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 正自言自語間,抬首已見自家主人正與老李衝著林中相望,薛虎忙快趕幾步上前,護於主人身側,本想要開口詢問顧小哥等人去向,可還未曾開口,卻聽主人已然回過神來,這些日子來,薛虎也與眾人相熟,雖說薛虎是個莽漢,但也看出了主人與顧小哥的情意,見得主人回首,忙堆起笑臉開口。
“主人,這顧小哥自出了那勞什子慕容穀,可是比先前開朗的多了,以我看呐,要不然等到此間事了,咱們邀他去往桃花塢...”
話未說完,薛虎已然住口,隻因他瞧見了霖兒那已然微蹙的眉頭,薛虎雖是莽漢,可這一路跟隨霖兒北上,心思早已細膩許多,儘管不明白此前涼州之時,分明主人與顧小哥情意深重,如今聽得邀他入桃花塢做客之事,卻為何顯出如此神色。
薛虎撓著頭訕訕而退,本還想繼續發問,可主人眼神已然落於自己身後林中,薛虎登時明了,是那不言不語的悶葫蘆趕來,當即閉口,不再多言。
果不其然,此等動靜,讓老李也收回目光,轉向身後來路,隻聽得一陣窸窸窣窣之聲,那黑袍人已是緩步而出,隱藏與兜帽之中的如狼目光已是掃向場中眾人,令人不寒而栗,不過這些時日,相處之下,眾人也知曉了此人便是這等性子,早已習以為常。
老李見他前來,隻得苦笑開口:“少主他與踏雪在林中嬉鬨,你若還不放心,便自行去追尋罷。”
黑袍人並未開口,隻是將目光轉向霖兒打量片刻,終是開口:“適才你腦中閃過何事?”
寥寥數言,令此片林中頓生寒意,就連薛虎這等習練外功的漢子,心口也滿布涼意,可他卻不曾後退半分,反是運足硬功,周身肌肉乍起,跨前一步,擋於霖兒身前,衝著黑袍人怒目而言。
“你要做什麼!”
黑袍人目光並未因薛虎而移動半分,依舊直直落於霖兒麵上,繼續開口:“適才聽得真切,分明有件事過了你的腦子,現在說出來,莫要逼我動手。”
“你敢!”薛虎豈容旁人向著自家主子如此語氣開口,即便自知非是此人敵手,但也不曾退讓半分,當即擺出起手之勢,準備迎敵。
老李不曾想到,這一路上不僅少主與踏雪並不省心,就連這黑袍人也如此讓人頭疼,霖兒姑娘是少主紅顏知己,而這黑袍人又是主人遣來,又怎會眼睜睜看著這二人相鬥,收斂心神,連忙上前打起了圓場。
“你二人這是...這是何故...”
話出口時,隻聽得霖兒已是開口打斷,比起黑袍那森冷聲音,霖兒之聲如同清泉水般沁人心脾,不卑不亢。
“前輩,適才晚輩隻不過是想到了家中長輩叮囑,並無囫圇心思,這一路行來,想來前輩也知晚輩為人如何,還望前輩莫要為難。”
霖兒之言,讓黑袍人也無話可說,深知自己言語之上無法占得絲毫便宜,黑袍人再審視姑娘片刻,終是移開了目光,不再多言。
見此情形,一旁的老李也終鬆了口氣,正欲上前再圓場一二之時,隻聽得林中傳來動靜,眾人齊齊回首,瞧得正是踏雪口中銜著野兔一隻,化作一抹乳白流星,向著眾人而來,而其身後緊隨的正是少年身影,不同於前方雪貂的是少年手中,已然拎滿了山中野味。
“踏雪,看來我還是慢你一步呀!”
少年爽朗笑聲遍傳山林,此時的一人一貂儼然已是“冰釋前嫌”,再度回歸無歸山霸主的模樣。
待得重歸眾人眼前,顧蕭這才後知後覺,發覺眼前氛圍,似有些許凝重,星目稍轉,登時從薛虎所立身位瞧出了些許端倪。
“霖兒,你瞧。”一路行來,顧蕭深知師父所遣的這位前輩性情古怪,立時近了霖兒身前,將手中兔兒顯與她瞧,隨即話再轉向黑袍人,顯出笑意,連連開口。
“前輩,你這一路,寡言少語,如此同行,實是無趣,今日讓前輩嘗嘗晚輩手藝。”少年說話間,身形已是悄然挪動,不覺間就已行至薛虎身側,將霖兒與黑袍人的時間阻隔開來。
黑袍人對待旁人,甚是冷淡,可偏偏顧蕭這寥寥數言,令得少年身後的少女頓覺那道如同孤狼一般的目光頓時斂去,林中冷意頓時消散...霖兒這才將目光轉向擋於自己身前的黑袍身影。
第(1/3)頁
第(2/3)頁
雖不偉岸,卻令人心安,一如當日柳莊初遇一般,又想到他跋涉千裡,於慕容穀中救下自己...目光之中頓滿柔情,讓少女暫時忘卻了心中之事...
