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初冬的寒風卷著枯葉院子裡打著旋兒,發出嗚嗚的聲響。
整個院子除了風聲音,沒了彆的聲音。
要不是那扇剛被踹開的房門還在寒風中吱呀作響,幾道刺目的手電筒光柱將屋內照得雪亮,也將來不及穿戴整齊的魏新義和蘇珍釘在了原地,手忙腳亂,狼狽不堪的收拾自己,現場好像都被定住了一樣。
魏新義趕緊拉過衣服給蘇珍穿好,見她開始整理頭發自己也把衣服扣起來,隻是紐扣全都歪了。
不過這會兒魏新義可顧不上這麼多了,他手上要收拾自己,腦子還要想辦法。
好在他也是見過場麵的人,短暫的慌亂之後,大腦開始飛速運轉。
他猛地想起,這院子是他剛剛買下的,房門也是他親手關上的。
這些人就這麼踹門而入,哪裡是抓人?分明是私藏民宅,這些人是想乾什麼?想訛詐點錢?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過。
以前就有人冒充紅衛兵抓人訛錢。
魏新義想要是貪圖點錢倒是好辦,現在能給錢了的事都不叫事情了。
這麼想著魏新義一下就有了底氣,他堂堂院長也不差這點錢。
“你們是什麼人?誰讓你們闖進來的!”魏新義鎮定下來,語氣也多了幾分嗬斥,“這是我的房子,你們這是私闖民宅,是犯法的。”
他試圖用氣勢壓住對方,畢竟他是一院之長,平時受人恭敬慣了,還沒見過什麼人敢在自己跟前作威作福。
那幾個保衛科的同誌被他這麼一喝,還真有那麼一瞬間的遲疑,畢竟這種事情,萬一真是誤會,或者對方真有什麼大來頭,他們也不好交代,而且看著眼前的人總覺得有點熟悉。
這穿著打扮可不像普通人啊。
然而小周卻絲毫不為所動,不僅因為他是軍人,以執行命令為基準,還因為他對自己家團長陸知衍有著近乎盲目的信任,團長安排的任務,怎麼可能會出錯?
況且兩人衣衫不整的樣子都被抓現行了。
“你的房子?”小周嗤笑一聲,聲音比魏新義還要洪亮幾分,帶著不容置疑的軍人的威嚴,“我們是街道保衛科的,接到群眾舉報,說這裡有人進行不正當男女關係,我們要是沒有十足的證據,會大半夜的跑來抓人?”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魏新義和旁邊已經嚇得瑟瑟發抖,衣衫不整,隻知道用手捂著臉低聲啜泣的蘇珍,眼底閃過一絲鄙夷。
一看這兩人就不是正經關係,還在自己跟前裝上了?
“都被我們抓了個現行,還敢在這裡狡辯,正經關係會在啥也沒有的床上亂來?”小周聲如洪鐘,對著身後那幾個還有些猶豫的保衛科同誌使了個眼色,語氣果決,“還愣著乾什麼?直接把人給我抓起來,這種敗壞社會風氣的行為,必須嚴肅處理,帶去公安局,按照流氓罪論處。”
保衛科的人聽到這話也來了底氣,是啊,這屋裡光禿禿的,就剩一張光炕了,連個鋪蓋背麵都沒有。
這麼冷哪家正經人在這上麵乾這事兒?不怕冷嗎?
一看就是野鴛鴦?他們保衛科不就抓這種嗎?還差點被他給唬住了,頓時氣得不行,上前一把就把人給死死扣住了。
而流氓罪三個字這時候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了魏新義的心上,他渾身一顫,剛剛強撐起來的鎮定瞬間土崩瓦解。
這年頭流氓罪可是重罪,一旦坐實了不僅他這院長的位置保不住,陸家也絕對不會放過他,陸庭芳肯定會跟他離婚,孩子們知道了肯定也不會認自己。
他這大半輩子苦心經營的一切,都會化為泡影,他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絕不能。
魏新義的臉色慘白如紙,隻是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好就那麼胡亂地裹在身上,就被小周一把擰住了胳膊,那力道大的疼得他齜牙咧嘴,光是掙脫都難,就更彆提還有什麼彆的解決這事兒的辦法。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這是誣陷。”魏新義坐著垂死掙紮,哪裡還有往日風光院長的半分模樣。
小周冷哼一聲,手上力道更緊了幾分:“老實點,到了公安局,有你說話的時候。”
魏新義的心沉到了穀底,他知道一旦進了公安局,他就徹底完蛋了。
忽然他眼珠子飛快地轉動著,打量著四周的環境,這片胡同他還算熟悉,隻要能跑到胡同外麵,隨便鑽進哪個岔路,這些人還能找得到自己?
隻要跑掉了,就算再找到他,他不承認他們就拿自己沒辦法。
小周是誰,陸知衍帶出來的兵,魏新義這點小伎倆哪裡能瞞得過他的眼睛。他心中冷笑一聲,還想跑?正好剛才沒機會好好收拾你,現在你自己送上門來了。
他押著魏新義往院門口走,故意在邁出院門,光線稍暗的一刹那,手上的力道幾不可察地鬆了一點。
魏新義以為機會來了,他猛地一個發力,用肩膀狠狠撞向小周,同時另一隻手甩開另一個保衛科的人,狠命的往旁邊衝了出去。
小周哎呦一聲,像是沒防備一般,被他撞得一個趔趄,手也“不小心”鬆開了,看著魏新義跑了才大喝一聲。
“還想跑?”小周怒喝一聲,才抬腳追了上去。
魏新義心中一喜,哪裡還顧得上其他,拔腿就往胡同深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