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那小子攤子的生意就好,他還時不時賣慘。
偶爾得些仙人們賞的靈石、吃食、丹藥,若不是他家妹妹的病真是拖累人,他們可真是要給這個小子一點教訓的!
沈酌川幾人本打算要走的,百裡戲江走了兩步,又沒忍住回頭問那位年輕的攤主:“你妹妹,得的什麼病?”
攤主指尖拎緊了糕點繩子,眼眸中有些熱切:“心疾,是心疾。”
普通大夫看不好心疾之症,唯有丹修仙人賜丹,才有解決之法。
但他買不起能直接治療心疾的丹藥,據說那可是三品的仙丹。
他隻能買得起一品的仙丹,每個月吊著妹妹的命。
百裡戲江挑眉,做了個掏東西的動作,隨後頓了頓,“你們南城可有逢春丹派的駐地?”
“有的有的,每月便宜賣我丹藥的仙師就是逢春丹派的。”
百裡戲江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囑咐道:“三日後,逢春丹派駐地有義診,你領你妹妹去吧。”
他方才就想直接掏丹藥給攤主,三品丹嘛,雖然不及師父那般一爐出一堆,但他空間裡還是有不少的。
但師父給他發了傳音,他便掏了掏,多掏出了幾塊下品靈石。
“記得去。”
將靈石笑著遞給攤主,百裡戲江跟上了前邊在等他的幾人。
攤主瞧著手裡的靈石,緩過神來朝百裡戲江的背影應道:“好!我一定帶我妹妹去!”
義診!
逢春丹派的確會有義診,但南城駐地的逢春丹派弟子很少,也窮,能低價將丹藥賣給他們已是不易。
可這位仙師說,三日後有義診。
仙人這般真誠直率,想來也不可能騙他。
妹妹有救了!
他收拾攤位,將得到的糕點分出一小部分,捧出去給周圍攤位的攤主們分了嘗嘗。
“呦,今日舍得分給咱們吃?”
有攤主打趣他。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仙人聽了我小妹的病後,告知我三日後有義診,若是小妹的病能治好,我就能攢攢錢離開此處了。”
他擅畫,最大的夢想便是用自己的畫技賺更多的錢,給妹妹買昂貴的首飾、華美的裙子。
若妹妹病好,他攢點錢去租個鋪子,也能日日照看妹妹了。
小攤子日曬雨淋的,他舍不得妹妹跟來,妹妹也隻能每日待在窄小的房子裡,苦悶又蔫蔫巴巴的。
瞧著心疼。
“行啊,若真能治好你妹妹,你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不容易啊,苦儘甘來了你。”
……
道喜聲陣陣,年輕攤主笑意不止,仿佛瞧見了曙光。
為一個家庭帶來了希望的百裡戲江,此刻正走在南城大街上,聽著酒樓舞房中傳來的樂聲,好奇的東張西望。
“好特彆的調子,咱也進去聽聽?”
宋聽婉等人亦是覺得悅耳,便尋了一家最氣派,琵琶聲也更婉轉的酒樓進去。
收了傘,大家默契的抖抖雨珠,將傘收進了儲物空間。
“方才婉兒與百裡戲江說了什麼嗎,我瞧他那個大傻子,一聽就要立馬掏丹藥給人家了。”
秦禧拍拍身上的雨水,與宋聽婉手挽手率先進去。
宋聽婉回頭瞧一眼徒弟,與她頷首笑:“那攤主小心思多了些,但瞧著並無壞心,我們萍水相逢,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一個患心疾的妹妹。”
“所以便說了義診一事,讓他帶著他妹妹來?”
秦禧補上她後邊的話,宋聽婉溫柔點頭。
無法辨彆人心與話的真假,可病與傷是無法作假的。
秦禧了然,“那咱們還得先去一趟逢春丹派駐地。”
“嗯,到時候告知裴元前輩一聲,借用一下逢春丹派的駐地。”
“好。”
沈酌川在一旁聽著笑,走在前邊與迎上來的小二要了雅間,又讓小二上一桌子的招牌菜。
他在前邊忙活著,剩下四人跟在他後邊,由小二領著,五人進了視野最好的雅間坐下。
開窗能瞧見煙雨朦朧的南城之景,坐在桌邊,能一覽樓下彈唱的溫軟小調。
“南城風景果真好。”百裡戲江感受著雨裡的涼氣,舒坦得在椅子上倒下。
“那你留下。”沈酌川給他們倒茶,溫笑著瞅他那懶懶散散的小侄子。
百裡戲江哎了一聲。
“我才不要,我要跟著師父。”
宋聽婉飲了一口花茶,聽著歌姬婉轉的歌聲,身心皆放鬆下來。
“明日一早,我先去逢春丹派一趟,下午咱們再去逛南城?”