“轟隆——”春夜驚雷再度炸響天際,不僅令眾人紛紛回過神來,也令凝視少年背影的姑娘抽回思緒。
使勁搖了搖頭,霖兒強斂心神,麵對回首的少年滿麵笑意,隻得勉強擠出些許笑容,輕聲淺答道:“我來幫手。”
霖兒雖是柔聲應答,但卻透著些許生份,這令少年稍怔,且不論柳莊、嶺州,便是慕容穀中的相擁,分明已是表明了心意,此番的生份又是如何。
正當少年愣神之際,姑娘的纖纖玉手已然接過自己手中雪兔,一旁盯著兔兒的薛虎早已垂涎三尺,立時接過主人手中之物,自行去往林中剖腹除毛去了。
李叔哪知曉這許多內情,隻是瞧著這一對少年少女,天造地設的一對,越看心中愈發歡喜,自想給他們多留些許空間,瞧得薛虎去往林中清洗野味之際,也隨之同往。
黑袍人追隨蕭相多年,雖甚少接觸女子,但也略知少男少女心事,瞧著眼前的兩人,儘管瞧見了那姑娘眸中閃過的一絲恨意,令他心生提防,但此刻瞧得那姑娘瞧向少主目光,滿是愛意,也令黑袍人寬下心來,自行回身,去往林中。
此時再無旁人,顧蕭終是按捺不住,近前想要開口,卻又不知如何啟齒,而霖兒更是心中糾結,尤是這一路行來,總是按耐不住想要靠近自己心中那青衫少年,可真的進了半分之時,卻又不禁想起慕容穀中那人所言。
夜下佳人,青衫對望,待不思量,怎不思量...
兩人就這麼默默而立,本應是璧人一對,此刻卻有無形屏障,將兩人相隔,空留春雷,響徹春夜雲霄。
短短一刻,卻令那慕容穀中拚殺搏命都不曾皺眉的少年頓覺度之愈難,思忖再三,終是鼓起了勇氣:“霖兒...”
聽得少年呼喚,碧衣微怔,隨之轉身,杏目星眸,四目相對,隻對望須臾,便已令二八少女暫忘卻了心中所藏的擾心之事,當即應下少年呼喚,想要坦露心事,一問究竟:“你...可願回答我一件事...”
顧蕭這一路來早想一問究竟,如今得了機會,怎會不願,忙開口應道:“你想知道的,我自是知無不言。”
少女聞言,心中已然拿定心思,思忖片刻,終是開口:“那...便最好...顧...”
豈料話音才出,卻被一道洪雷之聲打斷。
“主人,兔已剝洗乾淨...顧小兄,就看你的了!”薛虎一手拎著剝皮清洗乾淨的兔兒從林中鑽出,打斷了正欲坦露心事的兩人,本還欲興衝衝前來邀功的薛虎哪知許多,卻迎上了兩道足堪殺人的目光,讓這硬漢呆立原地,一時間不知進退如何。
倒是虯髯大漢肩頭那隻雪貂,似是瞧出了些許端倪,當即輕咬向虯髯肩頭,當他吃痛,方才回過神來,慌忙找借口欲暫離此地,可這莽漢本就嘴笨,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完整的借口,直令踏雪立直了身子,抓耳撓腮,好不急躁。
“主子...我...那什麼...這兔肉...我...”正言語間,老李也從林中尋得乾柴等物歸來,霖兒與顧蕭瞧見,亦知此時不便再多言兩人之事。
霖兒掠起耳旁碎發,挽起袖口,衝李叔笑道:“李叔,霖兒來幫你收拾一二。”
言罷,見那少年依舊呆呆立在原地,心中暗自嘀咕:“平日裡甚是機靈,此時卻像個榆木疙瘩...”
