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氣團的事拋之腦後。
眼看阿姐被風吹得眯了眼,宋司遙用靈氣撐起防風罩。
宋聽婉心中一暖,忽而開始算賬。
“似乎有人忘了將她阿姐拋下,獨自啟程的事。”
輕飄飄的言語在後方響起,宋司遙背脊一僵。
完全不敢回頭。
打了一場,完全忘了此事。
宋聽婉瞧著目視前方的妹妹,唇角忍不住翹。
“嗯…是誰呢。”
她在後邊呢喃含笑。
她妹妹壓根不敢答。
半晌。
宋司遙覺得阿姐在身後笑個不停,沒忍住低聲微弱道:“此路凶險,我不願阿姐受苦。”
沒什麼底氣的語氣。
宋聽婉輕輕拍拍她的肩膀,“一開始我挺生氣的,你知道我會與你一同麵對,竟還要拋下我。”
宋司遙僵硬住。
她知道。
可還是想任性這麼一回。
“…對不起阿姐,我錯了。”前方桀驁的女修低下頭,誠懇道歉。
你說她說,說自己生氣,道歉倒是快。
又能聽出誠心。
叫人怪都不好怪她。
宋聽婉心服口服。
阿遙就料準了她發不了火是吧。
宋聽婉挫敗的歎氣。
“你啊,倒學會欺負阿姐了。”
好吧,她的確對妹妹生不起氣來。
宋司遙回頭正色道:“我不會,這不是欺負。”
宋聽婉很愛看她這副模樣,一板一眼的,正正經經的說著讓她覺得好笑的話。
兩人閒聊兩句,忽然宋司遙反應過來。
“是誰…是沈酌川將香掐滅的?”她眯了眯眼,頓時在心中記下一筆。
之前不知還好,如今知曉了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離開那日,沈酌川的神色那般淡然。
宋司遙有些咬牙的模樣,將宋聽婉逗得一笑。
“若不是某人打算將她親親阿姐拋下,他也不能有滅香這回事啊。”
宋司遙氣惱,“阿姐還為他說話。”
宋聽婉抬手,摸摸她家難得不講理的阿遙的腦袋。
“好好好,還是阿姐說錯話了。”
她無奈。
兩人一路往北,說說笑笑的,在一處瞧著頗為繁華的城池落地。
“找個客棧休整兩日吧。”
她不在,阿遙一路隨便得很,風餐露宿的。
大戰結束也沒休息,連續帶她禦劍好幾個時辰。
也該休息一會了。
阿姐的話就如聖旨,宋司遙從不反駁。
有阿姐在,宋司遙找的客棧都是城裡最好的。
住上了最好的客房,沐浴洗漱之後,宋聽婉一身清爽的出來。
“阿遙,到你了。”
宋司遙頷首進去。
撲麵而來的馨香。
向來很隨意的劍修愣了一瞬,在一堆儲物空間裡翻了翻,終於找到從前阿姐送的熏香。
雖然知道她不愛這些,但宋聽婉每次給自己買時總會給她也買上一份。
說著什麼不喜歡不用就是,但不能沒有。
宋司遙沐浴好出來時,頭發都在滴水,宋聽婉薄衫坐在床上,溫柔的朝她招招手,“來,我給你擦頭發。”
宋司遙聽話坐在床沿。
宋聽婉半跪著,動作細致溫柔的給她擦乾頭發上的水,施法訣給她長發烘乾,隨後拿著一把玉梳給妹妹梳順長發。
“阿姐,還在生我的氣嗎。”
宋司遙微微側頭,頗有些忐忑的樣子。
為她梳發的手一頓,宋聽婉傾身從後邊抱住她家阿遙的腰,下巴擱在她肩上。
“不是早就料到阿姐不會跟你生氣嗎。”
她好笑道。
宋司遙按住她的手,老實道:“可還是會擔心阿姐心中有氣。”
“氣什麼,氣我妹妹太過擔心我嗎。”
這個理由,讓她如何生氣。
宋司遙轉身,主動抱抱她阿姐。
宋聽婉一愣,任由她不安的抱著自己。
“之前殺巨獸的自信去哪了?怎麼像個孩子一樣,也應該叫旁人瞧瞧咱們劍聖的模樣,真是羞死人了。”
她安撫的拍拍妹妹的背,柔聲哄笑。
“不知為何,我心不安。”
宋司遙嗅著阿姐身上的香氣,聲音有些悶。
宋聽婉輕輕拍著她的背,略微沉思一番,“在擔心此途我會遇見危險?”
