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陽光明媚、天空湛藍的晴天。
王浩也不知道怎麼的,變魔法一樣的從隨身攜帶的一個袋子中掏出來一個漁夫帽子。
他直接就扣在我的頭上了,一開始擋著我大半的光線,讓我有點猝不及防。
但很快就被我倆一塊兒扶著帽子戴正了。
我扭頭,在帽簷下仰頭看他,整個人由內而外的展現著濃鬱柔情。
“你什麼時候帶的?怎麼還有帽子?”
“出來的時候帶的。”
我居然有點不知該怎麼回。人,原來在極致寵愛之下也是找不到話說的。
還真神奇。
我任由身心蕩漾著,假裝用食指勾著口袋邊兒拉出一個縫,邊往裡麵看邊說:“你的口袋裡還有什麼寶貝藏著?”
然而裡頭隻是一瓶水、一把傘了。
以前這些東西其實都是放在車上的,但現在他的車……
也遲遲沒有提重新買車的事兒。
“看到了?還有你想要的嗎?”
他耐心問。
我輕輕哼了一聲,把手收回,順道把話題一塊給轉了。
畢竟他不提重買車肯定有內因,我還是彆添堵了。
“我們去前麵看看吧?”
“嗯,走。”
從視線角度看,再往前走一段路,左轉就能到涼亭。
是修在水邊的。有人在裡頭乘涼,我倆不急著趕路,這路上也幾乎都是人家戶,原始居住民。
所以有的開著房門,有的關著門。
但路邊卻幾乎是一步一景。
樹木成蔭、百花爭豔。
池子中的荷花也沒斷過。
我現在站的這個位置,左手邊兒便是一池的荷花,身後是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右手邊便是路邊一串花叢,這是拍照的絕佳地點。
我讓王浩幫我拍。
他摸出手機配合,倒騰著。我是不知道他拍成什麼樣了,反正能想到的ose都用上了。
豔陽下,有些不太好看成片,我擁過去掃了一眼,覺得倒差不差的,反正就是拍這個景,他也不是專業拍照人員。
能認得出我就行了唄。
我拉著他一塊兒拍。一開始他還不願意,但都是裝出來的,故意跟我鬨著玩。我也不管他是不是和我鬨,抓住他手臂就不讓他動。
相機調整到自拍模式。
“你來拍。”
我說:“你的手長一點,然後你在前麵,我在後邊顯臉小。”
“你還需要顯臉小啊?”
他這話問得我心裡莫名一陣爽。
“哎呀,你就配合一下就行,乖啊~~”
他回頭看我,我又趕緊把他頭擺正,催促他找個不錯的時刻按下快門。
“讓我看看,怎麼樣?”
“還行。”
“嗯~~看不太清~~”
“一會兒找個陰涼的地方再看。”
“好吧。你幫我在涼亭門口也拍一張,可以嗎?”
“沒問題。手機電夠夠的,你想拍多少就拍多少。”
依舊是我找地方擺ose,他配合我拍。奈何他人個子高,拍出來容易顯矮,我便主動擔起教他拍照的責任。
“你在這邊,斜著拍,稍微蹲著一點,這樣才能把我本來的身高展現出來,不然按照你這個個頭拍我,拍出來和1米5沒區彆。甚至更矮。”
“有嗎?”
“當然有了。反正你先按照我說的來,一會兒再對比對比,要是還不行我就認了。”
“認什麼了?”
“拍照不上相唄。還能認什麼?難不成我要認我和照片裡一樣難看呀?哼!”
他失笑。
“難看嗎?我覺得照片還挺好的。”
“王浩!~~”
他隻是笑。
“你故意的吧?你……”
“快站好,這就給你拍。”
他這麼一說,我也就斷層了,認真拍照,但能感覺涼亭裡麵有人在看我,我扭頭,果不其然。
還不止一個,有兩個男的三個女的,他們都坐在涼亭中,剛剛我和王浩互動他們也都瞧見了吧?
不過我也隻是那一兩秒有點兒小彆扭,王浩讓我“看鏡頭啊”,我便立馬回到拍照的世界中去。
過涼亭時那老奶奶和我們搭話。
“這姑娘真好看,你倆不是這裡的人嗎?過來玩的?”
老奶奶骨相也是擺在臉上的,年輕時應該長得不賴,該是少數民族那種長相。
“是的,我們過來玩的。奶奶,你們這邊有哪裡好玩的?”