心中暗歎之言,出口卻成責備之言:“還要呆站多久,李叔此前腿腳受傷,還未痊愈,快些來幫手。”
此言一出,令還怔在原地的少年立時回過神來,抽回思緒忙上前幫忙。
李叔瞧著這二人,愈看心中愈發歡喜,如說老李將顧蕭當做了自己孩兒,那此時對霖兒這兒媳則是甚為滿意,尤是瞧著兩人一同忙活的場景,心中已然在期待著將此消息告知主人了。
第(2/3)頁
第(3/3)頁
想起顧劍一,老李的心思登時又沉下幾分,此前那黑袍人攜來的書信,早已明示,此番南下,即便路過涼州,眾人也不曾歸山探望,隻因此刻那望離大會已近,如今未有抓緊入得鏡花水月閣,找到那“一晌貪歡”的出處,方為要事。
心中思緒正濃,已被一股肉香拉回思緒,老李定睛望去,見顧蕭早已用木枝將兔肉儘數穿起,置於火上翻烤,肉香伴隨些許油脂不住滴落,浸入炭火之中,‘呲啦’作響,尤是在取回了安息茴香後,與鹽巴一並均勻撒於兔肉之上,香味四溢,莫說薛虎、踏雪,便是霖兒也不禁暗吞口水。
老李見狀,暫撇腦中胡思亂想,動身欲前去幫手,可當靠近之際,方才瞧得少年為催熟兔肉,不僅以內力灌入雙掌,更是因太近火堆,俊俏麵龐已呈烏黑一片。
見得此景,老李不禁放聲大笑,薛虎捶胸頓足,就連他肩頭雪貂,亦是‘吱吱’亂顫,差點從虯髯大漢肩頭跌落,霖兒亦是掩唇輕笑,暫忘卻那擾人之事。
猴兒精撓著腦袋歎道:“本少俠可是拿出了全部的本事,你們還如此笑我!”
“你這樣子,如若是江湖上那幫人見了,誰人能猜得出你是那名揚天下的青衫劍客。”霖兒忍俊不禁,開口打趣。
少年見得兔肉已然好了九成,來不及回應霖兒打趣之言,連忙將肉抬起,隨後交予薛虎手中,這才回道:“江湖虛名,我倒並不在意。”
“哦?那不知咱們的顧大俠在意什麼?”霖兒笑意盈盈道。
火光映星眸,直將少年目光映得如升騰之火焰般炙熱,定定瞧著少女杏眸,一字一句道:“我在意...在意那當日柳莊之外風雪山神廟中,對我說這兔肉乃是她此生吃過最好吃的...姑娘...”
杏眸躍動,不止瞳仁之中的火光,還有少女的心,定定地望著眼前的少年,即便他滿麵炭火汙濁,但那雙閃爍著星光的雙瞳,卻令人一眼就認定適才所言,皆其肺腑。
許是火光所灼,少女麵龐早已爬滿紅暈,也忽有些手足無措,霖兒隻覺自己一顆心兒不斷躍動,差點就要蹦出胸口。
見了霖兒羞澀之舉,顧蕭這才意識到自己適才脫口而出的肺腑之言令她為難,連忙乾咳幾聲,將手中烤肉遞將而去,化解了尷尬,而後起身向著李叔招呼一聲,自往林中行去。
待得少年遠去,少女方才回過神來,深深凝望一眼少年遠去背影,低眸淺笑,自顧低聲道:“偏偏該有勇氣之時,卻又做起了縮頭烏龜...”
一旁的薛虎早已耐不住烤兔燙口,大吃大嚼起來,吃得興起,正聽得主人念叨,連忙接過話來:“什麼龜?主子想吃?待某前去捉來!”
話音落處,得少女冷眸一瞥,才覺失言,立時低頭猛炫,不敢再隨意接話。
反觀遠端老李,瞧見少主手持烤肉向著林間行去,深知少主心思,當即解下腰間酒囊,甩將而去,口中呼道:“少主,接著!”
少年回身,接下酒囊,見老李深知己心,咧嘴一笑,隨即一手烤兔,一手酒囊,往林中行去...
春夜露深,霧氣漸濃,才行片刻,身後火光已然淡了幾分,顧蕭環顧一圈,隨即自顧笑道:“前輩不喜人多,這一路來,暗中相護,顧蕭心中甚是感激,本想入得汴京城後,略備薄酒已謝前輩,怎奈今日夜深,隻得暫歇一二再行動身,如今備下些許肉食酒水,還望前輩不棄。”
顧蕭此言,已是暗運內力,聲雖不強,可卻遍傳山林。
聲落之時,再度抬首環顧,仍不見山林之中有絲毫動靜,隻得微歎一聲,隨即轉身欲回,卻在回首之際,發現那周身黑袍之人已悄然無聲,立於自己身後,那道如狼目光落處,正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