幾人都沒意見。
舟車勞頓…不對,是吃吃喝喝一路,也該落地好好歇歇了。
“咱在這歇一會,就去找個客棧好好睡一覺,明日出門逛逛。”
秦禧安排起來,大家都沒有意見,吃吃喝喝,然後由百裡戲江挑了個最豪華的客棧住下。
入夜。
宋聽婉給裴元發去傳音,表明了自己要借逢春丹派駐地一事。
裴元讓她彆客氣,自家長老這麼客氣做什麼。
也不必明日一早便去駐地,他派人知會一聲安排好,三日後她拿著長老牌直接去就是了。
兩人寒暄了一番,結束後,宋聽婉愉悅的坐在窗邊,也給沈酌川發去傳音。
明日不用陪她走一趟了。
隻是女子抬眸,瞧著皎白月色,不知阿遙那邊如何了。
星淵。
上一回,星淵包裹著惡界,根本無處窺得星淵之景。
此次光是靠近,宋司遙便渾身顫栗,忍著不適一步步靠近星淵。
她本以為要入星淵才會有娘親說的血脈感應,但她顫抖著持劍緩緩靠近,不知何處飛來的風刃將她的手背刮出了一條血痕。
隨後。
血光大盛。
星淵中發出一道強烈的光。
將宋司遙吸了進去。
整個六界的渡劫期齊齊向星淵方向看來,隨後,祈願那位小姑娘能夠成功。
三日後。
南城逢春丹派駐地。
“聽說此地有義診?”
“這是逢春丹派,難道你沒聽說過嗎?與枕眠神女一脈相承的逢春丹派。”
“今日義診的是哪位煉丹師啊,咱們南城日子好過,也沒這麼多打打殺殺之事,煉丹師很少在此停留。”
除了來南城隱居放鬆的除外。
駐地之外議論紛紛,駐地之內也不遜色。
因為——
枕眠神女!
那可是枕眠神女!
枕眠神女與其徒弟百裡丹聖,居然來他們南城駐地了!
這可是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逢春丹派駐地的弟子們一個個激動得麵色通紅,看著宋聽婉一行人的目光熱切,可又生怕唐突了神女,停在遠處不敢靠近。
“諸位好,今日借用駐地義診,也不知有沒有耽擱大家。”
“沒有的事!能見枕眠神女一麵,這乃是此生之幸啊!”
駐地的管事連忙站出來,激動的朝枕眠神女拱了拱手。
宋聽婉站在好友們身前,溫矜的抬手拿出了逢春丹派的長老牌。
“可要驗一番我的身份牌?”
管事哪裡還需要驗啊,枕眠神女的名字與模樣,印在每一個煉丹師的腦海中,怎會有煉丹師不知枕眠神女之名。
除非他不是煉丹師。
大家熱情又知禮,倒讓宋聽婉有些不好意思。
可南城駐地的弟子實在不算多,隻是寥寥幾十人罷了。
“待義診結束,我與大家講講有關煉丹的一二事?”
宋聽婉話語剛落的那一瞬間,管事感覺身後幾十道灼熱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她朝宋聽婉躬身:“南城駐地榮幸至極!”
