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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穀中十三關。
兵俑浴火往生難,望鄉金雞惡人寬,
野鬼迷魂酆都寒,無間風淩蓮花伴。
少年終是闖至三山中最後的蓮花山了,不過此時心境比初入穀時少了幾分急切,從容中卻多了幾分相思,幾分牽掛,跟隨前方慕容厚,從索橋一躍而下,不由駐足回首,望向身後,酆都山已然隱於重重雲霧之中,一同隱沒不見的,還有心中牽掛的碧衣身影...
同行的陳慶澤與尺夜似是察覺到了少年的異樣,稍緩步勢,但在前引路的慕容厚卻不敢耽擱,隻因動身前,風淩當紅袍紅弟子來傳師命之時,將慕容大殿之中蹊蹺之事,儘數相告,直言此刻慕容殿中無論侍奉、亦或暗哨弟子,皆被師父驅下山來,不留一人。
雖此前師父也曾將穀中弟子暫時驅離,但那幾位美豔師姐仍伴在殿中,這次竟連她們也被一並趕下山來,暫於風淩當中安身,這令慕容厚愈發覺得事情詭異難測。
此前曾聽說闖穀之人,武境甚高,無論惡人嶺還是金雞樓,皆擋不住他,而後更是連被困多年的凶獸也被他攪擾不安,衝破禁製...本以為是金雞樓那些草包平日裡疏於習練,這才讓外人鑽了空子,直至師父讓自己去無間獄中放出慕容白,方知這闖穀之人竟如此難以應付。
如今師父不僅儘驅慕容大殿弟子,還再傳命,讓自己去往酆都山中,邀這闖穀之人,登上蓮花山慕容殿,饒是想來能洞悉師父心意的慕容厚也不知意圖...
想至此,不由駐足回首,望向那同樣駐足的青衫,衣衫雖是汙濁襤褸,但那份從容卻令慕容厚高看一眼,自己一路尋至酆都密林,見到他時,亦是被他年輕麵龐所驚,且不論他年紀輕輕,便已有上境修為,便是從容麵對江湖人聞名色變的慕容穀,顯出與其年齡不符的鎮定,慕容厚才明白師父讓自己放出慕容白的用意。..
本以為白師兄出手,任憑闖穀之人如何棘手,恐也難敵,但當在酆都密林中再覺察不到慕容白之內力波動,心中難免生出幾分退卻之心...
「無論如何,師父之命,是將那少年帶入風淩當...穩住他們再說...」定下心思,慕容後抽回思緒,向著三人,含笑開口。
「小兄弟,既已至蓮花山,尚有不少路程需趕,咱們還是先行上山,到了風淩當,再做休憩不遲...」
慕容厚之聲,令少年回過神來,抽回思緒之際,便瞧見身旁陳大哥與尺夜二人靜靜立在身旁,雖未開口,但目中戒備之色已然說明了一切,這才恍然,心中牽掛之際,已露出可趁之機,如那紅袍心懷不軌,後果不堪設想...當即向兩人投去感激目光,低聲言道:「多謝二位兄長相護。」
尺夜笑道:「木兄弟不必客氣,咱們既是要闖著最後一山,自當齊心協力才是。」
陳慶澤戒備目光不曾從那慕容厚身上移開半分,聽得少年所言,瀟灑擺手道:「此人看起來恭敬有禮,但木兄弟不可大意,那慕容穀主相邀,還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切莫小心。」
「陳大哥放心,我自省得...」得陳大哥提點之言,少年將心中牽掛暫斂,回轉目光,望向慕容後,深深呼吸,凝神抬步行去。
僅是片刻,慕容厚感受到少年身上氣勢陡變,先前如還有幾分慵懶懈怠之色,如今向自己行來時,儼然成了另外一人,這等散出體外的劍意壓迫之感,慕容厚在穀中,隻從兩人身上感到過,不過這兩人早已一人走火入魔,一人淪為無智人傀了,正當暗暗忌憚之時,少年已然行至身前,衝自己抱拳開口。
「一路行來,稍有疲乏,還勞煩閣下前方引路...」
慕容厚亦不耽擱,施展輕功,向蓮花山中躍去,少年望著遠去紅袍,衝身旁二人稍稍點頭,隨
即三人同化殘影,追尋紅袍而去...
