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每次到一個新城池,義診結束總要抽一次牌。
枕眠神女與好友們結伴遊曆,雲遊義診,常騎龍而去。
偶爾是黑的,偶爾是白的,身後還跟著幾個淩空而去的好友。
最初大家覺得,枕眠神女或許隻在修真界遊曆,後又有人在人界妖魔界瞧見過神女大人。
隨著他們一行人走過的地方越來越多,枕眠神女與其好友之名,遍布整個六界。
而功德,也一點一點,將玉蘭印記填滿。
在山川暮色之下,泛舟湖麵。
宋聽婉與他們道:“功德已滿,可歸矣。”
這幾年。
他們結伴走過奢華城池荒蕪沙漠,見過許多許多的生靈。
宋聽婉與百裡戲江施丹救過很多人,為許多絕望之人帶來希望。
沈酌川與萬俟寂、秦禧,也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過些弱者,也曾為走失的孩子尋親。
為收集功德,也為從心。
“啊,要回去了嗎。”
黑龍從輕舟旁的湖麵露出頭來,隻露個龍角與一雙龍眼睛。
在輕舟旁緊緊瞧著他們。
輕舟被他引起的水波激得直晃,懸掛著的燈亦是搖搖晃晃。
秦禧笑著俯身,手捧了些水去澆它,“怎麼,舍不得回去了嗎。”
黑龍搖搖頭,小舟猛的一晃,沈酌川抬手用靈氣穩住,伸手將宋聽婉扶穩後,扭頭便是訓。
“這小舟多大你原型多大。”
說是訓,模樣擺得嚴肅,語氣卻是無奈的溫潤。
就知道他舍不得凶他侄子。
宋聽婉在一旁輕笑,蹲著的秦禧卻神神秘秘的湊近,將她從沈酌川的身旁拉走。
“我新煉製了一件新的飛行靈器,亦能入水,婉兒要不要猜猜是什麼。”
遊曆的這幾年,秦禧靈感多多,總能煉製許多稀奇古怪的寶貝,一時間,宋聽婉還真沒猜出來。
身負巨刀劃著小舟的萬俟寂笑了一下,沉聲開口:“是荷花舟?”
秦禧詫異回頭。
百裡戲江也化人人形從湖裡飛上來,落在輕舟之上。
“荷花舟?被咱坐塌了的那個嗎。”
想起當初之景,宋聽婉彎眸含笑,“那次荷花舟塌,阿寂禦刀將咱們一個個撈回來,怕是此生難忘。”
萬俟寂窘迫的回頭,看著身後的巨刀笑起來,“我也頗難忘。”
“那就放出來瞅瞅唄,咱們又是五個人,不會又崩一次吧。”
百裡戲江湊到秦禧身旁,秦禧推著他的臉哼笑,“我又沒這麼傻。”
聞言,月色高懸。
百裡戲江抓住她推自己的手,賠笑討好:“好了秦圓圓,我說錯話了還不成嗎。”
月色映在他眼眸,秦禧一愣,甩開他輕哼,揮手間將一艘荷花舟放了出來。
她率先提裙,從小舟躍上了荷花舟,朝他們招招手,“快來!”
隨著舟行,有荷花荷葉為伴,鼻尖似有清荷香氣。
比從前她的荷花舟還要精致許多。
宋聽婉眉眼歡喜,提裙而上。
其餘人也紛紛跟上。
“不錯不錯,的確與當初的一模一樣。”百裡戲江叉腰轉了一圈,“比原來的還要寬敞呢。”
秦禧驕傲仰頭,宋聽婉柔聲好一頓的誇。
一群人站在嶄新的荷花舟上,嘰嘰喳喳的聊著天。
萬俟寂提起方才她所說的,要回去的事,百裡戲江一激靈。
“哎,如果要回去的話,方才城中玉麵狐狸的麵具太好看了,我想回去買了送小嗷。”
秦禧也有些心動,“我看見首飾樓有一條黑紅的發帶適合阿遙妹妹,我也想回去買下來。”
之前看了一眼匆匆離開,如今一說要回去,就想買些禮物回去送給大家。
兩人說走就走,荷花舟上頓時剩下了並肩的宋聽婉與沈酌川。
萬俟寂在一旁,朝他們遲鈍一笑,“我也去。”
說罷,將巨刀往前一甩,禦刀追上嘰嘰喳喳離開的兩人。
荷花舟頓時清冷下來,宋聽婉與沈酌川側了側頭,麵麵相覷。
“噗嗤。”宋聽婉笑起來,“這幾人的性子,越發跳脫了。”
似乎與好友在一起,再跳脫胡鬨,都會有人陪著。
秦禧也從穩重的天機門少主,重新變得活潑開朗。
沈酌川頷首輕笑,見她隨意在舟邊坐下,便與她一起坐在舟頭,瞧著這山川暮色下,星河皎月之景。