秦禧幾人在宋聽婉身後,一個個都噙著笑,仿佛被追捧的是自己一般。
簡單說了幾句話,宋聽婉便與眾人微微頷首,“可以開始義診了。”
管事應聲,親自前去開門。
拉開門的一瞬間,湧進來了無數南城的普通百姓,他們不知煉丹師是誰,但他們知道逢春丹派的仙人良善,身上有什麼病啊痛的,來就對了。
“彆擠彆擠,一邊一隊排好。”
管事吼了一聲,但還是沒什麼用。
萬俟寂瞧著眼前亂哄哄的場麵,站出來將身後巨刀往腳邊一丟,“安靜。”
或許是殺過無數邪祟的原因,冷臉的萬俟寂威壓一散,雜亂的人群瞬間排成兩列,雖還有些擠擠攘攘的,但一個個聽話到不行。
宋聽婉幾人挑眉,他們還說呢,好奇阿寂是如何管束魔族的,若是此刻模樣,那倒是有幾分信服了。
見人群安分下來,萬俟寂收斂了表情,朝婉兒與百裡老實笑了一下,“好了,你們開始吧。”
宋聽婉朝他笑了笑,隨後上前一步,走到人群最前方。
“我名喚枕眠,是位煉丹師,遊曆途經此地,愛極了南城美景,便由此地開始義診。”
管事在一旁咳咳兩聲,補充道:“枕眠神女還是咱們逢春丹派的長老。”
百裡戲江瞥她一眼,站到師父身旁,朗聲道:“我叫百裡戲江,是丹聖,也是我師父唯一的徒弟。”
人群出現一瞬間的騷動,萬俟寂皺了皺眉,人群又安靜下來。
人群中有人顫顫巍巍開口:“您、您真是枕眠神女?”
那人肩膀上坐著位小小弱弱的小女孩,宋聽婉等人聞言看去,那人不正是初到南城時遇見的那位年輕攤主嗎。
百裡戲江笑起來,“是你啊,對,我師父就是枕眠神女,你妹妹的心疾今日後便能痊愈了。”
他還真有妹妹。
幸好沒騙他。
攤主肩上抱著他頭坐著的小姑娘,小臉微白,羸弱的模樣煉丹師一眼便能看出,她患有心疾。
“彆聊了,開始吧。”
宋聽婉笑道,與徒弟二人在兩列隊伍之前坐下,百姓們一個一個的排隊治病。
沈酌川與逢春丹派等人皆在一旁維持秩序。
今日。
走出駐地的百姓們,臉上皆是暢快的笑。
一身病痛儘消,似枯木回春,從此以後,枕眠神女與百裡丹聖,皆刻在了他們腦海中。
更又從生死邊緣救回一條命之人,為二人立了長生牌,於家中供奉。
第一日義診,來的是走投無路與貧窮的平民百姓。
第二日義診,不少修士質疑的聞聲而來,枕眠神女怎麼可能會在這。
結果。
第三日義診,修士們蜂擁而至。
在生死麵前,有一部分修士哪裡將普通百姓放在眼裡,剛想插隊驅逐的修士被萬俟寂拉出來丟在一旁。
修士一氣,剛想發怒卻駭然發現。
“魔、魔尊大人——”
那一部分修士們立即老實。
義診一連三日才結束。
宋聽婉等人離開南城的那日,不少人出來送行。
其中,更有那年輕攤主送上了五把精致的傘。
他牽著麵色紅潤的妹妹,一齊朝宋聽婉等人鞠躬道謝。
“多謝仙人救我小妹。”
“謝謝仙人姐姐救我。”他妹妹童言稚氣,瞧著宋聽婉滿眼的清澈。
宋聽婉俯身,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平安長大。”
“仙人姐姐給我賜福了嗎?”小姑娘摸摸自己的腦袋,歪歪頭。
宋聽婉溫柔笑了一下,揮手間驚鴻飛揚,離開之前給這一片送行之人落下了一場丹霧。
“賜福我做不到,卻可保你們身體康健。”
落下一句溫柔之語,一行五人淩空而去。
留下身後一片感恩言語。
一刻鐘後。
淩空而去的五人坐在粉色小飛毯上,啃著靈果恢複靈氣。
“所以,為什麼我們要自己飛啊。”百裡戲江累了,一屁股坐下嘟囔著。
“這樣才有仙人風範,懂不懂啊你。”秦禧拿著果子,啃啃啃。
“那以後咱們飛,你自己坐小飛毯。”宋聽婉咬了一口清甜的靈果,她也想當一當名副其實神女。
百裡戲江搖頭,“要說仙人風範,讓師父騎黑龍豈不是更有高人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