“哎喲,我們這裡也沒什麼好玩的,就是山山水水,就你們這些沒來過的可能被忽悠了,到處都是這種樣子,沒有新鮮玩意兒的。”
然後有一個老頭子搭話:“他們小年輕喜歡跑,到處都想看看。最近還真沒什麼好玩的,你們來遲了一點,前幾天我們這兒還搞活動,三月三六月六九月九,一般逢這種日子這上麵都好玩,把這些日子除開都不好玩。”
三月三六月六九月九。
這是少數民族唱山歌的日子,以前在家裡聽老人說也是他們男男女女相親的日子。
不過這些老人一輩子生活在村裡,幾乎沒有離開過。
這些景色從小看到老,每天睜眼閉眼都是如此,再美的景自然也覺得無趣。
所以我們和他們道彆後按照自己的路線溜達。
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多大的村子,一處處慢慢走也達不到天黑的程度。
我們一路就順著路和房子走,其中還有一家小賣部,一個冰櫃橫放在門口,姑娘就著一個凳子,坐在一個小矮凳上做作業,同時也守著店。
她束著一個馬尾,估摸著能有十一二歲的樣子。
抬頭,有點黑,還有常年勞作留下的跡象。比如她的手是很粗糙的,比同齡人粗糙。
還有老繭。
儘管我小時候過的也是這種生活,也成天都在山林田野之間奔跑勞作。
可我看到她下意識覺得心疼。
而且……今天應該是讀書的日子才對,她怎麼在家裡守店呢?
“想吃點什麼?”
王浩出聲問。
我掃了一眼店裡的東西,都是一些零嘴辣條,還有幾種類型的飲料,鮮橙多是中規中矩的,但是雪碧和可樂……
好像不太正宗。
冰櫃中冰棒居多,但沒有巧樂茲、可愛多之類的雪糕,有一種叫火炬的,那包裝黑黢黢的。
我本來想拿一隻綠豆冰棒。
王浩攔了一下,說:“還是看看彆的吧,彆吃冰的。”
我一下回了神。
努努嘴。
確實,他要是不攔著我真就拿了。
“但是有點熱。”
“就是因為熱才不要吃冰的。”
“行吧。”
路過了沒買東西,多少有點兒顯得不對勁,我還是硬著頭皮,買了兩根棒棒糖,分給王浩他還不要,於是就我自己放包中自享了。
後來我們走到一個廣場,這麵積大,四周被房子、門麵圍了起來。
就連舞台都還沒撤。
可能就是剛剛那個大爺口中所謂的民舞表演剛過,還沒來得及撤。
到這邊我們看到舉著手機拍照的人了。
零零星星有兩三隊人,都是兩兩成隊的,沒一會兒又看到了推著嬰兒車的一家五口從大門走進。
看來這是和我們一樣來遊玩的。
這邊的店門,大多關著。隻有兩三家開著門,均在我們此刻站的這一麵。
一家是飯館,打的招牌是辣子雞。
一家是拍民族寫真店的,站在下麵看不到店裡頭,得上台階兒走到店裡去。
一家是賣飾品的,打著苗銀旗號,但這個店離我們稍微遠一點,更看不見裡麵的飾品,也辨不了真偽。
王浩問我餓不餓。
我搖頭。
辣子雞最近吃得多,不想嘗了。最近比較喜歡喝老鴨湯,阿姨自己買佐料做的,香得很。
“去那邊逛逛?”
“好。”
女人的天性還是喜歡買買買。衣服裙子飾品,恨不得每天都穿不重樣的。
賣苗銀這一家飾品當真不錯,進來才知道不僅有耳環、項鏈、戒指、發簪,還有民族服裝和包、扇子等。
種類齊全。
我看中一個馬甲。
一問價格,580一件。
老板說:“美女,你彆隻看價格,也得看看做工不是?我們全都是手工做出來的,打板、蠟染,每一件衣服圖案都不一樣,穿出去獨一無二。
尤其是像你這種身材好又長得好看的,絕對回頭率高得很。
我看你身上這一張也不便宜吧?”
這老板,年輕歸年輕,說話還挺厲害的。
這是打算在我這兒拉“得意”值,準備把我捧上天,讓我無腦買了。
彆說,這種被捧的感覺確實容易讓人迷失方向,衝動消費。
“老板,這衣服底價多少能賣?”