他正欲說景色真好,卻見她微蹙了眉仰頭看著懸月,似有愁思。
“阿遙仍是沒有消息嗎。”他略一沉思,溫聲詢問。
宋聽婉將頭枕在他肩上,輕聲答:“未有回音。”
“功德已收集夠,按伯母所言,阿遙那邊也快了。”
“嗯。”她輕聲應著,卻仍是低落模樣。
沈酌川低眸,見她眼底愁思,溫柔的親了親她的唇。
“幸好修士不生白發,否則婉兒這般憂愁,定要徒生白發了。”
他玩笑著,宋聽婉倚進他的懷中,眼波流轉躺在他懷中,摟著他的脖子笑:“難道有白發你就嫌棄我了。”
言笑盈盈。
沈酌川俯頭又吻了吻她,“哪裡敢。”
宋聽婉由著他去,等他吻了一下,又要吻來時偏了頭避開。
她哼笑著點了點他的唇,“貪心。”
沈酌川握住她的指尖,親了親。
“貪心才好。”
她笑起來,被他摟在懷裡溫柔親昵個遍。
“怎麼每回都親不夠似的。”她點著他胸膛,嗔怪道。
“他們太黏你。”他還好似有些委屈一般。
女子笑起來,半躺著,裙擺落在荷花舟邊上,隨著小舟前行飄落水中,劃起了一片漣漪。
等百裡戲江三人回來時,兩人聽見動靜,若無其事的分開。
這三人買了一大堆禮物,攤開小舟都放不下。
百裡戲江老覺得小叔叔瞪自己,可一看回去沈酌川卻麵色如常。
宋聽婉笑而不語,卻也不好解釋。
隨後回雲隱的一路上,他們又是買買買。
宋聽婉都懷疑他們給每個朋友都買了一儲物戒的東西。
終於,在回到雲隱大門時,眾人都呼出一口氣,有種回到家的安心。
忽而,宋聽婉腳步一頓。
隨後驚喜的笑起來。
沈酌川亦有所感回頭,“阿遙出來了?”
她笑意滿滿,重重點頭。
三日後。
他們在雲隱門口,等了半個時辰終於等來了宋司遙。
依舊是持劍颯爽模樣,遙遙的便含笑朝他們走來。
說不上有什麼不一樣。
但五個人抱臂站在原地,一臉的好奇。
宋聽婉眸光溫柔含笑,卻也是不語。
沈酌川率先開口:“恭喜,你的境界似已是我等所不能及。”
萬俟寂沉沉看著她,為她高興。
“哇,妹妹,你身上的氣息讓我都有點害怕。”百裡戲江是龍族,對氣息最是敏銳,方才阿遙靠近他竟會覺得顫栗。
秦禧上前拉著妹妹,“阿遙妹妹,你沒受傷吧。”
連秦禧都關心她了,她阿姐居然還沒動作。
宋司遙剛翹唇,想打趣般控訴阿姐,可沒等她開口,宋聽婉便上前抱住了她。
“星淵之力尋常人無法靠近,阿遙卻將星淵解決,一定很不容易吧。”
她本是溫柔含笑的開口,可緩聲說著,越發哽咽。
宋司遙抱穩她家阿姐,也沒否認,嘴裡卻說著:“挺容易的啊。”
就嘴硬吧。
宋司遙知道,他們也都知道。
這世上哪有什麼容易的事。
星淵難平。
宋司遙在裡邊,與她爺爺的神格融合,
可仍是無法完全抵抗星淵之力。
但有爺爺神格相護,她傷,卻不致死。
最重的一次,她傷至白骨,麵無表情咽下阿姐備的一顆顆丹藥。
白骨生肉,再次被星淵之力侵蝕成灰。
又服下丹藥。
周而複始。
似乎外界才過了幾年,她卻在星淵內反複過了百年似的。
所以,她一身突漲的修為便是由此而來。
肉身強悍,修為高深。
代價便是度日如年的痛苦。
“爹爹如何了?”宋司遙將他們從悲傷中扯出來。
宋聽婉收拾了一下心情,朝她輕笑起來,“我已將功德儘數使用,魂魄強健許多,卻仍是沒有反應與意識,或許…”
“待你歸來,時機才到。”
她無法喚醒父親。
阿遙亦是其中關鍵。
“阿遙要不要先喝口茶休息一下,還是先去試著喚醒伯父?”
“不用,直接去找族長吧。”宋司遙期待著父親醒來。
一行人緩緩朝族內走,與她們每次回族一樣,叔叔嬸嬸們都朝她們熱情打著招呼。
“咦,阿遙從星淵出來了?如何,沒有受傷吧?”
“我就說嘛,雖傳言說星淵可怕,但阿遙與阿婉身上諸多奇跡,我總是相信她們的。”
宋司遙朝叔叔嬸嬸們笑著頷首,“嗯是,剛從星淵回來。”
最後,在門口迎接他們的是族長與燦星。
“回來了?此行可還順利?”
