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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鎮守最後的天梯殘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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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前輩,我們為尋——”

“天梯遺落碎片。”

宋司遙抱拳打算直截了當的開口,話還沒說完,便被老者嘶啞的聲音打斷。

麵容七分相似的姐妹倆猛然抬頭。

宋聽婉盈盈福身,“聽前輩所說,像是在等我們?”

老人家仿佛如木偶,瞳孔麻木直視他們。

宋聽婉有一瞬間,懷疑這位前輩難道如竹阿叔那樣?

可生機表明並非如此。

從前不得功德,來自神界的傀儡能瞞過所有人。

可如今宋聽婉與宋司遙已然不同。

天地萬物皆能感知,又如何辨彆不出是傀儡還是真人。

黑暗中。

僅靠宋聽婉提著的雲霧燈幽幽亮著。

三人無聲行走在黑夜中,欲為天下蒼生走出一條光明的路。

可老者行走的動作僵硬,走了好一會,宋司遙回頭看去,發現也才走了一小段距離。

她開口提議道:“您給我指方向,我禦劍載您與我阿姐如何?”

老者佝僂的腰挺直了一瞬,僵硬麻木的臉上,露出了她們很難察覺的笑意。

“…好。”

宋聽婉提裙,率先踏上了將自己降得很低的離光身上。

她站穩後,扶了一下老人家的手,而宋司遙更是雙手攙扶著,將老者站上了劍。

“我會讓我的本命劍飛慢些,您放心,不要怕。”

很奇怪的感覺。

明明老人家宛如一個木偶一般,表情動作皆僵硬,可莫名讓人想要對其敬重。

老者站在她們姐妹中間,宋司遙很少這般貼心的伸出胳膊,讓老人家方便扶穩。

聞言,老者並無動靜。

她們沒看見的蒼老眼底,閃過一絲極淡極淡的笑。

“右。”

“左。”

“……”

簡短的發音。

但一次又一次,像是長久不說話的人緩過來似的,老人家嗓音隻剩下了沙啞。

“您喝靈飲嗎。”

身後端出來一青玉盤,盤裡擺著一杯穩著便清潤的靈飲。

那雙素手而上,是女子溫柔貼心的笑。

“…吾名喚乾諦,來自萬年前。”

乾諦不急不慢將靈飲端起來,慈目而道。

一前一後的姐妹倆聞言,心中莫名一驚。

這樣的名字…

“萬年前——”宋司遙重複一遍,疑問道。

而宋聽婉沉默了片刻,終於想起來為何覺得這名字這般耳熟了。

“您…是丹祖的好友?”

乾諦飲茶的動作一頓。

風似將她的目光吹得一頓。

“…是。”

乾諦將冷荷琉璃杯放回她手中的托盤上,如枯樹皮一般的臉轉了回去,探究的上下打量宋聽婉一眼。

“故人之後?”

那老頭,還能有這般貌美出塵的後輩?

沒等宋聽婉解釋,乾諦掃了她一眼便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你是丹修。

若非他的子孫後代,他這古怪又吝嗇的老頭,定不會將一身丹術外傳。”

宋聽婉失笑。

她看過丹祖前輩的煉丹筆記,繼承他的丹術,玉蘭院內有一間屋子,便是她用來供奉丹祖的。

如今逢春丹派更是給丹祖立了廟,受煙火供奉。

宋聽婉也不知,丹祖是什麼樣一個人。

可她從筆記言語中,那些寫寫畫畫胡亂的痕跡裡,能讀出一分性格的可愛。

宋聽婉不欲爭辯,她隻出言解釋了自己落入丹祖秘境的事。

順手給前麵豎起耳朵聽的小家夥指了指方向,乾諦扭頭盯著宋聽婉看。

“他固執了一輩子,丹術一道的確無人能敵,旁人讓他收徒傳承丹道,他卻揚言道,要收天上地下六界裡,天賦最好的那個。”

“若你沒入他的眼,沒合他的緣,什麼天命之女、天崩地裂、世界毀滅,那個小老頭都不乎。”

誰也彆想強迫他乾不願意的事。

乾諦說起丹祖,語氣是自己察覺不到的愉悅。

宋聽婉聽得一愣。

“竟是如此嗎?”

難道不是天道給她開的掛?