她懷中的人微不可察的點了一下頭。
宋聽婉笑起來,“這不是有我妹妹在嗎,就如今日一般,我喚一聲阿遙揍它,它就得死。”
彆提多威風了。
聞言,宋司遙翹了一下唇,又被阿姐推開,重新為她梳頭。
“可是阿遙,就算擔心,這依舊是我們不可避免要經曆的路。”
“有阿遙在,我不懼前路。”
她側眸笑得溫柔,言語皆是對宋司遙的信任。
宋司遙感受到頭上的輕柔的動作,心中暖意陣陣。
可她覺得自己實力還是不夠。
若對手是諸位渡劫期,她根本不懼。
但她們要麵對的,乃是詭秘的天命之力。
太詭異了。
她擔心自己保護不好阿姐。
“隻要我還剩一口氣,都會擋在阿姐麵前。”
宋司遙目視前方,低聲承諾。
“呸呸呸,咱們此途會順利的,彆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宋聽婉輕輕敲了敲她的頭,不悅的說道。
“嗯,聽阿姐的。”
“本該如此。”
“本該如此。”
宋司遙被她捏著臉,僵硬的重複。
宋聽婉笑起來。
“彆擔心,我們手上這麼多寶貝,要傷我們也沒這麼簡單。”
生啊死的。
宋聽婉壓根沒去想。
世事無常,提前焦慮隻是徒增煩惱罷了。
“我有預感,咱們啊,死不了。”
“今夜好好睡一覺,明日在城中逛逛,都走了這麼久了,竟無一絲天梯碎片的蹤跡。”
宋司遙聞言亦是覺得奇怪,“莫非悶頭走不行,咱們需要去打聽嗎。”
宋聽婉略一思忖,“明日試試。”
給妹妹梳順長發後,宋聽婉卻忽然發現,自家妹妹怎麼老盯著她看。
她起身倒個水也看,她含笑聽沈酌川發來的傳音也看。
“怎麼了?”
“阿姐有沒有覺得,我有何不同。”宋司遙彆扭的偏頭,不自在的說道。
宋聽婉疑惑的走回床邊,捧著她的臉左右看看。
“怎麼了,皮膚更好了?頭發長了?”
宋司遙控訴的輕輕推開她的手,不發一言的拉過被子躺下。
宋聽婉笑出聲來,緊抿了唇使勁壓著笑意。
她在床邊坐下,點了點妹妹的額心。
“怎麼,今日為何忽然用上玉髓皂了,還是與我香味相近的味道。”
躺著宋司遙倏然睜眼,拉住阿姐的手,“阿姐香香的,我不能如普通劍修一般隨性,怕阿姐不喜歡我。”
宋聽婉一愣,隨後噗嗤一聲笑起來。
樂不可支的捧著她的臉,“阿遙如今越發可愛了。”
“阿姐喜歡都來不及,哪裡會嫌棄這個。”
有那麼一瞬間,宋聽婉都懷疑這是她那個傻瓜徒弟的腦回路。
宋司遙翹了唇,“喜歡與阿姐一樣的香味。”
“那浮鬆枝的熏香要不要給你一些。”
宋司遙笑意一頓,板著臉搖頭。
“不要。”
阿姐與沈酌川身上都用的浮鬆枝香,她才不要一起。
宋聽婉忍俊不禁。
姐妹倆同床而眠。
從白日睡到了第二日早晨。
準確來說是宋聽婉睡到了這個時辰。
宋司遙早早便醒了,在城裡轉了一圈,順帶給她帶了早飯回來。
宋聽婉剛睜眼,便被妹妹拉著起床用早飯。
睡眼惺忪的,身上也隻是隨意披了一件外袍。
“怎麼醒這麼早,近日接連奔波打鬥的,不累嗎。”
她隻是跟在阿遙身後走,都覺得有些疲倦。
宋司遙眸中閃過一絲笑意,“阿姐是丹修,需要多休息。”
她是劍修。
她不用。
宋聽婉假裝瞪她一眼,“說咱們丹修體力不行是吧。”
宋司遙不反駁,將靈奶遞了過去。
“店家說這個好喝,是他們城的特色。”
宋聽婉看著一大桌的早飯,“他們是不是跟你說,這些都是特色。”
宋司遙點頭,“都買回來給阿姐嘗嘗。”
宋聽婉彎了唇,努力每一樣都嘗一口。
當然不能辜負妹妹的心意啊。
“對了,陰煞之力一事,大部分已清除,受難的百姓也都安排好了出去。”
這速度,比她們想象中還要快。
想來都早有準備吧。
“還有阿姐,我今早在城中轉了兩圈,這城雖瞧著繁華,但也不及雲中城那般吧,可城中的高階修士一夜之間多了數倍,而百姓竟在慢慢減少。”
宋聽婉從一堆早飯中抬起頭來,詫異抬眸。
她輕笑起來,“不用管。”
猜到了幾分是幾大勢力所為。
從雲謙的態度便知曉了幾分他們的態度。
其中,得有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做出這個不幫忙的決定。