宋鶴息笑嗬嗬的瞧著他們,人在這幾年裡居然迅速蒼老了下來,背似乎也佝僂了些,若是還未飛升,或許離隕滅不到百年時間了。
“順利,還勞煩族長替我們開禁地的。”宋司遙微微欠身,敬重而言。
宋鶴息擺擺手,“這有什麼的,我也盼著朝玄恢複呢。”
“不過,這回讓小燦星替你們開禁地吧,我已將禁地之權交給了他。”
在感知到自己期限將近後,他便迅速處理起手中之事,族長的繼承人大概率是宋汀祁,他已將人帶在身邊培養。
而宋汀祁在知道他大限將至,整個人仿佛迅速成長起來,從前有些高傲有些浮躁,如今卻似換了個人。
今日未來也是在替他乾活,走不開身。
而禁地,關乎雲隱族命脈,在宋汀祁繼任族長之位前,他將禁地大門的權力轉交給了燦星這個大祭司。
燦星在一旁朝他們點點頭,“隨我來吧。”
其餘人跟上燦星,宋聽婉與宋司遙站在老族長麵前,眼眸複雜的問:“族長為何不進去。”
宋鶴息又擺擺手,看似語氣輕鬆,卻有些感慨道:“大限將近,入禁地不好。”
禁地靈氣濃鬱,若是進入其中,會引得靈氣垂憐,反倒是影響禁地靈氣的濃度。
宋聽婉離開前,深深瞧著老族長落寞相送的模樣,朝他輕聲承諾:“我會煉出為您續命的丹藥,請您等等我。”
她要讓父親恢複,還要為阿遙飛升而準備,估摸著要等到阿遙飛升後才有空了。
宋鶴息倒是不在意,“好啊,那族長我啊,就等著咱們阿婉了。”
“好了快去吧,等會追不上他們了。”
宋聽婉應聲,提裙跟了上去。
追了沒兩步,在街巷拐彎處,燦星等人皆停在等著她。
見她快步而來,秦禧拉著她眨眨眼。
“婉兒,你同族長說什麼了?”
“族長爺爺是不是又在托你尋話本了。”
宋聽婉搖頭,將老族長的情況告訴他們。
燦星率先朝她鞠了一躬,“那此事勞煩阿婉姐費心了,我替族長與其家人謝過你。”
在跟著她們的父親之前,燦星是被族人接濟長大的。
他爹娘在他出生後不久就隕滅了,小時候靠著大家接濟,長大後族長與大祭司常常親自照顧他們這些孩子。
他念恩,極為敬重兩位長輩。
“啊,那咱們送婉兒與妹妹入禁地後,來陪族長爺爺說說話?”
聽著怪可憐的。
百裡戲江如此說道。
萬俟寂對雲隱族了解得多一些,開口提醒:“族長平日很忙,或許沒時間坐下閒聊。”
自從雲隱重歸八大家族之後,事務繁忙,平日族長要將事情都推給大家,才能有空歇口氣。
這些年還是愛看話本,卻是抓緊吃飯喝水的時間抽空瞧瞧。
燦星聞言,“如今還好,沒有從前這麼忙了。族長似有意將位置傳給汀祁哥,如今族外事宜暫由長老們處理,族內事宜都由汀祁哥接手。”
“宋汀祁?他都能當族長了?!”百裡戲江驚訝道。
他還記得當初在問劍宗外門,宋汀祁彆彆扭扭有些高傲的模樣。
雖然後來跟他們關係也不錯,但就好像平日嬉鬨的人一躍變得正經一般,叫人不可置信。
沈酌川溫笑道:“你若想,你也能繼任族長之位。”
族長夫婦就他一個兒子,若百裡戲江願意,也能當個族長。
百裡戲江更是跳腳,“我才不要,我是要跟著師父雲遊天下的,我不會當族長,我也不想當。”
他隻對煉丹感興趣。
讓他去肩負整個龍族的責任,他連那畫麵都不敢想。
“百裡戲江?那還是算了吧。”秦禧在一旁偷笑。
宋聽婉與妹妹聽著他們小嘴一張就叭叭個沒完的模樣,對視而笑提醒道:“時辰差不多了,禁地不遠,你們也不必送了。”
沈酌川幾人是外族人,也進不了禁地。
索性也就聽她的話,在原地看著他們三人離開。
“宋伯父應該能恢複了吧。”秦禧瞧著姐妹倆的背影,忍不住的擔憂。
婉兒她們期待了這麼久,若是再次喚醒失敗,她都想象不出來她們會有多崩潰。
“那當然。”百裡戲江對師父深信不疑。
“會的。”
沈酌川溫聲含笑,他身旁的萬俟寂嗯了一聲,堅信她們能行。
“那咱們去玉蘭院準備準備吧,比如買點菜,等宋伯父他們回來剛好一起吃飯?”
秦禧提議道。
“這主意好,走吧走吧,買菜去。”
百裡戲江拽著她往前跑,還不忘招呼身後兩個沉穩男人。
“快快跟上,咱們買你們倆付錢!”
咋咋呼呼的黑龍,全然不管沈酌川與萬俟寂意見,兀自與偷笑的秦禧決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