比起酆都山,蓮花雖是最高一峰,山巔勁風如刀似劍,可山中卻是靜謐,隨穹頂‘月光"灑落,躁動生靈們也各歸其所。
山鴞立於枝杈之上,雙目於黑夜中閃爍著異芒,靜靜望著鑽出土來,欲趁夜中覓食的山鼠,目中殺機閃過,正張開雙翅,從樹上疾掠而下,卻見山鼠忽地立起身子,似是察覺到了危機一般,不待山鴞亮翅,山鼠迅捷回首,鑽回林中土中,再不見身影。
與此同時,林中朔朔並衣袂聲響同時傳來,直至此時,樹梢之上山鴞方知到了嘴邊的獵物,為何忽然逃遁...不過一息,山鴞也被漸近的衣袂之聲驚擾,展翅而起,發出淒厲嚎叫,扇動雙翅,另尋覓食之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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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鴞才離,一人身影已是疾落而下,白袍白衣,麵容俊朗,不過眸中卻透著些許懼意,懷中橫抱紅袍女子一人,女子似陷昏迷,尚未蘇醒,穹頂夜光灑落起妖魅麵容之上,直令‘皎月"失色,來人不是彆人,正是先行一步逃出酆都山的劍十方。
不敢停歇,攜慕容青從酆都一路行至蓮花山中方止輕功,吐出胸中濁氣,將懷中紅袍輕放,平複著劇烈喘息的胸膛,劍十方不禁望向山巔,心中暗忖:「此一去,不僅未曾將那群人帶回山中,就連酆都山皆已失控,此番回往蓮花,還如何開口向慕容風淩討要那藥方...」.
正當心中盤算如何從慕容穀主手中得到藥方之時,卻聞身後細微聲響傳來,心中一喜,連忙回身,但麵對的卻不是慕容青將醒雙眸,而是她手中的青蛇劍。
劍鋒直抵咽喉,正有穹頂之光灑落青蛇劍上,劍尖寒芒不僅耀眼,更是閃爍著些許青碧之色。慕容青馭蛇功法了得,青蛇劍上蛇毒亦是見血封喉。
「青兒...」
劍十方不敢擅動,還道慕容青剛從昏迷之中醒來,神智尚不清醒,忙欲開口喚醒於她,豈料才將開口,卻覺青蛇劍鋒,再抵近幾分,令得劍十方大驚,正想發問,卻聞慕容青冷冽之聲入耳。
「白師兄何在!」記起自己似是被劍十方打昏,氣急之下,慕容青握住青蛇劍的指節都已微微泛白,眼下天色已暗,想來距晌午時光已過半日,不知白師兄與那少年之鬥結果如何。
「青兒妹妹...且放下兵刃,容我慢慢道來...」瞧得慕容青這等聲色俱厲,劍十方回想起臨行前慕容白的托付之言,心中已然猜出了幾分他的下場,但若此時說於慕容青,以她的性子,恐怕不會善罷甘休,甚至會將自己一劍刺死也說不準,隻得開口暫時安撫。
死於她劍下,劍十方本無怨無悔,可自己肩上重擔尚未完成,哪能如此草率送命,劍十方心思疾轉,餘光掠過慕容青急切目光之際,心中靈光閃過:「對啊,此時我與青兒脫身之事,或許蓮花山中那位尚不知曉,如能趁此機會,潛入風淩當中,尋到那藥方,再回蓮花山殿,自是神不知鬼不覺...」
可轉念又想:「可若利用青兒,她若知曉,恐怕永遠都不會原諒我...」
肩上使命與心中人兒,令劍十方進退兩難,一時難以抉擇...可慕容青怎會容他細細思索,手中青蛇劍再近幾分,厲聲道:「說!」
眼下已無暇思索,想起肩上擔負的,不是一人一派,是關乎百萬人之將來...劍十方終是咬牙定下利用之法,心思一定,麵上立時佯裝猶豫之色,喃喃道:「白兄...他...」
聽得心中牽掛之人消息,慕容青不由稍稍放低手中青蛇劍,急切催問:「他怎麼了...」
「他隻說讓我二人先退,待他擒住少年,便來與我二人彙合,說...」言至此,劍十方目光掠過慕容青麵容,緩緩說出心中利用之計。
「說
讓我二人暗中去往風淩當,等他擒人歸來!」
慕容青得知了慕容白的消息,心中稍定,以他功力,想擒少年,非是難事...