她覺得在晏山君與她爹之間,必有一位。
這兩位無論是誰,定然是心疼她們的。
既然如此心疼都不能幫,那必然有理由。
她們也不必過多介意此事。
宋司遙也若有所思的點頭。
兩人吃完早飯,收拾東西退了房,在城中漫無目的逛起來。
她們走過高橋,搭了漁船,也漫步熱鬨市集。
甚至每次路過台階時,姐妹倆不顧旁人詫異目光,蹲下敲敲又摸著查看。
生怕哪天從天梯碎片上走過卻不知。
可即便如此,依舊一無所獲。
一路逛了吃了買了。
像是無所事事的紈絝一樣。
宋司遙雙目失神,被阿姐拉著去試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
好想逃啊。
去練劍也好。
宋聽婉瞧見她呆呆的模樣,笑著拍了拍她的肩。
“這身也好看,老板娘,試過的替我全都裝起來。”
說罷,這才安慰起妹妹來。
“好了好了不試了,逛了一圈什麼也沒發現,咱找家店用頓飯便離開吧。”
“好。”
宋司遙巴不得現在就走。
宋聽婉忍笑,“走走走。”
晚飯那就隨意多了。
也沒找酒樓,隨意街邊找了個餛飩攤就坐下了。
“老板,兩碗餛飩。”
她們話音剛落,身後也傳來一句一模一樣的話。
但男聲怯懦,有些內向的樣子。
姐妹倆回頭。
瞧見一位小公子身後領著一位乞丐,兩人並肩走到一旁坐下,那乞丐還在自信的與小公子說著些什麼。
“夏侯知微?”宋司遙開始沉默了。
怎麼一路都是她認識的人。
是被人做局了嗎。
宋聽婉也驚訝看去,“你又認識?”
那靦腆的小公子聽見自己的名字,從乞丐身上抬頭,“哎!宋道友?!”
“你怎會在此?”
夏侯知微站起來,邀請她們同桌而坐。
宋司遙坐在了那乞丐的另一邊,宋聽婉提裙坐下,目光落在麵對的乞丐身上。
那乞丐大概中年模樣,身上還算乾淨,見她落座朝她大大方方的笑起來。
“又來了兩位小輩啊,我叫聶妄崖,曾經是很厲害的陣法師。”
夏侯知微猛的點點頭,“聶前輩還指點過息塵師兄呢!”
息塵。
當初歸林山找到陣眼的陣師。
宋司遙不動聲色朝阿姐頷首,“這位叫夏侯知微,是我們見過那位息塵道友的師弟,也是我遊曆時結識的朋友,助我破過陣。”
隨後又朝他們介紹她阿姐,“這位是我阿姐,宋聽婉,尊名枕眠,也是六界最強煉丹師。”
“竟、竟是枕眠神女!”夏侯知微激動的站起來。
但那名為聶妄崖的乞丐聞言目光一怔,瞧向宋聽婉的神色複雜極了。
像是閃過一絲希望,卻又挫敗的收斂回去。
“幾位客官,你們的餛飩好了!”
老板將他們的餛飩端上來。
香氣撲鼻。
老乞丐不客氣的埋頭苦吃。
像是幾百年都沒吃過飯一樣。
宋聽婉姐妹倆好奇的看了一眼,夏侯知微窘迫的解釋:“聶前輩被人廢了修為,流落至此,過得很不好。”
他真不是被誆騙啊。
雖然同門們都覺得他被騙了,甚至都不願意跟他一起走。
可老前輩說的那些東西都是真的,將他迷茫了好幾年的困惑點明。
這是有真本事的前輩。
怎麼大家都不信呢。
姐妹對此,持懷疑態度。
“小子,我沒吃飽,再來一碗。”
她們還在沉思,三人的餛飩都還沒動,聶妄崖將湯都喝光了,意猶未儘的開口。
那語氣很是理直氣壯,夏侯知微也照做了。
又讓老板多加一碗。
宋聽婉定定的瞧著聶妄崖片刻,主動將自己的餛飩推了過去。
“前輩瞧著很餓,先吃我的吧。”
宋司遙不動聲色的抬眸。
夏侯知微感激的朝她一笑,“常人總說枕眠神女心善溫柔,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那聶妄崖對上她平和清澈的目光,遲疑著頓了一下。
隨後低垂了眸,將推過來的餛飩挪到自己的麵前,再次埋頭吃起來。
“多謝。”
宋聽婉笑起來,神識悄然放出,剛到聶妄崖的身體旁,聶妄崖便敏銳應激一般往後退。
雙目狠厲防備,踢倒了他自己坐的椅子。
“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