“這已經是給你最少的價了,前兩天這裡辦活動,我最少都是賣這個數的。”
她比劃了一個數。
六百五的意思。
“嗯,這樣,你們手工確實也不容易,我也喜歡這個圖案,不過日常還是不能穿出去,這一點兒你們也明白。
我就圖好看,三百,你要是能給我就拿了,不能就算了。”
“三百?天菩薩,這可是純手工做的,手工費也得不少啊。美女,你這砍價砍的也太惱火了吧?
不不不,賣不了賣不了。”
“那好吧,那你就幫我把這個耳環包起來。”
耳環69,這個價格我能接受。衣服太貴了。
王浩在一旁默默掏錢,也不吱聲。
“美女,這個衣服你真不帶了?其實也不是太貴,可能你就買這一件呢,對吧?這種民族服裝也不需要太多,隻要買一件好的可以放一輩子,也不至於太次嘛,要是碰到一些特殊場合,比如去旅遊之類的,你就穿這個,可能還是景區裡麵獨一份喲,吸睛嘞。”
“不要了,謝謝。”
“誒,這樣,你再添一點,我們各退一步,四百,四百拿走。”
“不用,你把這個給我包起來就行了。”
一直講到最後我都有點兒累了,她三百給我包起來了。
後來從店裡出來,我問王浩覺不覺得無聊?
“是有點。”
“哈哈。”
“笑什麼?”
“沒事,其實我也覺得有點無聊。不過,這就是生活的常態。人家賣東西不可能不想賺,買東西的也不能太虧。所以中間這個撕扯的環節……一直延續到今天。”
“這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但是這個馬甲確實不錯,好看。”
我剛剛買完直接就套在裙子外邊了,裙子是短袖的,正好和馬甲能搭的上。
還挺特彆。
“是嗎?真的好看嗎?”
他扯了一下我馬甲的衣擺,打量一番。
“嗯,好看。有民族特色,看起來像個苗姑娘。”
我啜笑。
“去你的,你才苗姑娘。”
小時候我們生長那個環境,漢族人是不能輕易和少數民族通婚的。
有些小孩混,那些成年人就喜歡用“苗姑娘”這樣的話去形容小孩。
但其實苗族人聽了會特彆不舒服。有的要是當著苗族人說了類似的話,那必然是要發生爭鬥的,會打起來。
不過轉念一想,其實苗姑娘還挺好。
“唉,如果我是少數民族,是真正的苗姑娘,那你還會不會娶我?還會不會和我結婚?”
“嗯~~”
“哎呀你快說,嗯什麼嗯?是不是不會?”
他皺眉。
然後問了我一個更讓我瞠目結舌的問題。
“那如果我是苗族呢?”
我愣在原地。
他也在我前麵一兩步停下,扭頭轉身。
“怎麼了?這麼驚訝?走啊。”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呢,剛剛沒聽清。”
“我說,如果我才是那個苗族的呢?你知道會不會和我結婚?願不願意跟著我?”
“不是……你~~”我說到這兒,又自我否定,往前一步走,說:“你跟我開玩笑對吧?”
“你猜。”
“肯定是開玩笑唄。”
不然怎麼可能?我和他在一起這麼久,從來沒有提到相關的問題過,我更沒有想過要問他是漢族還是苗族,或是其他少數民族。
不是接受不了,是突然提到這個話題,他又這樣問,有點反應不過來。
總覺得有些扯。
但他說:“李小梅,我還以為你知道,原來你從來沒關注過啊。”
這下我徹底走不動了,扭頭和他麵對麵站著。
我仔細端詳著他的臉,他的身材。
仿佛要把他洞穿才肯罷休。
我鄭重其事問他:“王浩,你說真的還是開玩笑?我,我不信。”
他不語,隻是從他衣服包裡摸出來一個皮夾,拿出身份證遞到我麵前來讓我看。
我盯了他幾秒才垂眸。
拿起那張身份證翻來倒去的看。果真,上麵寫的就是苗族。
我心裡嘶了一聲,又盯著他,舉著他身份證問:“這……怎麼會呢?”
“嗯,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倒是沒有,就是有點兒炸。”
他把身份證收回去,放包裡。舉目問我:“怎麼?苗族不能娶你,你也封建?看不起我們……”
我用手捂住他的嘴。
小聲嗬斥他:“開什麼玩笑?你少往我頭上扣屎盆子,我可沒說我看不起。我隻是單純有點不信,苗族才好呢,苗族,以後孩子生出來跟著你混,中考高考都占優勢,白撿二十分,不要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