前邊的宋司遙回頭,“我阿姐的煉丹術,也是如今的六界第一。”

乾諦想笑一笑,可麵部僵硬極了,他弧度很輕微的笑了一下,“不愧是他的傳承人。”

想當年他們…如何如何的風華絕代。

可惜啊。

他還活著,那老東西都不知道死多久了。

他也成了行將就木的老人。

真是…懷念從前啊。

不過也沒什麼,等他完成自己的使命,就來與他們團聚。

“落地吧。”

乾諦搭在宋司遙胳膊上的手,輕輕抬起拍了拍她,示意到地方了。

三人落地。

此處卻與其他地方毫無差彆。

乾諦站在原地,掃過二人身上。

“借劍一用。”

宋司遙都沒反應過來,離光已被乾諦抽走,挽了個極為漂亮的劍花,隨後割破了他自己的手心。

皺巴的皮膚一緊,握拳,紫色的血液滴落在地上。

於淤泥之上化開。

隨後地麵震動,在她們麵前淤泥緩緩而動,成了一個巨大的陣法。

囊括了這片一兩天才能走完的地方。

金光陣法啟動,方才沒有回答她們的乾諦這才轉過身,語氣悵然。

“我在此處,等了你們一萬年。”

“我早該隨我們那一輩的人死在這,可天道垂憐,眾道友將生機儘數澆灌到我身上,硬撐了萬年,終於等到你們的到來。”

“在萬年前,我們也有一位強大的窺天者,預知到神欲斬斷天梯,我等齊聚在此,卻無法抵擋神的力量。”

“天梯斬斷後,整個世界的力量瞬息減弱,神界之前按下的星淵之力四泄,尤以我們這行人率先身死道消。”

“就在我們將死之際,有位慈悲之神降臨,憑借一己之力將星淵鎮壓,我們本以為一切都好起來了。”

“但那位神得身影開始潰散,臨消失之前深深的看著我們,直言天梯還有修複的機會,此地落下的巨大天梯殘塊,便是那一絲希望。”

“但,你們身染星淵之力,已然活不長了,可那一絲希望的出現在萬年之後。”

“端看諸位如何抉擇。”

那位連名諱都沒留下的神,在他們麵前含笑消失在天地間。

消失前,眼眸中依舊是對這世間的喜愛。

深深震撼了當時的他們。

原來連強大的神,也對星淵束手無策。

這位神以死換來鎮壓星淵的機會,而他們沒有這麼大的本事,隻能做好眼前的事。

天梯沾染神界的力量,沾染即有大造化,卻也勢必會損耗天梯。

若想要留住這一絲機會,必須死死守住此地,不讓萬物生靈覬覦這塊巨大的天梯殘塊。

當時六界最頂尖的力量都在這,一旦有人離開,便有泄露消息的風險。

眾人想留下這一份希望。

修道之人,誰人不執著飛升呢。

再無飛升。

多麼可怕的四個字,但凡有一絲希望,他們都想留住。

可大家也清楚。

他們這些人裡,必有人覬覦殘塊的力量。

那樣的誘人。

此界再無飛升。

隻要使用了殘塊的力量,六界再無人能敵。

稱霸六界的誘惑在前,乾諦等人經曆了一場又一場的背叛與背刺。

有人在經年累月中動搖。

也有人在惡劣也有人奮發修煉修心,意圖再次靠飛升構建天梯。

一個又一個,前仆後繼。

在最後那段日子,大家察覺到了,生機仍在,之前沾染的星淵之力卻在一點一點磨碎他們的靈台。

遲早有一日,他們會死。

於是眾人商議著,選出了眾大佬中被星淵之力影響最輕的人出來,在死之前將自身生機轉移到他身上。

那人便是乾諦。

他的原型是龜。

玄明龜一族長壽,食之紫血則增壽十年。

乾諦最開始沒少被人割傷。

但在發現對星淵之力沒用,該死依舊死之後,炙手可熱的乾諦身旁終於消停了。

後來熟悉的人一個個死去。

他沉默的替他們埋屍。

後麵獨自一人混沌度日之時,他也曾問過自己的心。

可有後悔?

