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探。
太子妃麵色微變。爺在前頭歇,還是來後院女人們這裡歇,她是半句話也不敢說的,何談打探爺的蹤跡?也就是昨晚事出有因,端本宮伺候的人推脫不得,才說了太子爺的去向,不然她怎麼可能知道他出宮一夜不歸?
這樣看來,還不知道有過多少回了……
這奴才話裡謙卑,話外卻是在威脅她打探爺們行蹤,不合宮規。
太子妃深吸一口氣,笑道:“瞧我,隻是多問了一句,就把公公嚇成這樣。快擦擦眼淚,回去了讓爺看見,還以為我欺淩宮人呢!等爺過來了,我親自問他好了。”
蔣榮一邊抽泣著一邊爬起來,心裡不屑。你敢在爺麵前提他出宮半個字,我蔣榮名字倒過來寫!但嘴上還是很恭敬的:“娘娘還有什麼吩咐?”
太子妃道:“我倒把正事忘了。太子爺再忙,用午膳的功夫總有,你回去請爺來我這邊用個午膳吧。這總不算為難了蔣公公?”
蔣榮惶恐道:“娘娘客氣了,奴才一定把話帶到。”
太子妃點點頭:“好,你回去吧,這匣子東西也帶上,我既然送了,斷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蔣榮又要下跪:“奴才們的東西都是要記檔的,不然哪回陳斐公公來翻檢,問是從哪裡來的,奴才說是娘娘所賜,陳斐公公再問緣由呢,請娘娘明示。”
真是油鹽不進!
太子妃麵上青一陣紅一陣,好半天才道:“……那就算了吧。”
“是。奴才告退。”
等蔣榮走了,太子妃忍不住摜了個枕頭,輕聲罵道:“不過是爺身邊稍微得些臉的閹人,也敢這麼不客氣!”
木蕖過來為她捶腿:“娘娘息怒,當心身子。”
太子妃慢慢平靜下來:“沒事。你們去看看午膳準備得如何了。再叫宋氏過來吧。”
……
等爺過來時,太子妃先行禮,偷眼打量他的神色,見沒什麼不妥的,甚至精神很好的樣子,才略安心,請太子爺入了席,才笑道:“爺上午像是遇著高興事了?妾這邊也有樁喜事呢。”
桌邊站著給他夫婦侍膳的宋才人不禁臉上一熱。
太子爺還在盥洗,隨口道:“怎麼了?”
太子妃滿麵笑容:“宋才人昨兒夜裡有些不自在,妾一早便打發小安子去太醫院請人來瞧,竟是有三個月的身孕了,妾給爺道喜。”
太子爺擦手的動作一頓,朝宋才人看了一眼,頷首:“好,確實是喜事。你好好看顧著,孤一會兒就讓人頒賞。”
太子妃忙催促宋才人:“還不謝恩?”
宋才人慌慌張張地福下去:“婢妾多謝爺恩典!”
太子爺溫聲道:“是你有功勞。不必侍膳了,回去好生歇著吧。”
宋才人腰身未顯,嫋嫋婷婷地去了。
太子妃站起來給他布菜:“宋才人既有孕,也要安排太醫來定期請孕脈。不如讓她隨著妾一塊兒,每回劉院判過來,也給她順道請了罷?不然憑她的身份,還不能用劉院判的。”
太子點頭,看向她:“你也坐下來一起吃,彆累著了。”
太子妃柔聲應是,放下布膳的公筷,笑道:“宋才人倒是有福氣呢。妾前腳診出有孕,停了妹妹們的藥,她就拔了頭籌。等兩個孩子生下來,倒是可以放一塊兒養著。”
就是想把宋才人的孩子抱到端敬殿來養著的意思。
太子爺沒說什麼,隻道:“你身上還好?”
太子妃輕輕點頭:“都好,這兩日孕吐都輕了些。劉院判說,尋常孕期四月都是害喜嚴重的時候,妾這會兒就減輕了,以後更好過。”
太子爺嗯了一聲:“這就好。”
太子妃試探著道:“聽說您上午叫寧院判去問話了?妾想著寧院判專通婦科,可巧妾診出有孕那陣兒她還在管著鹹福宮淑妃母的胎兒,隻能勞煩劉院判。不知……如今可否請寧院判接過妾之後的脈事?”
太子爺卻皺眉道:“你問誰說的我找了寧院判?”
太子妃心中一提,不敢再坐,連忙站了起來:“是妾派人去前頭請您過來,正巧您有事,木蕖就請了蔣公公,妾隻是隨意問了一句您在同誰議事,並不敢有彆的心思。”
太子爺的手指在桌麵上敲了幾下,“篤篤”的聲響讓她有些心驚肉跳。
隻是如此程度的詢問行程而已,爺都這樣反感嗎?
太子妃更不敢問他出宮的事情了。
太子爺慢慢道:“這次我就不追究了,以後不準再犯。”
太子妃哪裡敢說個“不”字?
他才擺手讓她坐,繼續道:“既然當初都定了劉院判,現在換人,不合宮規。劉院判也是醫術高明。這話彆再提了。”
太子妃隻得應是,心裡慢慢起了疑心。
原本以為爺是提前知道了宋才人的喜事,或是私下關心自己的身孕,才傳了寧院判問話的。如今看來全然不是,那他為什麼要讓寧院判過去一趟呢……
午膳用得鴉雀無聲。
她身子不便,不能侍候,太子爺是不會留下來的,吃了午飯便回前頭了。
太子妃屏退宮人,寢殿裡隻留了娘家帶來的三個人伺候。
她坐在貴妃榻上安靜地繡著虎頭帽,針頭不小心紮進了手指,血珠冒出來,木蕖連忙給她處理。
太子妃卻怔怔地落淚。
周嬤嬤知道她的性子,裝作沒看見,隻道:“太子爺這樣夜不回宮,確實讓人不安。若是在外頭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惹朝臣非議,到時候就是整個東宮受牽連。若不然,娘娘給公府裡大爺帶句話,他是金吾衛指揮僉事,在禁衛中吃得開,請他問問好了。真有不妥,娘娘也好及時規勸。”
太子妃聽了這話,卻慢慢擦了眼淚,平靜道:“不成。萬一是正事,不巧又被太子爺知道了,我在他麵前就沒臉了。呂氏、孔氏兩個側妃更要看我笑話。我到底是正室,不能自降身份。”
周嬤嬤笑道:“娘娘能想明白就好。太子爺是天潢貴胄,監國這幾個月多忙啊,朝野上下妥妥當當,聽說幾位閣老原還有觀望的心思,現在無不臣服。不會做什麼不妥之事的,您隻管打理好後院,不讓太子爺為妻妾之事煩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