
他想不通,自己怎麼得罪過這個保衛科的人,怎麼下手這麼狠?
小周一邊揍,一邊低聲罵道:“你這種人,就該好好嘗嘗苦頭,家裡有媳婦孩子不知道珍惜,偏偏要在外麵搞這些齷齪事,我今天就替你家那位受委屈的愛人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另一邊蘇珍聽到魏新義的求饒聲早已嚇得癱軟在地,被另外兩名保衛科的工作人員一左一右地架著,動彈不得。
她聽著遠處傳來魏新義挨打的聲音,更是嚇得渾身發抖,連哭都不敢大聲了,隻能小聲地嗚咽著,她從未想過,自己憧憬的美好未來,會以這樣不堪的方式結束。
怎麼會這樣啊?這些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小周把魏新義揍得鼻青臉腫之後他才稍稍解了些氣,重新將魏新義拉起來扣著推著往前走。
“老實點,再敢耍花樣,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小周惡狠狠地警告道。
這會兒就算小周不警告,魏新義也沒有敢跑的心了。
此刻胡同口的方向,傳來了幾個人說話的聲音,伴隨著清晰的腳步聲,正慢慢朝這邊走來。
“哎呀,這天兒可真冷,瀾瀾,手冷不冷?”是俞竹筠溫和的聲音,帶著對兒媳婦的關切響起。
“媽,我不冷,你是不是冷?”薑聽瀾挽著婆婆的手問。
“我也不冷,走這一段走的熱乎了呢。”
“都怪我,非要拉著爸媽大晚上來看院子。”薑聽瀾懊惱的歎息了一聲。
“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呢,咋就怪你了,都怪你爸非要回來那麼晚。”俞竹筠眼裡兒媳哪裡都好,不好的肯定是丈夫和兒子。
陸文康聞言附和妻子的話:“對,俞部長批評得是,我下一次一定改正。”
俞竹筠聽到丈夫打趣的話, 伸手擰了一把他的手臂。
看丈夫連連告饒了才收手。
他們一行人說著話正好走到了魏新義跑的那條胡同口。
而小周也剛好押著鼻青臉腫、狼狽不堪的魏新義從胡同裡轉了出來,蘇珍則被另外兩個保衛科的人押著,跟在後麵。
雙方,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打了個照麵。
手電筒的光柱在魏新義身上晃了晃,然後移開,路燈的光線雖然不算明亮,但也足以讓人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魏新義此刻的樣子實在是慘不忍睹,頭發淩亂,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帶著血跡,身上那件勉強蔽體的衣服被撕扯得不成樣子。
他驚魂未定地循著聲音望去,當看到是陸家人的時候,腦子立刻一片空白。
特彆是目光觸及到那個麵容威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時,他的瞳孔驟然緊縮,臉上的血色在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那個人正是他的嶽父,陸家的主心骨,平日裡在單位裡說一不二的陸文康!
魏新義整個人如同被一道驚雷從頭頂劈中,僵立當場,四肢百骸都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牙齒不受控製地磕碰著。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胡同裡的風似乎也停了,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和魏新義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
“爸……”
許久魏新義才從牙縫裡艱難地擠出這個稱呼,聲音細若蚊蚋,充滿了無儘的驚恐和絕望。
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陸文康的眼睛。
陸文康原本還帶著笑意的臉,在看清被押著的狼狽男人是魏新義,以及他身後那個同樣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陌生女人時,瞬間冷了臉。
他不是傻子,眼前這副場景,再聯想到之前兒子說的事情,哪裡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從胸腔直衝頭頂,燒得他眼前陣陣發黑。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女婿竟然會背著女兒做出如此齷齪不堪的事情!
“狗東西!”陸文康怒吼一聲,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他什麼都顧不得了,多年身居高位養成的沉穩在這一刻蕩然無存,上前一步,抬起腳就狠狠地踹在了魏新義的心窩處!
“嘭”的一聲悶響,魏新義被踹得倒飛出去一小段距離,重重地摔在地上,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你還有臉叫我爸?”陸文康指著地上的魏新義,氣得渾身發抖,雙目赤紅,那眼神恨不得將魏新義生吞活剝了,這個狗東西竟敢這麼欺負自己的女兒。
這一腳用儘了陸文康的力氣,也徹底踹碎了魏新義心中最後一點僥幸。
他趴在冰冷的地上,隻覺得五臟六腑都錯了位,喉嚨裡一陣腥甜,卻遠不及此刻心中的絕望和恐懼來得猛烈。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僅工作完了,他這輩子肯定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