正當劍十方瞧得女子手中劍稍稍放低,心中暗自慶幸計得之時,忽覺劍鋒又起,比起適才更近幾分,幾乎要刺破自己頸部。
為免被淬毒劍刃所傷,劍十方隻得儘力仰起頭來,怎奈身後便是樹身,已是避無可避,忙在心中暗暗思索適才自己之言,可有破綻。
「你撒謊,白師兄既是要與我等彙合,為何不讓我二人助他擒人,豈不簡單,如此行事,豈不多此一舉!」慕容青眉頭倒數,魅目之中已顯殺意,如眼前之人是酆都城中弟子,或許還可相信,但這話從外人口中說出,以自己對白師兄的了解,他絕不會如此行事。
劍十方將酆都密林之中發生的前後種種,快速回想了一番,終是想起慕容白飲血之舉,又瞧向慕容青那閃爍不定的眼神,立時有了應對之詞:「想必你也見了白兄在酆都密林之中那身邪功,或許是擔心施展起時,會誤傷你...我,故才以此法行事...」
慕容青又豈知此時的慕容白,早已自願死在少年劍下,命喪酆都,聽得劍十方言之鑿鑿,亦是想起白師兄那飲用人血的可怖模樣,如此一想,倒襯得劍十方這番話有了幾分道理...
權衡一二,慕容青終是不解開口:「可風淩當距蓮花山殿如此之近,既是會合,何不在慕容殿前,偏要選在這風淩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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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前劍尚未撤去,但慕容青之言已讓劍十方聽出了幾分動搖之意,心知打鐵趁熱,忙裝出透徹之狀,恍然道:「原來如此!」
「哦?你猜到了白師兄的心思?」慕容青瞥得劍十方此等模樣,當即問道。
雖劍十方心底不願,但為穩住慕容青,令其心甘情願將自己帶至風淩當中,也隻得咬牙開口:「或許...或許是白兄擔心那些人從酆都逃脫,令青兒妹妹受穀主責罰,便想著擒下少年,在歸慕容殿前,將那少年交到你手,好將功抵過。」
旁人或許不知,但慕容青深知白師兄對自己的情意,劍十方之言正中心底柔軟之處...果然在眼神閃動片刻後,慕容青掌中劍重掩紅袍之中,向著仍保持儘力仰首之姿的白袍開口。
「走!」..
劍十方還不知慕容青心思,見她收劍轉身,忙開口問道:「去哪?」
前方紅袍已然躍下樹梢,冷冷撇下一句「風淩當」後,便已不再多待,施展輕功,向林中躍去...
「計已成矣...」劍十方見狀,心中登時明了,忙是活動了一番略微僵硬的脖頸,將腰間所懸神兵束於身後,點樹而起,追尋紅袍,通往林中而去...
林梢之上,穹頂之下,被適才林中兩人驚擾,失了獵物的山鴞,目光炯炯,展翅許久,終又覓得捕獵之地,忙是盤旋而下,重新立足枝杈之上,瞧向下方。
不過此刻林中獵物,卻非山鼠,而是一道雪白之影,撒蹄奔跑下已化作百忙殘影,穿梭林間,而其前方,正是一隻受了驚嚇,全力奔逃的山中野兔。
似是察覺身後緊追,野兔欲逃性命,哪容得身後殘影追到,不僅身形更快,逃命中竟還不斷變幻著快慢節奏,當得身後乳白身形逼近幾分,就要抓住自己時,忽轉了方向,靈巧避開...
失了獵物,乳白身影怎能罷休,三角腦袋轉向野兔逃竄方向,正欲繼續追擊之時,卻聞身後樹梢之上,傳來令人毛骨悚然尖銳叫聲。
此聲一出,直令那追尋獵物的乳白身影暫止,立起身子,想要一尋此聲何來,殊不知前一刻還是獵手的自己,此刻已成獵物。
察覺到勁風襲來的乳白獸影,想要再逃遁,卻已晚了,山鴞疾掠而下,
亮出足尖利爪,撲殺而至...眼見就要喪命爪下,一顆石子,劃破夜空而來,並未傷了山鴞性命,隻令其疾掠而下的身形稍緩。
待得爪落,那乳白身影早已逃之夭夭,山鴞不願放棄,閃動翅膀,登時飛起,想要再追擊而去時,卻見獵物一躍而起,恰有一道身影,無聲而至,將雪白之影,攬入懷中,口中責備之聲同出。
「踏雪...莫在亂跑了,若被山鴞叼了去...我可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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