這個問題,他也問過其他道友。

“哢噠——”

思緒回到眼前。

地宮之門在三人麵前緩緩打開。

乾諦想起最後一位道友死在他麵前時,笑得無奈的模樣。

——你那個問題,我的回答是,我…有些後悔,明明是想轟轟烈烈活一場,卻隻能在此地無趣的鎮守了幾千年。

——可糟糕的是,若修士再無飛升,大道已成千萬年,卻不得再精進,就如你我這樣,實在憋屈啊乾諦。

——那一絲的希望,真讓我自私的放棄,我做不到。

——萬年後的希望,就靠你親自將她們引進來了。

——若是可以,讓她們告知後世之人,要給咱寫上厚厚一本的傳記,就用來誇咱們這些人的偉大犧牲哈哈。

——地宮裡,我將所有人的生平都記了下來,最初犧牲的那一些,我都努力回憶著,又問了許多人,大多數都是齊全的。

——乾諦,以後就靠你了…

“就直接進去嗎。”不用打打殺殺經曆一番考驗,宋司遙很是不習慣。

厚重奢華,撲麵而來的雅香與照明的夜明珠成排而放。

恍如白晝。

與地麵泥濘形成鮮明對比。

乾諦再次回神,歎了一口氣。

近些日子頻頻走神,果然是時日無多了。

“走吧。”乾諦不急不慢的走在前麵。

宋聽婉將提著的燈收起,與妹妹緊跟而去。

但越走越驚訝,越走越目瞪口呆。

萬年的靈植如雜草一般生長在路邊,濃烈飄香的的萬年酒窖,香得讓宋聽婉這個不愛酒的人都深深吸了一口。

還有萬年琉晶,神器如裝飾擺了一路。

地宮真是不愧其名,整一個奢華宮殿,連雲闕之巔都比不上其奢靡程度。

乾諦不經意回頭,看見她們麵色後,遲鈍的笑了一下。

“你們不會以為,咱們這些天驕尊上們都乾守著吧。”

除了不能出去,彆的與閉關無異。

在什麼地方,自然都要讓自己過得舒坦。

萬年前的頂尖戰力,可沒有一個是虛的,積攢的金銀財寶法器靈植,沒一個少了這些東西的。

奢靡算什麼,隨處可見的極品修煉秘籍才是最令人瞠目結舌的。

“出去時,看見什麼喜歡的都拿上。”

乾諦用一種長輩的包容神色看著她們,大方一揮手,讓她們隨便拿。

他們都死了,留著有什麼用,不如拿出去讓後輩們用了才算發揮了最後一點價值。

宋司遙死死按住衝著極品劍油去的離光,快步越過此處,“先乾正事。”

她手裡的劍更激動了。

讓她有些說不上來的丟人。

宋聽婉安撫著臂間見到很多夥伴而顫栗的驚鴻,麵不改色的跟了上去。

乾諦收回目光,繼續領路。

笑的次數多了,這回已有了明顯的弧度。

地宮深深。

每進一道門,乾諦手心的就要再擠出幾滴血。

最後,乾諦麻木的反複割傷手打開最後一扇門時,神色終於輕鬆了。

門緩緩打開。

靈脈之中,巨大的靈泉浸泡著殘塊。

如成人睡的床那般大。

怪不得叫殘塊不叫碎片了。

宋司遙與宋聽婉拿之前的八塊碎片,碎片自動依附入靈泉中的殘塊上。

“這便…好了?”

宋司遙覺得順利得不可思議。

這一趟,她的劍都沒拔。

喔拔了,給前輩割手用的。

還見血了呢。

極品玄明龜紫血。

乾諦搖頭,哪有這樣容易。

“當初,我們其中有叛徒吸收了一部分天梯的力量,或許你們還得想辦法補上。”

誰料,此話一出,姐妹倆瞬間了然。

“交給我們吧。”

宋聽婉含笑開口。

她將功德拿來當萬能開掛來使,自然也沒放過天梯碎片。

天梯能吸收功德。

並且能讓碎片變大一些。

但功德難尋,宋聽婉在發現之後便停下了輸送,等真的到那一天需要用再輸也不遲。

如今,便真正等到了這一日。

乾諦看著姐妹倆了然於心的模樣,愣了一下。

“…行,那我給你們守著。”

姐妹倆頷首謝過,隨後真就席地而坐,開始渡功德。

在這之前,宋聽婉還不忘給乾諦手上的傷恢複。

乾諦本想拒絕,他是玄明龜,本體如海,傷口難愈。

可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手心清涼。

那丹修小姑娘朝他笑了一下,隨後閉眼開始專心乾活。

乾諦張開自己的雙手,愣愣的看著完好無損的手心。

僵硬的五官柔和了一些。

丹祖的繼承人,竟比他還厲害。

有些嫉妒了呢。

不知世上可還有明玄龜血脈存下來。

乾諦看了一眼專心致誌的姐妹倆倆,慢吞吞的甩了甩頭,挪了個凳子坐在門口,老神在在的等著。

他麻木的待在地宮裡,奢靡舒適,卻在日複一日之下,連話都險些不會說了。

但今日,他忽然有預感。

自己要出去。

等了萬年的機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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